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乔五小姐

    葛正安骑着马护送在侧，葛二太太和女儿在马车里说话。

    因有孝在身，葛静妤穿了浅藤紫菊花交领褙子，脸上也只施了薄薄一层粉，眼睛虽然用冰敷了，但整个人还是显得异常的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了。

    葛二太太看的心疼，将女儿揽进怀里，“这些日子也是辛苦你了，要照应你祖母，还要照应你哥哥，幸好还有你帮衬我，不然家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葛二太太一说，葛静妤又忍不住红了眼眶，抬起眼睛期盼的看着葛二太太，“乔家真的愿意帮忙？”

    葛静妤说着轻咬嘴唇有些犹豫不定，手里将帕子扭的发皱，“若是……乔家愿意帮忙，女儿做什么都甘愿，只要能救大伯父，女儿愿意……嫁过去。”

    说完这句话，葛静妤顿时觉得两颊发烫，手里的帕子也被扭成一团。

    大家闺秀原不该说这样惊世骇俗的话，可是只要想到祖母母亲和哥哥这些日子的长吁短叹，她就再也顾不得。

    只要能救大伯父，她不在意嫁给谁，更何况听丫头说，乔家二爷长得十分俊朗，又贵为宗室，只要想一想未来的夫婿这样金贵，她就觉得心跳快的仿佛要跳出胸膛。

    听到女儿忽然这样说，葛二太太一怔，顿时坐直了身子，“这是什么话？”脸色也沉下来，“你从哪里听说我要将你嫁给乔家，好端端的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说出这样没羞没臊的话。”

    葛静妤也怔住，不是她想的那样，可若是没有所图，怎么会愿意帮葛家？摇摇头，葛静妤不信，“母亲不要骗我，若不是想要结亲，乔家这样的人家怎么会帮母亲？母亲是不是害怕我不同意？”

    葛静妤将脑袋靠在葛二太太的肩膀上，还未说话就又要掉下泪来，“经过了这些日子，女儿早就长大了，父亲已经没了，女儿知道家里不能再没有大伯，女儿害怕看到母亲和哥哥愁容不展的模样，只要能救大伯，不要说是乔家，就算再不堪的人我都愿意嫁，母亲不要舍不得女儿，葛家生养女儿这么多年，是该到了女儿为个家付出的时候。”

    软软的话语传进耳朵里，葛二太太原先升起的怒气登时散了个干净。

    这些日子为着葛家的事忙进忙出，听说女儿哭肿了眼睛也没有心思去看，没想到女儿忽然之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葛二太太顿时有些心酸，从前心里盼着女儿早些懂事，可如今真的懂事了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葛二太太伸手将贴在女儿脸上的发丝轻轻的拨开，软声道，“没有这样的事，就算真到了那一步，你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不会愿意我这样做，母亲不盼着你能给葛家带来荣华富贵，只要你和你哥哥平平安安的，母亲也就心满意足了。”

    若不是因为这样，她又何至于到现在还没有为一双儿女定亲。

    上京里的勋贵都太在意权势，想要找一心一意只在意眼前人的何其难，她是看了又看，好不容易打听出齐家有位闺秀素有贤名，性子温婉又对长辈多有孝顺，这才与齐二太太走动，谁知还没有看出什么就出了这样的事。

    也幸好有这么一桩事让她看清楚了齐家，不然等将人真的娶进来，她才要后悔一辈子。

    葛静妤十分不解，揉着发红的眼睛看着葛二太太，“既然不是想要结亲，那乔家为何愿意帮忙？”

    葛二太太也不知道怎么说，摸着女儿柔顺的长发，半晌缓缓道，“大约是为了朝政，朝政里的事又哪里是你能轻易看懂的，既然愿意帮我们家，想必我们家是真的有用处。”

    她也是想了一夜才想到这个，没有谁会没有缘由的就帮一个人，除非这个人十分有用处，更何况乔家也不是什么良善人家，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没有听说为谁伸过手。

    马车很快到得乔家住的狮口胡同，母女两人进了乔家换乘了小轿到了垂花门，乔夫人领着女儿乔五小姐正等在那里。

    乔夫人年纪尚不到四十，穿着一身荔枝红缠枝葡萄纹褙子，梳着凌云髻，看起来端庄肃穆。

    乔五小姐尚没有及笄，梳着双螺看着还有些稚气，一双眼睛黑亮，正好奇的四处瞧。

    几人互相见了礼，乔夫人笑着道，“好些年没有人上门，如今你一来顿时觉得热闹了不少，如今天热，我让下人备下了解暑的酸梅汁，快随我进去。”

    葛二太太不好意思的看着乔夫人，“那就叨扰夫人了。”

    “哪里的话。”乔夫人一展笑容显得有几分和蔼，“我是盼着有人上门能与我说说话，你来倒是全了我的念想，你是不知晓，日日困在这个院子里可要闷死我了，我一直都是多话的人，如今也不知要与谁说。”

    乔夫人说着叹口气，像是有无尽的烦恼不知与谁说，葛二太太一怔，就要开口，乔五小姐却鼓着脸颊笑嘻嘻的插话进来，“母亲可以与我说呀，我也爱说话呀，每次去找母亲说话母亲还嫌我烦呢。”

    乔五小姐圆脸大眼，带着几分娇憨之气，不止葛二太太，连乔夫人都忍俊不禁笑起来，“你呀，你那哪是找我说话，分明就是来捣乱的，我屋里的摆件不知被你打碎了多少，依我看这个家里还是只有青乾才制的住你，你要是再不收敛收敛脾气，看以后谁家的男儿敢娶你。”

    “女儿才不嫁呢。”乔五小姐不高兴的皱起鼻子，“依我看京里谁也比不上二哥，比不上二哥的人我才不要嫁，除非母亲能找出一个像二哥这样有本事的人，不然女儿就腻在母亲身边一辈子。”

    “这……这真是。”乔夫人哭笑不得，赶着乔五小姐快走，“现在真是看见你就头疼，你不是日日嚷嚷着没有玩伴，好不容易葛四小姐上门一趟，你还不快去领着去玩耍，要小心着些，可不许带着葛四小姐摆弄你那些武器，小心伤着。”

    “知道啦知道啦。”乔五小姐不耐烦的摆摆手，牵起葛静妤的手一溜烟就跑了。

    乔夫人忙下人跟上去，转过头看着葛二太太无奈的道，“都是被她二哥惯坏了，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偏要学什么弓箭骑射，我看京里就没有哪家闺秀像她这么顽皮。”

    葛二太太笑着摇头，“那是五小姐真性情，太祖时的温皇后就是文武全才，文能与太祖论政事，武能与太祖打江山，这是多少男儿羡慕也羡慕不来的事，五小姐这般才是真的有出息。”

    “你就夸她吧。”乔夫人埋怨的看了葛二太太一眼，两人说说笑笑的往内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