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

    老太太点点头，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陈二爷真是难得的聪慧孩子，不仅能文能武，还胸有谋略，不知以后哪家小姐这样幸运，能觅得这样的夫婿。”

    老太太说的这样露骨，齐家三位太太都有些脸红，却又带着期盼。

    老太太说的没错，陈家二爷的确是难得的良婿，容貌俊秀清雅，秉性却又正直忠厚，琴棋骑射无一不精，日日不是在书房看书就是与武功师父学武，听说今年十六岁却连通房都没要，更重要的是陈家，早些年同齐家一样随太祖打江山，后来弃武从文，很是闯出了一番名堂，百年来陈家出过三位阁老四位尚书，余下各品级官员不知凡几，就说现在的陈家还有一位在吏部任尚书。

    要说整个上京能配上陈家的，齐家就是其中之一，虽然比不得陈家的显贵，但齐家传承百年自有其底蕴，若不是当年兰姨娘突然亡故撇下遗腹子，老太爷也不会心灰意冷不再理会朝政，更是在长子入朝后辞官回了卞扬，齐家会比今日的陈家更贵胄。

    也难怪老太太这样记恨老太爷，终归是夫妻十数载，老太爷宠着兰姨娘几乎做出宠妾灭妻的事，若不是老太太有些手段，只怕如今躺在地底下的就是老太太。

    只可惜老太太再有手段也要养着这个养子，看着他越来越像兰姨娘，越来越出息，甚至官做的比自己的儿子都大，要说老太太为何不喜欢六小姐昭华，就怪昭华长的太像兰姨娘，兰姨娘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底，如今昭华的出现，就像拔出了这根刺带出脓，还要再扎进去。

    老太太缓了一口气，又看向姜氏，“明日一早你就去葛府一趟，既然我答应了葛家不会袖手旁观，就不能言而无信，虽然葛家我救不了，总要将心意带到。”

    姜氏嘴巴一张一合，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葛二太太这样……媳妇怎么敢去葛家。”

    姜氏急得快要哭出来，葛二老爷死了，葛老爷还跪在宫里，葛家如今已经完了，撇清干系还来不及怎么能让她上门，老太太真是糊涂，就算伸手也要看对象，葛家已经是案板上的鱼没有一点救，怎么能上前去沾血腥。

    老太太似乎打定了主意不为所动，“看你那点出息，葛家又不是龙潭虎xue，让你走一遭不过是过个过场，只要与葛二太太说几句话就回来，你怕什么，有那么多丫头婆子陪着你，葛二太太还吃了你不成？”

    怎么不吃人？葛二太太就是吃人，只要一想到白天葛家那个婆子说的话，姜氏就怕的发抖，葛二太太握着老爷写给葛二老爷的书信，会不会威胁她？若是她做不到？会不会交给官差？官差看了是不是就要把她抓进大牢？她还年轻，还没有享够富贵，她不能坐牢。

    姜氏将头摇的像拨浪鼓，说什么都不肯去葛家，老太太气的直拍桌子，胸口一起一浮，像是随时会昏过去。

    三太太殷氏看着眼前的闹剧，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她虽然是齐家的三太太，却活得还不如一个得宠的管事，在自己的家里饭不敢多吃一口，话不敢多说一句，就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敢多亲近，如今老爷和儿子都去了黔中平乱，她更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子，白天听说有官兵围了齐家，她一点不觉得害怕，她挂念的人都不在家里，她为什么要害怕。

    她嫁进来前就知道日子不会好过，却不知道会这样难过，如果不是老爷一心一意待她，她早就吊了颈子。

    府里的人都说老太爷宠妾灭妻，其实她早就知道，是老太太不要脸面，不管不顾的撞进老太爷看书的书房里毁了名节，老太太用这般手段夺了亲meimei的亲事，还有脸说老太爷宠妾灭妻，明明正室夫人应该是兰姨娘。

    兰姨娘委曲求全做了妾室，却还逃不过老太太的毒手，临盆时的参汤变成了打胎药，不是死了几个下人就能完全抹去，做了恶的人迟早会有报应，如今就是报应来了。

    饶是老太太费尽了口舌，姜氏就是摇头不肯去，老太太板起脸就要训斥，桂mama又推门进来，“六小姐身边伺候的丫头眉剑姑娘来了。”

    一个下人来做什么，老太太不悦的皱起眉头，真是没有规矩，有事小姐不来却让一个下人来长辈房里。

    老太太靠在引枕上有气无力的挥挥手，桂mama立即转身领了眉剑进来。

    眉剑行完礼干脆利落的将小姐嘱咐的话说出口，“六小姐说明日二太太不用去葛家，葛二太太自会上门来。”

    这是什么话，老太太锐利的目光钉在眉剑身上，一个小姐什么时候能做长辈的主，她才说完让老二媳妇明天去葛家一趟，如今就过来说让老二媳妇不用去葛家，这是在打她的脸，不过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就算聪慧又怎么样，不尊长辈忤逆乖戾就该得到教训。

    老太太刚要张口说话，姜氏惊喜的问，“我不用去葛家？”

    眉剑点点头，姜氏仿佛握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激动的看着老太太，“娘，您看，昭华说我不用去葛家，昭华那么聪慧救了齐家这么说定然有她的道理。”

    是啊，救了齐家，一个十四五岁未出阁的小姐如此聪慧，无论是哪个长辈都会喜欢，老太太硬生生的将要出口的话咽下，僵着面皮说话，“虽说葛家无礼在先，可到底与老二也是旧识，我们救不了总也要上门吊唁，不能让人说我们齐家薄情寡义没有礼数。”

    眉剑摇摇头，态度恭敬却又坚决，“六小姐说，葛家求人就该有个求人的态度。”

    姜氏听了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是啊，如今是葛家求人，为什么要让她去葛家，就应该是葛二太太自己上门来。

    姜氏紧张的看着老太太，生怕老太太会说出个不字。

    老太太微微睁大眼睛显然十分意外，谁也没想到一个十四岁的小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老太太想了半日才点头颔首。

    姜氏看了一下子站起身来，眉开眼笑仿佛是有天大的喜事，“既然葛二太太明日要上门媳妇就要好生准备。”

    她是齐二太太，这是她的家，就算葛二太太手里握着老爷的把柄又怎么样，她一样可以拿捏她，明日她一定要梳一个威严的发髻，让葛二太太看了就害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