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二皇子
春风绿了河堤，葳蕤野长疯长，在这烂漫花草丛间，贾元春一骑当先，身上穿了大红色的披风，似迎风生长的彩云。 她那神采让人见了，都不禁要赞一声，“好个奇女子，当真世无双。“ 此刻河堤之上，贾元春倒把那两个训练有素的禁卫落在自己后面几个身位，看得游船上的景宣长身而起，不由脱口说道， “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女子，却有些巾帼不让须眉，一身的飒飒英姿，倒是把许多男儿郎都比了下去。” 按理说，景宣也是见过些女色的人，但似贾元春这般样的女子，却算是平身仅见。 毕竟他平日里见着的，多是些仕宦之家的女子，大家闺秀，或是如依翠阁这样名满长安的青楼中女子。 这时。 另一间船舱里，依翠阁的头牌小娘子汴眉生正托着香腮望着远处，依稀看到贾元春纵马的样子，眼里不知生出来多少的艳羡思慕。 “似这样女子，才是我等女儿家里的英雄，何须身段低矮，只知事人？“ 她略有凄婉，觉得自己看似风光，终还只是玩物，不得自由。 却忽听得身边小丫鬟从一旁转了过来说道，“小姐，今儿咱们出了阁，倒真的不虚此行了，偏生见着有人真的出阁。“ 这丫鬟许是年龄小了些，也不知道轻重，牵了汴眉生的手就往另一个窗口望过去，已见着是一队送嫁的队伍，正吹着唢呐抬着轿子，缓行在河堤上。 那队伍人数并不多，陪嫁倒算丰厚。 汴眉生看了，不免埋怨道，“好你个小蹄子，这出阁和出阁，自是大相径庭，咱们出阁能和别人出阁相比，怕是咱们……“ 她话才过半，就听小丫鬟笑说道，“是吧，小姐，你也发现了，今儿这送嫁迎亲的队伍好生有些奇怪，倒没见着新郎。“ 汴眉生初始有些气恼，以为小丫鬟打扰了自己观景，看人，听到她这般讲，不禁又往送嫁迎亲的队伍多瞧了几眼，说道， “这倒是新奇，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新嫁娘，要这般委屈自己，看来，天下般的男子，多是这般无情的人。“ 她们两个女儿家在这里碎碎的说话，那边，刚才从渔船上跳帮而来的粗犷汉子，已经接了二皇子景宣刚才的话，说道，“殿下，据暗子传迅，此女子应是贾府嫡女贾元春。 因她琴艺过人，得了陛下欢心，这才允她回自家田庄半日，和家中的老祖宗以及父母兄妹们团聚。“ “贾府里的女子？” 景宣沉吟颔首，笑道，“贾府一门两国公，当年太祖皇帝征伐天下时，他们家也曾立过汗马功劳。 只是没料想，我本以为贾家已经式微，家中儿郎们多是纨绔膏粱之辈，文不成，武亦不就，在朝中已无甚职位，只一近亲王子腾占了京营节度的职位，可……偏这贾元春，竟有几分其先祖风采。“ 说着话时，二皇子景宣不由得走出船舱，往那河堤远处观望，又说道，“不过可惜啊，这等女子，却成了大哥的弃子，可惜，可惜。” “殿下。” 听二皇子景宣这般说，那粗犷汉子赶忙又接了话，说道，“是弃子不假，亦是我等的机会，只是没想到陛下会以她为饵。 刚才传讯之人曾说过，贾元春已在今年朱册之上，怕不是被点了妃嫔，没想到陛下竟恨心至此？ 属下过来时，已看到有禁卫悄悄的越出丛林，由水路跟在贾元春身后，想来……这是陛下借美人儿引诱贼人。 只是他不知道，那贼人……“ 粗犷汉子话才说了一半，景宣就打断道，“你所言不假，这事儿，倒是大哥的性子能做得出来，只是……你也太小瞧了他。” 二皇子景宣脸上露出狠绝之色，又不停说道，“怕不是大哥以美人引诱贼人是假，放出禁卫才是真。 这样的话，他那里势必空虚，可不是给了人机会？ 如果我所料不错，那禁卫们并没走远，只是虚张声势，这是请君入瓮啊，看来……三弟那个蠢货，怕不是要上当了。“ 他话才落下，就见着有一信鸽自河面的远处飞来，扑腾落停在游船栏杆之上，粗犷汉子取了信鸽腿上信件，一读之下，脸上变了几变，笑道， “殿下，果真如你所料，陛下那里，这会子已大乱，已经动了刀兵，禁卫们，也都已返回。“ 他脸上有着喜色，进言道，“殿下，三皇子那里不过聚结了一些江湖游侠而已，如何成得了气候，自不是禁卫们的敌手？ 咱们？“ 粗犷汉子话未说透，自是和二皇子景宣心照不宣，因为这段时间以来，长安城外的虏夺也好，劫掠也罢，所谓的贼人，可都是自家人。 以实力对照，三皇子的人手，不过如猪狗，怎可相比？ 三皇子既然动了手，那么如此天大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不管是“贼人“出动，还是死士前往，能不能除了景正帝，是成是败，这事儿，都可以推到三皇子的身上。 和他二皇子半文钱的关系也没有。 景宣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只淡淡笑道，“你且去办就是，可别露出什么首尾。“ 粗犷汉子心下一喜，已躬身行礼，又复跳帮而过，落在了小小渔船之上，而那渔船在他撑杆几个拨弄之下，已如离弦之剑般倏忽远去。 “嗐！“ 看着小渔船顺流疾去，二皇子景宣不由得叹了口气，暗自说道，“世人都以为我算无遗策，可到底还是未能成事，看着大哥坐上了那把椅子。 今儿这事，看来是不成的，不过是给他添些堵罢了。 只是大哥，既然你不念同胞之谊，要这般算计兄弟，也别怪我恨心，不知道，当你看到自家亲定的妃嫔成了别家的娘子，又是何景况了。 你点贾元春为妃嫔，不过是想拉拢旧臣勋贵，我又怎么能让你如愿？“ 二皇子景宣已转过了头，看着已离自己不远的三骑，又看了看唢呐声响的送嫁队伍，不免陡然间心生一计。 他朝着身后的护卫们，吩咐道，“两个禁卫，自不在你们的话下，杀了就好，至于贾元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