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四）

    黎阳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被击中的唐世晟。

    唐世晟举起寒魄，艰难地露出微笑：“红毛小子……现在就靠你了……”

    “唐世晟！”黎阳痛苦地大喊。

    “放心吧，我死不了……”唐世晟说，“那道激光核物质含量极高，但破坏力不强，我冻结了伤口处的血液，还能撑一会儿。”

    黎阳担心地看着他，捏着拳头。

    “上啊黎阳！别让我白白为你受伤！”唐世晟吼道。

    黎阳展开炎翼，长吼一声，拔地而起，身上的红色毛发愈发变得茂盛。他挥起乌乎勒之牙砍向章鱼军舰的触手，但仍然被躲掉了。

    黎阳的兽耳动了动。

    “这家伙认识乌乎勒之牙！”黎阳瞪大眼睛，“与之前的全力格挡不同，它在尽可能地躲避我的攻击！”

    “难道说，这家伙有智慧吗？”周尔抬头望着庞大到压迫着心头的章鱼军舰。

    “它是上古变异体！”冷斌从杨学武那里得到消息后，对大家说，“与上古五大帝器同一时期，它出现在大破坏之前！”

    “什么！？”众人瞠目结舌。

    “它到底是……怎么出现的……”黎阳咬着牙，与章鱼军舰对视着。

    “轰！！”海啸炮再次轰来，黎阳不敢怠慢，连忙向上飞去。巨大炮弹坠入海中，毁天灭地的破坏力再次掀翻大海。

    “啊啊啊啊！”章鱼军舰上幸存的人们在颠簸中撕心裂肺地叫嚷着。

    响天彻地的轰声将昏迷的陌雪儿惊醒。她微微睁开眼，看到身边碎片横飞，猛地瞪大眼。

    所剩无几的舰船在狂怒的大海面前毫无抵抗力，如一叶孤舟，飘飘荡荡，摇摇欲坠。

    兰在漂浮的破片上跳跃着，不时举起萨满埃克射去一箭。但章鱼军舰的触手太多，与每一次翼者的攻击一样，都被无情地化解了。

    “陌雪儿，你还好吗？”兰发现她醒了，回过头问。

    “还好……”陌雪儿拄着聚光炮站起来，“还能战斗！”

    忽然，头顶几抹黑影掠过，兰抬起头，发现是更多的翼者从后方支援过来。

    “反异型部队中午来了吗？！”杨学武站在距离战争最远的船上，欣喜若狂。

    “元帅，我们就在这看着吗？”旁边的少将问。

    “我们是指挥者，对于这场战斗十分重要，我们到前线去是为大家增加失败的概率。”杨学武说，“召来翼者是我英明的决定，我出了什么事这场仗就要败啊。”

    少将恨恨地闭上眼：“那……元帅你的剑岂不是空有其表了？”

    杨学武把手搭在愤怒亡魂上，摇了摇头：“它是护佑我的，不到万不得已，这种兵器不会抛头露面。”

    “元帅！”少将喊。

    “你大惊小怪什么！”元帅指着少将。后者敢怒不敢言，忽然被远处的爆炸声吸引了目光。

    章鱼军舰发射的巨大炮弹，被无数翼者的翼技共同抵挡了下来。在空中爆炸的巨炮，冲击波对海水的影响降低了很多，保住了舰船将士们的性命。

    但是，章鱼军舰在接下来开启了极为猛烈的进攻。全部的机枪都向天空扫去，巨大触手也夺命而来。很快便有翼者被子弹击中，触手也拍飞了一些不幸者。

    “啊啊啊啊——”一名女翼者被触手缠住，死死地缠绕勒紧，她只感觉身子都要被勒碎了。

    “唰！”方铠持着巨大雷剑将触手斩断。剧烈的碰撞后雷电散去，弥漫的电弧中，方铠对得救的翼者抛去激励的微笑，结果下一秒忽然右胸一热。

    “噗啊！”子弹镶进了方铠的胸口，鲜血从胸口和嘴里同时喷出。

    “铠哥！！”周尔瞪大眼睛，表情凶狠起来，手里抓起一团金光，就要扑上去，但一旦调动全身的细胞，断掉的胳膊的疼痛就往心脏里钻。

    “就算拖着一条胳膊，我也要……”周尔双瞳冒出金光，光翼如鹏，一圈巨大的金色光环在周尔的头顶乍现。

    “杀了你啊啊啊啊！！”周尔顶着金色的光波冲过去。

    “周……周妹儿……”方铠伸出手，随后坠落到一块半截的船残骸上。

    章鱼军舰耀武扬威，头部后方的那些毛发又射出无数光线，周尔左躲右闪，将光环掷了出去。光环被激光从四面八方贯穿，随后周尔感觉腿部被什么给击穿了。

    她意料之中地低头看着，大腿已经被光线穿了个孔。

    “就算再废一条腿又如何……”周尔抬起手，“只要我还能飞！我就能继续！！”

    周尔不顾一切地杀过去，却被章鱼军舰甩来的触手正中，飞了出去。

    “周尔！”马婧大喊，可自己也在劫难逃。三只触手以泰山压顶之势砸来，马婧展开炎翼，躲开左右两只触手的重击，挥刀斩开第三只后，猛然间被一道射线击中了手腕。顿时，马婧便觉得握不住刀了。

    可她一皱眉头，强忍疼痛，换为左手持剑，就要突击。却听“砰”的一声，一颗子弹穿透了马婧的手掌。马婧面色铁青，跪在船只碎片上。

    她绝望地望着章鱼军舰将一门主炮对准自己，不甘地闭上眼。

    “轰！”炮弹在身前爆炸，冲击抚动马婧的头发，也推走了脚下的碎木。她睁开眼，看到是二队的羽之翼者张开羽翼，挡在面前。

    “四队的战友，不要放弃了啊！”他回头大喊。

    “呵啊啊啊啊！”黎阳从低空飞过，双手持刀，舍命飞向章鱼军舰。身旁全部翼者都将翼技毫不保留地扔向章鱼军舰，只为博取乌乎勒之牙斩中的机会。

    章鱼军舰似乎比刚才更加凶悍，炮火齐射，触手齐舞，把空气与海水都利用为自己抵挡攻击的渠道。

    在风火雷电之中，黎阳穿梭不停，观察着章鱼军舰的每一只触手，不断寻找着机会。

    在飞腾的烟雾中，黎阳一头扎了进去，消失其中。随后，黎阳从烟雾中螺旋而出，刀锋直指章鱼军舰。

    “能行！”黎阳双目如炬。

    无数射线再次射向黎阳。如此近的距离，能够伤及黎阳的射线屈指可数。他挥刀斩灭这几道，高速飞向章鱼军舰，眼看就要得手。

    可不料章鱼军舰忽然调转方向，一记漂移，将巨大的船尾向黎阳撞过来。黎阳大惊失色，想要向上飞去，但头顶的射线堵住了他的去路。

    “咳啊！！”黎阳被撞了个正着，直直地横飞出去。

    军舰上的难民们在这次漂移中东倒西歪，尖叫不止，只有一个人始终扶着围栏，盯着面前的黎阳。

    “狐……”黎阳同时也注意到了她，在空中稳住身子，嘶吼一声，就要冲击。

    “噗啊！！！”黎阳被粗长的激光正中，钉入大海。海面掀起巨浪，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海水中。

    而后，大海又恢复了平静。

    一时，时间好像静止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望着黎阳坠海的地方，期待着，祈盼着，可黎阳始终没有再从海里出现。

    除了舰船引擎的轰鸣之外，静得可怕。

    白狐定定地看着海面，忽然捂住了嘴。

    “黎阳！！！”陌雪儿缓过神来，痛心疾首地大喊。

    “作战失败了。”杨学武拿起通讯器，“全员撤退，没有了那把刀，这场仗打不赢的。”

    兰回到复仇者号上，望着重伤的唐世晟、双手洞穿的马婧、残废的周尔，还有胸口中弹的方铠，无望地看着冷斌：“冷长官？”

    “不撤退。”冷斌低声说，“已经没有退路了。”

    “冷斌！我们没有胜算了，快走！”杨学武下令。

    “我看谁敢走！！！”冷斌咆哮一声，“现在撤退，就让数千名将士白白牺牲了！！背负着他们的亡魂，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我会一直奋战到底……哪怕葬身在大海！！！”

    “长官……”陌雪儿含泪看着冷斌。不知何时，这个老男人怎么也变得如此幼稚了？从前总是顾全大局的他，宁可牺牲自己的队员也要保住未来，现在居然说要死在这里？

    “说得好！真正的勇士就要战斗到底！”米亚东也斗志昂扬，“就算打光所有弹药，我也会用复仇者号的船身去把它撞个粉碎！”

    在杨学武下令以后，却鲜有人动。

    “你们……你们疯了吗！”杨学武勃然大怒。

    “杀啊！！！”所有人全都舍命向章鱼军舰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