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寿宴上王爷吃惊
山雨欲来,黑云压城。 整个均京城里,京畿营、缉捕司、东岱帮,以及江登善交好的江湖人士都在缉拿洛恭和,连镇国公府和尚书府,也让府上的清客幕宾四处走动。浩王府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无需吩咐,家丁门人也是自发行动起来。 炎王府上,何管家虽然一眼看出海捕文书上画像正自己见过的。只因穆泰长子穆绍宿疾已久,太医院束手无策,府里贾师爷命人在全城贴了悬赏,当日洛恭和化名福康,揭榜前来医治。推拿用针之后竟是立竿见影,不喘不咳了,但洛恭和却又说:“眼下只是大大缓解,若要根治,还得用整株且存放七年以上的田三七作为药引。” 这田三七因每株三个叶柄、每个叶柄长七片叶子而得名,又名金不换。因其根茎叶花均可入药,整株田三七本就少见,存放七年以上的,当然是让何管家觉得难上加难了。只好一边让人去太医院撞一下运气,一边礼送出门并约定次日再来,单次日因尚未找到符合要求的田三七,洛恭和门都没进,说了句十日后再来就匆匆告辞了。眼下,何管家和贾师爷看着穆泰坐立难安,也有惴惴之意,炎王府其他人更是小心翼翼。 好在皇室宗亲们的这种紧张不安,对黎明百姓影响还是有限的。丰镐楼仍是宾客盈门,马武燕仍是热情不已。倒是凌秋水,被放了两天假,用凌春波给的银票,在双门街后的一个小巷子里,买了个不大不小的宅院,前前后后张罗着。 双门街是城内连接均京城门和皇宫正门的大街,由东至西的几里长大街两边,茶楼酒馆、赌档彩坊、当铺饭店应有尽有,五色店招、大小酒旗相映成趣。而大街后面的小巷里,宅院府邸鳞次栉比,邻里招呼、童子嬉笑、鸡鸣狗叫之声此起彼落,偶尔几声走街串巷的叫卖声格外响亮。 没有恩禄街的威严、肃静,没有骡马街的杂乱、喧闹,凌春波和未婚妻隋眉音都极为满意新家的环境,两人的幸福和满足由内而外散发出来,感染着老太太和凌秋水。一家四口喜笑颜开。 时近黄昏,业世祯、罗十四结伴而至。二人入得院门,打量一番,都连连点头称好。忽闻爽朗一声:“春波老弟!”未见其人已闻其声。业世祯和凌春波迎了出去,正是马武燕领着娄二哥,两人四只手都提着东西,凌秋水赶紧接了,邀进屋内。 屋内厅堂上一对大红烛已经点亮,烛火摇曳,发出“叭”地一声响。马武燕哈哈大笑,一边抚掌一边大叫:“好!烛火爆,有吉兆!”凌春波腼腆一笑,忙招呼大家入座,隋眉音则大大方方给大家上了茶水。老太太人逢喜事精神爽,只是朗朗道:“我们小门小户,简慢几位客人了。”客人们自是一番客套。 没有花轿炮竹闹洞房,只有亲人朋友喜洋洋。这对青梅竹马三拜之后,客人们少不得说些吉利话,凌春波陪着客人说话,隋眉音则进了厨房。少时,连老太太和新娘子,也不讲究尊卑,就围坐一起热闹了一番。 而在双门大街的另一头,前来参加江登善次日寿宴的远方宾客,酒桌上客人们猜拳行令,吆五喝六,笑声阵阵、叫彩声声,自是另一番热闹场面。只主角江登善,略进一两杯,说声“失陪”就下席了。到了孟创源的房间,坐在床边,显得心事重重。 翌日,阳光普照,风和日丽。 江府大院里,张灯结彩、披红挂绿,甚是喜庆。爆竹喧天、锣鼓齐鸣,极为热闹。虽不是皇室宗亲、朝廷大员,但门徒众多成就极高、儿子为官品秩不低,自己开宗立派创立东岱帮,在江湖上迎来送往不差礼数,于宗亲贵胄之间又素有往来,所以大小帮会、各路门派、寺庙方丈、道观住持来了一大堆不说,一二品朝廷大员也有几十个。自然是宾客如云、寿礼成山。 江登善则是打叠起精神,和三个儿子和几个有头面的徒弟站在二门边,感谢这个、欢迎那个,不停拱手、抱拳,习武多年练就的好身板,竟也累得腿酸胳膊疼。好在吉时将近,来的宾客不似之前那么多,正待放松一下。身后的大徒弟王创佑提醒道:“师父,浩王来了!” 江登善抬头一看,果见浩王之后跟着刘恩柱、刘恩栋正信步走来。老脸一红,精神一振,快步迎了过去。穆安也迈开步子,先伸手握了江登善双手,说:“老师,多年不见,身子更见康健了!”江登善连忙回:“江某有失远迎,王爷赎罪、两位大人见谅……” 穆安连阻止道:“一日师,终生父。穆安这几年难有空闲,少了拜会,还请老师见谅!”江登善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好在身后的徒弟、儿子连忙向穆安三人行礼问安。其他官员见了,也起身围了过来行礼,穆安一一点头应了,见刘恩柱、刘恩栋和其官员应付。就对江登善说:“老师先忙,我自四处看看!” 江登善仍是亲引穆安到了正厅奉茶,正厅上有朝廷重臣,也有江湖豪杰。穆安眼神止住要见礼的官员,先便朝四方抱了个拳,说:“穆安见过各位江湖豪杰!”江湖人士见他衣饰华丽,身后又有随从,只当是贵族公子。虽不认识,也都或抱拳、或合掌、或作揖算是回礼。江登善见状,神采奕奕地介绍说:“这位是浩王爷!” 引得有人小声惊呼:“哟,连王爷也亲来了呀!”不少人又郑重见礼,穆安也正式回礼。江登善抚须含颌,正满心欢喜,忽闻礼官唱喊:良辰吉时已到!鸣炮!!点寿烛!!! 一时间,礼炮齐鸣、鞭竹齐响,礼官入正厅引江登善端坐好,又唱:“儿孙拜寿!”先是长子江隆琳、次子江隆琅、三子江隆璋偕各自妻儿依次跪了,三拜已毕。就是京畿营大统领王创佑、羽林军左将军罗创春,领着几个师弟和各自的徒弟接着跪了,仍是三拜。再就是东岱帮大小帮众,一拜而起。 礼官又唱:“宾客祝寿!” 来宾实在太多,只得安排有头有脸的宾客邀进正厅,以烈焰道长为首的一众宾客这个说福如东海,那个喊长命百岁,倒也热闹了一会。 礼毕,江登善起身说了几句场面话:江某行走江湖多年,一向承蒙各帮会、门派、山主的照应,今日贱辰,蒙王爷以及各位亲朋赏脸,是江登善之荣幸、是东岱帮之洪福。后续惟有加倍约束儿孙、门徒,为朝廷孝犬马之力,为王爷赴汤蹈火,为江湖行匡扶之举。 在场的各位,自然是要鼓掌叫好。少不得一些溜须拍马的奉承:“江老爷子名震江湖、誉满天下,忠诚国事,是我辈楷模!”也有些说:江帮主名师育高徒、江老师桃李满天下,不予类举。江登善少不得谦让、客套一番,才朗声道:“略备水酒,聊表心意!各位亲朋好友,请入座!”说罢,亲引浩王穆安、刘氏兄弟入席安坐,帮众、门徒也连忙引导其他宾客入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三个儿子、几个徒弟开始挨桌敬酒致谢,正厅主桌的客人刚完,一声哈哈大笑想起。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皂衣皂鞋的青年,头发乌黑油亮,气定神闲地站在二门中。不少江湖人士一听笑声,已知此人内力深厚,又见其英气逼人,却又无礼至极。正要呵斥,来人却朗声道:“江帮主,洛恭和前来祝寿!”一边说一边穿过正厅之下的几十桌,向江登善走去。 江登善听得是洛恭和,缓缓起身,先是对几个蠢蠢欲动的徒弟说:“来者是客,稍安勿躁。”然后冷冷回应:“既是贺寿,原应礼待。可是阁下,先重伤我爱徒孟创源,后击杀金泰来伙计,已是海捕文书缉拿的命案重犯!阁下若是投案自首,恰好京畿营统领、缉捕司主官都在……”
风气不见人,人停风不止。一招无影疾风,洛恭和闪现在正厅主桌,连主桌首席的穆安也吃了一惊,更不用说同桌的尚书、侍郎等朝廷重臣了。也不管众人表情,只是淡淡对江登善说:“我没功夫跟你饶舌,也不把什么统领、主官放在眼里,就是王爷……”看了一眼穆安,“这是浩王吧?”不待回应,继续说,“我也不放在眼里!我来,目的已经说得很清楚,就是祝寿。投案自首?我敢投,谁人敢拿?!” 说完扫视一圈主桌,把一个个瞧得心虚胆寒,就差瑟瑟发抖了。终究是穆安稍显体面,强压心头不安,说:“阁下既是来贺寿,可否为东家稍存颜面?先入席饮酒吧,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等寿宴以后,江湖事江湖了,如何?” 洛恭和讪笑一下,未予理会。搞得穆安脸色极为难堪,王创佑忍无可忍,呵斥道:“莫要猖狂!”与此同时,旁边桌上为首的焰道也怒喝:“不得无礼!”话音未落,只闻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王创佑、烈焰道长脸上各自浮现一个通红的掌印!稍后,才是一阵风起! 王创佑统领的京畿营,在均京城是仅次于皇宫内禁卫营的精锐部队,肩负宫外、城内的防卫和治安,左、中、右三路的统领,其武功都是远超多数江湖高手的,大统领的武功在很多人看来更是高深莫测!烈焰道长的武功修为,即使是江登善巅峰之际也要避让三分!但是,就在刚才,被人同时扇了两个嘴巴! 这无疑是奇耻大辱! “他们两个,就是下一个插嘴、逞强之人的下场!”洛恭和没人事一样淡淡地说,“我特来贺寿,堂堂东岱帮这样的待客之道,确实无礼至极。是吧?江帮主?” 江登善血气翻涌,原想一拥而上,但又怕围攻之下,误伤朝廷重臣。不得不得压制怒火,拖延时间,以期转机。于是冷冷地问:“阁下三番五次强调是来祝寿,可这样的祝寿方式,不说我江某,就是在坐的各位江湖朋友,也应该是闻所未闻吧?” 毕竟师徒默契还在,王创佑早已心领神会,又是职责所在。趁说话的功夫,连忙把穆安等人护送到里屋去了,连烈焰道长也趁机走开了。洛恭和自是尽收眼底,但毫不在意,趁着腾出的座位,一屁股坐了,端起杯子滋溜喝了一口。无所谓地说:“是你自己太傲慢,仗着权势非得让人向你低头、服软。可是,我已经受够了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拿起另外一杯,又是滋溜一口,强调说,“我只是来贺寿而已!” 王创佑安顿好几个官员,走到惶惶向外张望的穆安面前,单膝跪下说:“属下该死,让浩王受惊!”顿了一下,又说:“浩王稍坐,我定绑了这狂徒过来让您发落!”然后匆匆出去了,留下几个受惊的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