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的种子（上）

    码头旁黑烟冲天，焦味刺鼻，吸引了一众海员围观。终于得以泊船的复仇者号加班上，冷斌呆若木鸡，目光呆滞。

    “长官……”黎阳红着眼眶走过来，“我们靠岸了。”

    冷斌像是被惊醒一样，浑身一抖，然后浑浑噩噩地嗯了一声。

    陌雪儿蹲坐在角落里，栏杆的阴影将其笼罩，她一点光都没有了。

    虽然还是个大晴天，但虚无的阴云已经在复仇者号的顶上聚集了。

    “不管怎样，我们其他人安全回来了。”冷斌极力稳定住声线，却仍然带着哽咽，“没有产生更多的牺牲，还算万幸。”

    “长官，队长她……她……”黎阳捏紧拳头，一想到刚刚的场面就心绞痛，“她死了啊！”

    “我知道，她死在我的怀里，我能不知道？”冷斌逐渐在恢复正常，“我喜欢着她，她的死我比谁都难过，但是事情发生了，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整顿装备，吸取经验，争取再一次连同苏畅那份一起复仇……”

    “长官！你别再装什么从容了！你既然喜欢她你就应该放肆地哭出来！”黎阳眼中闪着泪花，情绪崩溃，“你为什么一直要塑造这种形象啊！你不需要啊！你也是人！你也有情感！你……”

    “我哭过了。”冷斌看着他，“男人，哭一场就够了，总是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可她是你最重要的人！”黎阳吼道，泪水飞溅。

    “哈，无论是谁，也不能让我一直陷入其中。”冷斌转过身，“更何况杀死苏畅的家伙还在逍遥法外，我更要冷静下来想方设法缉杀它。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解决自己。”

    黎阳费解，不住地摇头。

    这时，米亚东从驾驶舱走出来，脸上写满了憔悴。他脱下白手套，摘下水手帽，像个被摧毁的失败者，举步维艰。

    “各位，我本以为复仇者号的性能足以与T型鲨鱼抗衡，没想到打光了炮弹却还是落得浑身伤病。”米亚东低沉地说。

    “你……你这家伙！”黎阳冲过去就抓住米亚东的领子，“都怪你！要不是你一心要复仇T型鲨鱼，苏队就不可能被害死！！”

    “黎阳！”冷斌怒斥，“本来就是我们有求于人家，这时候怪罪到人家头上成何体统！”

    黎阳缓缓松开米亚东，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冷斌深吸一口气，向米亚东扬了扬下巴。后者放下艞板，准备让船上人登陆。

    当一行人浑浑噩噩地走下船时，方才发现海岸上已经围拢了很多人。他们翘首而望，好像在迎接英雄的凯旋。

    原来不知不觉，米亚东带翼团出海缉杀T型鲨鱼的事已经传开了。这其中不乏被T型鲨鱼袭击过的幸存者，还有那些家人被T型鲨鱼绞杀的人们，他们也希望听到仇敌被缉杀的消息。

    但从船上人的表情来看，事情并不顺利。而有人发现了他们出征时是六个人，归来时却只剩下了五个。

    偌大的海岸站满了人，却鸦雀无声，寂静得像一群木偶立在这里。冷斌率先下船，带着翼团其余三人出了码头。

    而米亚东也默默无声地望着复仇者号，久久没有离去。

    “亚东船长，船的修补费用我会出的。”冷斌回头对米亚东说罢，转过身，“走，先回家。”

    陌雪儿在队伍最后，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回去的路上，人们站在道路两侧，用目光送去敬意。冷斌顾不得这些，没有一一回应，以最快速度来到了传送机基地。

    回了家，冷斌把湿透的警服脱下，擦了擦身子，换了套便装。出来时发现黎阳和韩思铃坐在桌前，陌雪儿不知去向。

    “陌雪儿呢？”冷斌走过来问。

    “回屋了。”黎阳站起身，欲言又止，“长官……”

    “别说些丧气的话了。”冷斌甩了一下毛巾，“尽快调整。”

    “长官！不过度悲伤也好，不长久难过也罢，但是你至少别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吧？看你这样我更难受。”黎阳说，“你没必要这么要强。”

    “臭小子，我还用你说这些吗？”冷斌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好好照顾自己就是了，我订了外卖，一会补充一下能量。”

    随后，冷斌推开门，回了屋子，留下黎阳痛楚地看着冷斌。

    就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冷斌整个人都垮了。

    他滑到地上，靠着门坐着，双手捂住脸，撕心裂肺地咆哮着，张大嘴不停地哭喊，眼泪突然就止不住地流，沾满了手掌，浸透了衣领，但还是止不住，怎么都止不住，感觉灵魂已经从天灵盖飞出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冷斌喊到窒息，连崩溃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放下手，吸了吸鼻子，颓废地望着昏暗的窗外。

    门外，黎阳瘫软地坐在桌子前，听着屋子里撕碎心脏的叫喊，脑袋乱成麻线，不知不觉，脸颊上也有什么流下来了。

    门外门铃响了，屋子里却如时间静止了一般，没有一个人去开门。见状，韩思铃便要起身去开门。

    队伍里必须有人坚强，这是冷斌一以贯之的做法，而冷斌也是一直扮演着这个角色。但这一次，尽管冷斌仍然故作坚强，实际上黎阳知道他早就碎掉了，那种强忍悲痛的样子让黎阳心疼不已。而陌雪儿事发后就一直沉默，不哭不闹，像吓傻了一样，更加让人害怕。

    所以，该轮到自己替长官分担了。

    黎阳站起身，拉住韩思铃，自己去开门了。黎阳接过了外卖，放在桌子上拿出摆好，推给韩思铃一份。

    “我……”韩思铃微微抬头，不好意思接。

    “没关系，你融入得晚，苏队的死对你的影响不大，我能理解。”黎阳说，“不过正因这样，你才是接下来执行任务的主要力量，如果长官有什么任务，还希望你能帮忙担起来。”

    韩思铃点点头，带着歉意地说：“这一次没帮上什么忙，真是抱歉。”

    “死之翼者本来就被机械系异型者克制，这是不可避免的。”黎阳摆摆手，“吃饭吧。”

    黎阳打开饭盒，却索然无味。他嘴上这么说，但实际就算是克制机械系异型者的自己，能帮上的也太局限了，乌乎勒之牙无法生效，火焰又被海水压制，光靠这些想要打高端海战太难了。

    或许，他真的需要一些身体上的突破。兽化曾经让他战胜了鬼镰，那么通过其他手段应该也可以进化出解决T型鲨鱼的能力。

    看着自己皮肤上零零碎碎的红毛，黎阳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