第六百零五章 改制与封王
大焱号称拥有禁军八十万,许多人或许以为这只是个虚数,但到了赵劼这一朝,禁军的在册人数确实已经接近了这个数目,不过大焱冗军现象严重,刨除老弱病残吃空饷甚至已经死了还挂着个姓名继续领军饷的人之外,禁军的实际人数则需要大打折扣。 大焱的禁军分为殿前军和侍卫亲军,有些类似于辽国的斡鲁朵,都是主要的精锐部队,后來侍卫亲军又分成了侍卫亲军马军和步军二司。 殿前司和侍卫马军、步军三司便构成了大焱禁军的三衙,三司的长官乃都指挥使,下设副都指挥使和都虞侯各一人。 三司的长官又称为三帅,殿前司都指挥使称为“殿帅”,侍卫马军司都指挥使别称“马帅”,步军则称为“步帅”。 而苏牧获授权侍卫司都虞侯的官职,实则已经将除了殿前司之外的三衙另外二司都涵盖在了其中,无论马军还是步军,实际都要接受他的管制。 侍卫亲军司的都指挥使和副都指挥使如今都只是遥领虚衔,苏牧这个都虞侯便是实际差事的第一把手。 既然已经弄清楚了显宗的内部变故,也谅解了赵劼的苦衷,更见到了赵劼背后站着的那个黄衣老僧,苏牧说什么也要大刀阔斧地进行整治和清洗,将隐宗和显宗叛徒的势力彻底扫清。 他已经让北伐军脱胎换骨,今日便开始扫荡禁军内部,说什么也要让侍卫亲军也來个改头换面。 众所周知,这些侍卫亲军乃是捍卫皇城的精锐部队,但论起战斗力以及实战经验來,却是不如西陲边军,然而他们在大焱军界之中的傲慢和高人一等的优越感,那可是出了名的,毕竟他们可是天子亲军啊。 而禁军内部诸军其实也按每月的军饷廪禄分为上中下三等,月薪一贯为上军,五百文以上是中军,五百文以下就是下军。 大焱对军士也很是优待,殿前军下辖的捧日、天武、龙卫和神卫左右厢四军的兵士,每月能领得的禄料钱就有一千文,待遇最好,亦被称之为“上四军”。 比如北伐军之中刘延庆王禀等人所率领的马军捧日军等就属于殿前司的禁军编制。 这里要说一下,大焱的禁军编制有:厢、军、指挥和都;诸军皆分左右厢,一百人为一都,步军设都头和副都头,马军的都营则设立军使和副军使。 五个都营就组成一指挥,设指挥使和副指挥使;而五个指挥又组成一个军,每个军团设都指挥使和都虞侯;十个军团便是一厢,最高长官为都指挥使。 当然了,都一级的长官都头和副都头以下,还设有军头、十将,将虞侯、承局和押官等低阶士官。 似岳飞韩世忠等人,麾下所领为五百人的营团,便是指挥一级,他们就是指挥使或者副指挥使的官职。 苏牧的任务是整顿清洗侍卫亲军,虽然他在扫荡龙扬山之时,曾经有过清理江州和镇江的经验,但显然是不能用在侍卫亲军司上面。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渗透潜伏,无论隐宗还是显宗,都在禁卫乃至于侍卫亲军之中安插了大量的密探和卧底。 而且侍卫亲军们沒有机会实战,在皇城当保安和门卫,工作内容也只是巡逻和检查锁门了沒有,所以军中**滋生,情势并不比其他禁军好多少。 有了利益的纠葛,这些侍卫亲军里头的“害虫”就隐藏得太过深沉,想要将他们都剔除出來,苏牧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将侍卫亲军司的保护壳给敲开,将他们的编制全部打乱。 是的,苏牧的新官第一把火,就是改革军制,实行简单有效的将兵之法,使得军权更加的集中,命令的执行度更高,效率也就更高。 所谓将兵法其实很简单,五十人为一队,设立队长,三百人为一营,设部将,五千人为一军,设立正将和副将各一人,侍卫亲军司共设一百多军,正将和副将只需要对都虞侯苏牧负责。 而后苏牧再将责任制执行下去,下级犯错上级株连,并放宽了每军正将的权限,让他们能够自行决定队长甚至部将的人选任用,当然了,如果正将想要通过这个渠道來以权谋私,那么出了问題自己也跟着遭殃,选人之时自然要谨小慎微。 苏牧的条例很清晰,目标也很明确,但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虽然官家赵劼的中央集权工作已经做得非常到位,可惜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更何况是整个帝国最为敏感的军队,想要官家一句话就做到令行禁止,那么大焱军队的名声也就不会这么烂了。 苏牧如此整顿侍卫司亲军,确实算是大刀阔斧雷厉风行,可他的举措还是太过具有颠覆性,这是从根本上改变大焱的军制,已经不同于岳飞韩世忠等人那潜移默化的温水煮青蛙,而是破而后立的狂风骤雨式大改革。 且不说侍卫司亲军这么搞,会引起殿前司的不满,单说朝堂上关于这一决议的争辩,就已经是烈火烹油,弹劾苏牧的奏章从第一天开始就雪花一般飞起,政事堂也不想压制,可惜官家赵劼一律留中不发,苏牧才得以强行进行改革。 而改革的进展也是颇为不顺,早已混成兵痞的这些侍卫亲军被打散之后,整个侍卫司就陷入了混乱之中,并不知将,将不识兵,所有人都需要脱离多年來建立的军中关系,开始在新的圈子里头结交新朋友,建立新的人脉,或者与旧友和往日同僚相互勾搭,做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眼下北伐军虽然建立不世之功,凯旋而归,然而河北灾情仍旧严峻,治河方案还在争执不下,流民也已经开始出现暴动,更不为人知和要命的是,隐宗以及脱离显宗的那些叛徒已经开始暗中发力,推波助澜。 苏牧想要釜底抽薪,反而给了这些害虫最有利的生长环境和作乱的机会,以致于侍卫司已经开始乱成一团,连武将们都看不上苏牧,纷纷通过枢密院,上书要求苏牧停止改革。 不得不说,这是大焱数十年來最为轰动的军制改革,若是风头正盛的童贯或者素來稳重的种师道來主持,或许阻力会小一些,但仍旧无法成功,更何况是苏牧。 边军和北伐军对苏牧在北方大地的所作所为是心知肚明,这也让苏牧在北伐军之中拥有着超人的声威。 然则这些留守京师的侍卫亲军素來自视甚高,虽然军中也流传着关于苏牧在北面的种种事迹,但他们对苏牧的印象仍旧停留在第一才子的层面上。 这个第一才子到北方走一遭,据说还是靠着曹国公爷和几位王子的关系,怎么走了一圈回來,就成了侍卫司的一把手,还愚蠢到要进行军制改革,这又如何能够服众。 谁都沒有想到,竟然会有人能够让大焱的文武官两大集团,一向明争暗斗的双方在同一件事上达成了共识,无论文官还是武将,竟然携手抵制苏牧的改革。 不过让人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头,官家对此竟然充耳不闻,所有议论此事的奏章一律留中,朝议之时更是一概往日含糊其辞的风格,明确表示不得再议论此事。
赵劼对苏牧的举措其实也有着不小的担忧,但身为显宗宗主,他掌握着关于苏牧的一切情报,又有黄衣老僧在打包票,他自然沒有反对苏牧的理由。 这些个朝臣们只看到表面的乱象,却无法看到侍卫亲军这些乱象之下的惨烈斗争。 苏牧确实将侍卫司搅成一锅乱粥,搅成了一趟浑水,但这却是苏牧的一石二鸟之计。 如果此举坚持下去,非但能够让军队变得更加简练,提高效率,浓缩战力,更是能够利用乱象,将潜伏在军中的那些密探和害虫都引诱出來。 利用此时的乱象引蛇出洞,苏牧便不需要一个个去挖那些隐宗和显宗的密探,他只需要居高临下,关注乱象之中那些作乱之人,或者那些故作镇定的人,就能够列出嫌疑人的名单來。 苏牧整治侍卫司的事情,一度成为了大焱朝堂上最为火热的话題,然而大半个月之后,朝臣们终于不得不转移炮口和火力了。 因为童贯的伤情已经稳定,捡回了一条小命,官家已经发话,让朝臣们商议关于童贯封王的事情。 纵观大焱乃至历朝历代,异姓封王通常发生在一国开创之后,那些从龙有功者,才有资格和威望被册封为王。 大焱延续至今已经接近一百六十年,又有檀渊之盟近乎一百年的和平,除了对西夏的强硬摩擦之外,极少有能够大肆获取军功的机会,更别说足以封王的功勋了。 再者,童贯虽然战功卓著,但终究是个宦官,是个残缺之人,若真册封为王,后无來者不知道,但绝对是前无古人的。 早在平叛方腊之后,童贯就因功受封为楚国公,打下了幽州之后,又改封为徐国公,授太师,加为太尉,可谓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如果童贯再被册封为王,那么他必将创造历史,成为历史上掌控军权最大的宦官,成为获得爵位最高的宦官,第一个被册封为王的宦官。 而且这个未來的第一太监曾经被封为检校太尉,出使契丹,也就是说,他还是第一个代表国家出使的宦官。 即便是与童贯沆瀣一气的蔡京,都不得不出面率领群臣抗议,将如此崇高的荣耀赐予一名太监,这是对朝臣的羞辱,更是对所有文官武将的羞辱。 然而童贯在西夏和北伐辽国过程之中的功勋都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在班师之时竟然还遇刺,险些丧命,虽然为他刷了不少同情分,但朝臣们显然与赵劼干上了。 关键时刻,赵劼终于向班师之后便如同半隐退一般的种师道问计,在所有人以为种师道会反对童贯之时,种师道却说出了让他们无法辩驳的理由。 种师道翻出老黄历,根据先帝的遗训,能收复全燕之地者,赏以封地、给以王爵。 在庞万春的致命之箭射來之时,童贯将种师道推开了,而此时,当所有朝臣的抗议之箭对童贯万箭齐发之时,种师道也推了童贯一把,而且还成功将他推上了王位。 朝臣们沉默了,这可是先帝的遗训,更是先帝的承诺。 那天,童贯忍着箭伤,來到了朝堂之上,因为官家下诏,封他为广阳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