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归来 10
小戎一推门，赫然看到夷吾和小倩竟然抱在一起…… 两人正在兴头上，猛被小戎撞见，也吓得不知所措。 “这个贱婢！还有这个天煞不争气的孽障……”小戎气得肺都炸了，真想冲上去将两人痛打一顿。 可是转念一想，她忍住了，努力咽下满腔怒气，默默退出寝室。 …… 夷吾和小倩系好衣裳赶紧出来，跪在小戎跟前求饶。 小戎叹了口气，对夷吾说道：“好了！这也没什么！娘亲刚刚邀请吕甥大人一会儿过来给你指点功课，你准备准备去吧！小倩，” “是，夫人。”小倩吓得浑身直哆嗦。 “为保证公子不被打扰，暂时把别的宫人、宫娥都打发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擅入！吕大人上完课后，你领公子到别院书房温习。只你一人服侍公子，直至吕大人离开，你……明白吗？” 小倩与夷吾对视一眼，赶紧答应：“是，夫人，奴婢明白！”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宫娥进来禀报：“夫人，吕大人求见。” 小戎有意朗声说道：“吕大人是来帮公子答疑解惑、点拨功课的，有请……吕大人！” “是。” ………………………………………………………………………… 勃鞮暗中苦练箭术多年，被发现技艺高绝纯属偶然。 一次，晋侯携骊姬姐妹踏青游猎，需要若干理箭宫人，于是他被指派随行，专事看管弓箭一职。 终于可以出宫透透气，勃鞮颇为激动。“如果能回家里看看就更好了。”他心想。好长时间不曾回家，他非常惦念母亲、奶奶还有弟弟meimei，虽然他们的生活仍然很糟，仍然生活在继父的暴虐阴影之下。身为宫人的他并不能随便回去看望他们。虽然继父已不怎么敢在他面前肆意非为，但总会夹枪带棒辱骂嘲讽他的阉人身份。他只能沉默不语，极力忍住内心怒火，因为他觉得自己还不够强大，强大到足以到对抗这个恶魔，更怕一时的泄愤会在他走后变本加厉落在母亲和弟妹们身上。于是习射便成为他发泄仇恨的唯一方式。每次偷偷练箭，他都把箭靶想象成继父，心想总有一天，他要战胜那个恶煞。 走在出行队伍中，他的眼睛忍不住偷偷扫描着街道两边，两边的每一幢房屋、每一棵树、每一道巷口他都非常熟悉，而且，任何一个犄角旮旯都有可能出现他的弟弟或meimei乞讨的身影。 果然，他看到了meimei！那个从小不管到哪儿都跟在他屁股后面、拖着长鼻涕乞讨的meimei，虽然明显长大了，但依然瘦弱，依然像几年前一样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meimei也看到了他。在路边一面看他一面小跑追随着他。 他看到，meimei在一面跑一面擦拭眼泪。 “一定是饿肚子了！”他想。可自己除了继续跟着大队伍走，毫无办法。 突然，他看到天空有一只大雁飞过，大雁飞行的路线刚好与他和meimei之间的两点一线呈平行之状，他未及细思，从鳄皮袋中抽出弓箭，一箭射出…… 大雁应声而落，且刚好坠到meimei脚下。只见meimei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箭上揪下大雁，一闪身消失在巷口。 众人见之，一片哗然，纷纷惊叹这超绝射术。 骊姬听说此事，命队伍停下，叫射箭之人到跟前来。 “刚刚射中大雁的人是你吗？”骊姬问。 “小的鲁莽，小的该死！”勃鞮跪倒。 梁五狐假虎威：“大胆贱奴！君上及夫人面前你怎敢放肆？！” “小的该死！” 东关五：“你知不知道这晋国一草一木、一禽一兽都为晋侯所有，你竟敢私拿弓箭猎杀，真是活腻歪了！来人，将贱奴拖下去，斩首！” “慢着！”骊姬道，“我问你，你是有意为之，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射中大雁的？” 刚好此时，又有一只大雁飞来，骊姬道：“你再射一次，若射中饶你不死！”说完她示意侍卫将弓箭递给勃鞮。 勃鞮仰头，一箭发出，又将大雁射中坠落。 “好箭法！”骊姬不禁赞道，“此人难得！” 梁五忙附和：“夫人真是慧眼识珠啊！” 东关五：“把他编入御前侍卫吧，可在夫人麾下效力。” 骊姬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勃鞮。” “以后你就是我的侍卫了！” 梁五：“还不快谢夫人不杀之恩、抬举之德？” “谢夫人！”勃鞮忙叩首不迭。 …………………………………………………………………… 自上次欲为奚齐更换师长不能如愿，骊姬一直如鲠在喉。琢磨来琢磨去，她愈加清醒地认识到申生势力不可小觑，一旦将来申生顺理成章袭承君位，她和奚齐定没什么好果子吃！不仅不会，甚至……真是不堪设想！每念及此，骊姬便不寒而栗、彻夜难眠。 梁五、东关五深谙其心，私下分析情形时说道：“夫人要格外小心：世子与重耳交往甚密，他们兄弟若其手同心，再加上各自辅臣推波助澜，这样的局面对奚齐公子极其不利啊！” “我也这么想，”骊姬说道，“可是该如何破局呢？” 东关五：“我看眼下当务之急，是想法子让晋侯对世子心生嫌隙，这样我们才有机可乘！” “可是偏偏世子那个人克己复礼、无懈可击！”骊姬无奈道。 “哎！那可不一定！”梁五说道，“最近，我听说一事……” 于是他把宫中“耳目”密报的世子申生与重耳在仓房内议论晋文侯的那些对话，一一详述与骊姬。 骊姬听完点头：“嗯！这事可以拿出来好好做做文章，具体怎么做，就看二位大人的本事了！事若能成，定有你俩的好处！” 梁五：“夫人放心！微臣与夫人荣辱与共，定当竭力为奚齐公子立储扫清障碍！就是不知寡君如今最在乎的是什么？” 东关五：“对呀，这样微臣才能投其所好、见机行事！” “这个嘛！”骊姬认真寻思起来…… …………………………………………………………………… 一日午后，梁五腋下夹一只檀木漆画盒，与东关五相随兴冲冲来到汾芳宫。宫卫知道他俩是国君宠臣，不但不阻拦不通报，还笑脸相迎，掀帘请进。 二人步入前厅，见晋侯正歪在软塌上眯眼晒太阳。梁五未发一言，先将檀木漆画小盒递与内侍，内侍又将之呈于晋侯面前：“君上，梁、东二位大人来了。” 晋侯缓缓睁眼，看看盒子，问：“这是何物？” “二五”笑而不答。 晋侯会意，屏退左右，梁五方神秘笑道：“国主，这便是西戎国宫闱秘药——合欢销魂散！” “哦？还真有这药？”晋侯欣然拿在手中细看。 梁五：“是微臣花重金求购的，十分灵验！” “你怎知十分灵验？” “这毕竟是药，微臣岂能不亲身体验就敢冒荐啊？” “你服下感觉如何？” 梁五、东关五对视，捂嘴窃笑不已：“感觉神奇至极！嘻嘻嘻……” 梁五见晋侯半信半疑，立即肃然道：“微臣深信，吾君春秋正盛，未必用得着这个。不过听说此药是由几十种名贵药材，采集晦、朔、弦、望日春雨、夏雹、秋露、冬雪，耗时三年时间才炮制而成，有补肾益精之效，觉得十分珍贵，不敢独享，特献于吾君！” “嗯，寡人自然知道你俩一片耿耿忠心。不瞒二位，寡人近来确实总感觉倦怠乏力，说不定还真需要试试这合欢散呢！” 东关五：“吾君莫忧，俗语说，春困秋乏，大概是时令所致，回头让膳宰多熬点十全大补汤，进补进补就好了！” 晋侯慨叹道：“哎！毕竟是老喽！以前吧，一晚数次都不嫌累，如今数天一次都觉得乏！” 梁五赶忙说道：“哪里话？！吾君正值春秋盛年！只要合理调养，定会宝刀不老、雄风常在的！”一面说，一面躬身附到晋侯耳根低语：“到时候，恐怕还得再充实后宫嫔妃，才不辜负吾君丰饶雨露呢！” “哈哈哈哈！”晋侯开怀大笑。 见晋侯大悦，东关五趁机说道：“吾君洪福齐天，不但晋国太平，世子也大器已成！依微臣看，吾君再无需为国事劳心，因为咱们的世子呀，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随时替吾君分忧呢！世子的雄心壮志，啧啧啧啧……说来也真是令人欢欣鼓舞！” “正是！正是！”梁五在一旁附和。 晋侯一听此言，敛了笑容，问道：“世子有何雄心壮志？说来寡人听听！” “前几日呀，微臣听到世子跟重耳公子谈论先君文侯！说自己嗣位后要大力整顿朝野，革除弊政，勤王立功，成就霸业，缔造文侯再现之盛世呢！” “呵！世子口气倒是不小！”晋侯冷笑。 “世子还说……”梁五欲言又止，从旁偷觑晋侯。 “还说什么？” “说吾君这几年……有些……有些怠政无为。” “哼！幼稚！当年若非寡人披荆斩棘四处征战、安定四方，哪来如今的晋国盛世？哪来他的坐享其成？竖子口出狂言，真乃不知天高地厚！” 东关五：“就是就是！世子年轻，读书虽多，历练却不足，年少轻狂些，也不足为奇。不过，世子也真是的，再怎么有雄心壮志，也不该如此心急啊……” “世子如何心急啦？”晋侯追问。 “微臣听太医院的人说，世子经常跟太医私下里打听吾君圣体状况……当然了，世子肯定是关心吾君，希望吾君寿比南山、万寿无疆的！” “哼！他急什么呢？是急寡人好，还是急寡人不好？” “应该是想……能早日大显身手、施展抱负吧！世子年轻，急躁些也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梁五和东关五一面说一面偷偷交换眼神。 再看晋侯，半晌沉吟不语，脸上明显挂着微愠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