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逃亡 1
刺客后背中箭，应声倒地而亡。子推、先轸、贾陀、魏犨立刻提刀杀出去，却已不见刺客踪迹。他们也不敢追击，担心万一离开，公子反而危险，眼下当务之急是保护公子摆脱寺人勃鞮的追杀。 重耳让魏犨和贾陀守在门口，进屋去跟瑄儿道别。 “看来我得出去躲一阵子，要不然你和孩子们都很危险！你最好跟黍林上山避一避吧！” 瑄儿自上次得知狐偃占卜凶兆，便私下做了些准备，没想到今日果然应验。她含泪点头，先将一枚公子玉佩给重耳戴在衣襟里面，“这个能表明你晋国公子身份，切莫遗失。”说完，又将一个事先备好的包裹递到公子手上：“多保重！我和孩子们等你回来！” 重耳抱着瑄儿依依不舍，瑄儿将他推开，才提着包袱转身走出居室，刚牵上马，便见一大帮青衣刺客破门而入杀了进来。 先轸、子推、魏犨、贾陀早就恨得牙根痒痒，挺刀冲上去三下五除二便将这帮人打了个落花流水，这波刺客很快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狐偃指挥大家提刀上马。重耳不肯先走，直到看着母亲带叔刘、孟嫣随叔隗撤走，瑄儿带其余几个孩子跟黍林消失在山林中，才依依不舍策马离开生活了十二年的翟国府邸。 他们刚走不久，寺人勃鞮带着一波刺客又杀了进来。 翟君得知此事后，立刻派了一支百余人的骑兵前来护送重耳一行人出逃，正好与勃鞮在此交锋，双方在重耳府邸内外好一阵刀剑厮杀，翟国骑兵死伤大半。寺人勃鞮很快发现这里已是人去屋空，便下令停止恋战，分几路人马去围追阻截目标一一重耳。 …………………………………………………………………………………… 翟国多山，重耳一行人骑马狂奔半日，见道路越来越崎岖狭窄，加上丛林密布、坡陡草深，马匹也越来越步履维艰，最后他们只好放弃骑行，徒步翻山越岭向黄河渡口奔逃……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重耳尽管脑袋发懵，但他无暇消化这些变故的来龙去脉，只知道眼下他必须拼命逃离，必须引刺客远离他的妻儿老小，又必须在刺客的不舍追击下逃生。此时，他才对舅舅这些年来要他坚持体能锻炼的苦心生发感激，舅舅毕竟是舅舅，他似乎早已料到终究会有这样一天，他们要和死神赛跑。若不是平日的体能积累，他早已累趴不起，稀里糊涂丧命黄泉。 翻过乔山，土地逐渐平阔，不久，一条大河横亘眼前。 此时，太阳早已落山，夜幕渐渐低垂。 重耳一行人以为已经彻底甩掉刺客，停下来刚略微喘息片刻，不料刺客再次追杀过来，然后又是乒呤乓啷一阵短兵相接、疯狂厮杀…… 刺客最终不敌，丢下死伤者退去。 也不知到底有多少刺客，总觉得赶不尽、杀不绝，源源不断，不是守株待兔，便是紧随其后，如影随形一般。重耳一行人无奈只好继续沿河逃亡。 跑着跑着，狐偃忽然眼前一亮，惊叫道：“看，有船了！前面就是渡口！” 大家跑到船边停下来，此时，每个人都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精疲力竭。 “没错！这定是头须准备的！”狐偃举目张望，一面说道，“可是……头须呢？说好在渡口汇合的，怎么不见他？他可是押着救命币车应该提前等在这里的！” 大家也极目远眺，却不见头须或者币车的半点影子，又不敢扯嗓呼叫头须名字，生怕又引来刺客。 跟着一起跑出来的门客一一颠颉说道：“头须是不是……携财资跑了？” “不会吧，说不定他先躲到安全之处，不久就会来找咱们汇合。”子推说道。 “那我们怎么办？要……要在此等他吗？” “不行吧，咱一个个累得要死，万一刺客又来，岂有招架之力？” “可这么上船逃走，两手空空，能去哪里？”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 狐偃说道：“先不管他，我们也等不得他了，乘船顺河而下，先摆脱刺客再说。说不定头须会在下一个渡口等我们。” 赵衰：“可咱们都不习水性，万一刺客追至河中呢？到时只能束手就擒，一点办法也没有！” 狐偃：“可咱们已经跑……跑不动了！而他们不一定有船。” 思虑再三，大家决定先上船，以期能甩掉刺客。 蹬船不久，阴霾密布的夜空很快如浸墨缸，将寥落星辰吞没其中。 刚刚进入清明节气，夜里仍带寒意，河面很快泛起浓重雾气，使得他们几乎分辨不清周遭的任何景物。 魏犨、贾陀、五壮、颠颉只能凭感觉奋力划桨，不一会儿，木船离河岸越来越远…… 逃离前集结的四五十人，中间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此时只剩下不到十人。 每个人心里都惴惴不安，他们被沉沉雾霭包围着，看不到此岸，更看不到彼岸，亦看不到天空与河面，像脚下这只木船一样孤独无助、随波逐流。 木船在一片深不可测、阔不可依的汪洋中颠簸着、行进着，完全迷失了方向，一会儿像是在顺流而行，一会儿又像在漩涡里打转，恍惚间有种被寰宇抛弃的感觉。 重耳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顺利逃脱，但愿不要再有刺客，但愿不要撞上暗礁，但愿…… “这种情形，刺客即便追来，也难寻到咱们。”狐偃安慰道。 然而就在此时，水中突然先后冒出数个人头，只见他们跃出水面，个个身手敏捷，劈波斩浪，很快围拢过来包围船只，合力将木船掀翻…… 重耳、狐偃、子余等人纷纷落水。 可惜先軫、魏犨、贾陀一身的武艺在水中却难以施展，不仅难以施展，还被河水呛得晕头转向，重耳就更不用说了，几乎溺水而亡。 最后，几个人通通束手就擒，被刺客拖上另一条大木船，连手带脚被死死绑定船尾。 ……………………………………………………………………………… “勃鞮会不会失手？”夷吾每天问小戎和吕甥好几回。 吕甥安慰：“吾君放心！勃鞮有百步穿杨之功，这次决计不会失手。” 夷吾：“为何蒲城那次他未得手？” “那是因为梁五、东关五那两个笨蛋太轻敌，布控欠周密，所以才使其侥幸逃脱。” “这次布控没问题吗？” “吾君放宽心，绝对没问题！这次勃鞮布下天罗地网，量那重耳也是插翅难逃！” 小戎：“吕大人所言甚是，就凭勃鞮全家老小在咱手里死死捏着这条，他也不敢有半点闪失。说不定现在呀，重耳已经被其擒获了！” 夷吾：“之前寡人是不是让他活捉重耳？” “正是。” “传寡人口谕，抓到重耳，就地正法，免得押解途中又使其逃脱。” 吕甥：“吾君缜密！” 小戎：“吾君不必提心，坐等好消息便是！” 夷吾虽然点头，却还是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