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试试
忘？怎么会忘！ 葛老太太喘息着摇摇头，当年的惨状她现在还历历在目，大街小巷都是官兵，她领着家里的女眷躲在屋子里，喊杀声一直持续了一夜，直到天放明她也不敢从屋子里出来。 还是老大一身血进到屋子里告诉她，她才知道一切都结束了，那段日子里几乎家家带孝，不知道被造反的官兵砍杀了多少人，听下人说，血将街上的路都染红了，这要死多少人流多少血才能染红路。 也就是那个时候乔家开始受重用，听说是乔家的二小子砍死了造反的文亲王，这个消息传出来京里多少人都不信，乔家的二小子才多大，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还能立下这样的功劳？直到宫里传来奖赏的圣旨才让人大吃一惊。 乔家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开始受重用，官越做越大，手里的兵权也越来越重，京里这些年一直动荡不安，乔家却依旧屹立不倒，靠的就是两不沾，不沾利，不沾情，无论是拿银子拿人情都不肯帮忙，这样的人家会帮葛家说话？ 葛老太太想了想，摇摇头，她不信。 葛二太太也不信，但是只要想到齐六小姐胸有成竹的模样，她就想要试一试。 “还有一件事母亲不知晓，因为我们家牵累，齐家不止被搜查，齐二老爷还被捉去了牢里，还是乔二爷向皇上说情齐二老爷才能放回来。” 还有这回事？葛老太太顿时惊讶的睁大眼睛。 葛二太太颔首，忍不住劝说，“从前都说乔家从来不帮人，可如今却帮了齐家，足见传言不实，既然乔家帮了齐家，说不定也会帮我们家，母亲不肯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 葛老太太眉头一松有些心动，却又有些犹豫，葛二太太见状只好道，“我们也不贸然上门，先让管家递了帖子，若是乔家愿意我们上门就说明有心帮忙，若是不愿意我们再寻别的路子，母亲看这样行不行？” 葛老太太这才被说动，眼睛里露出期盼的神情。 …… 葛家的帖子很快就递过去，乔夫人收到帖子有些意外，却又拿捏不准葛家是什么意思，便让下人叫来了乔青乾。 乔青乾刚练完骑射，出了一身的汗，却龙行虎步的走进来显得神采奕奕。 乔夫人看了顿时站起身来，“又不是要紧的事，怎么不擦了汗换过衣服再过来。” 乔青乾接过下人的帕子胡乱擦了几把扶乔夫人在软塌上坐下，一转身就看见一张帖子。 “这是谁家的帖子？”乔青乾好奇的拿起来。 乔夫人一脸的愁容，“是礼部尚书的葛家，也不知怎么就递了帖子进来，我也拿捏不准葛家是什么意思，别喊你过来问问你的意思。” 乔青乾打开帖子仔细的看着，半晌才抬起头来说话，“既然葛家有事相求，不如母亲就听听。” 乔夫人正想着如何回绝，听到乔青乾的话顿时坐直了身子，“你打算插手葛家的事？”乔夫人皱起眉头，“你不是从前说过无论谁有事相求都不让进门，怎么今天却变了？” 多少年都不曾变过的事，怎么遇到葛家就要例外。 乔青乾抿着嘴角显得有几分严肃，“我这些日子查过葛家的事，葛尚书没有乱说，葛二老爷是真的没有贪墨税银，不止没有贪墨，还填补了不少，葛二太太的嫁妆都变卖了不少填补进去。” 乔夫人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不禁有些怀疑，“真的是这样？别也是沽名钓誉，有几个官会为了差事填补，别说我没有听过，就连你姑姑也没有听说过，你不要打听了几句假消息就当真，御史的笔杆子可不是好相与的，到时候别引火上身。” 她在上京多少年也只听说过公挪私用贴补家里的，还真没有听说用家里的银子贴补朝廷，她是真的觉得儿子被骗了，只要想想被御史弹劾的场景，乔夫人就怕的发抖，那些御史的笔杆子可是真的会杀人，多少宗室就是因为这样被贬为庶人。 乔青乾摇了摇头，眼神一如既往的坚定，“儿子走访了葛家所有的庄子，又查了那些铺子的进项，还查过不少当铺，当铺里如今还有不少葛二太太活当出去的陪嫁首饰，若不是需要银钱周转，葛二太太是不会当嫁妆，当了嫁妆却也没见他们置办什么。” 乔夫人还是有些不信，却又动摇起来，葛家是勋贵，不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是不会去当嫁妆，不止说出去不好听，还会让人笑话，难得乔青乾这样仔细，连这些都查了出来。 乔青乾叹口气，语气沉重起来，“母亲也知晓，这些年天灾不断，又有叛军做乱，户部要拨粮赈灾，还要供应几万大军的吃喝军饷和抚恤，这些哪一样不要钱，可收上来的税银有多少，说出来母亲都不信，那么大一个大晋朝，一年的税收总额才只有区区两百万两，皇上还要修建广安宫，哪有银钱修，卖了整个葛家都凑不出来，葛尚书说葛二老爷冤枉，是一点都没说错。” 乔青乾说着激动起来，脸上难得的带着气愤，乔青乾少年老成，就算在乔夫人面前也鲜少会情绪外露，如今这般模样，可见是真的气狠了。 乔夫人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表情诧异，又对葛家如今的情形很是同情，到底也是勋贵，又是太祖起就跟在身边建功立业，百年来出过多少官员，是真正的百年世家。 她前两日还听说葛家大房和二房闹出的事，原先还只当做看戏，如今却感同身受，若不是当年文亲王造反，乔青乾恰好在宫里立下大功，只怕乔家比葛家还不如，没有官职在身的闲散宗室还不如一个七品小官，小官还能开铺子赚进项，闲散宗室就只能等着朝廷的那点奉银和岁米。 她是亲眼见过那些闲散宗室过得日子，衣服都是半旧不新，每日的吃食也没有多精细，甚至有时候还要吃乡下人才吃的粗粮，她只敢看了一眼就被吓了出来，还做了一段日子的噩梦，梦里她就是过着这样的日子，每次吓醒就不敢再睡过去，宗室看着光鲜，可日子好过不好过就只有自己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