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东施效颦，HD学步
在灯火通明的卧室里通宵补完寒假作业，张轩才意识到，明天的开学日就要将自己彻底变成一名初二的学生。 过去的一年在功课上马马虎虎，但在学校里的所见所闻，已经让他远比同龄人成熟。 在张轩小学六年级时，懵懂的他也向往着甜甜的恋爱，内向如他也渴望和女孩子牵手手，是青春期蠢蠢欲动的纯洁与邪恶并存的男孩。 那时一切正常，直到遇到一个改变他世界的女孩子。 表面上，张轩等从事“恋爱间谍”工作的人群，好像是在欺骗其他女孩的感情，其实不然，那只是少部分。 刚开始做的时候没有经验，他也曾动过几次真情，但他慢慢发现，女孩们并不喜欢真实的他。 她们喜欢的是，那个能为自己买糖买装饰买玫瑰、完美的帅气男友，完全接受不了他的一点瑕疵。而人无完人，张轩除了伪装外别无他法。 然后情况就十分巧合，张轩首先送礼给女孩谈恋爱获取情报，礼物当然是公司自己的；恋爱网的资料虽赚不了多少，但能大肆宣传，打造人人恋爱的大环境，宣言物质浪漫法，带动周边产物销量。最后女孩收到礼物也很高兴，以此完成闭环。 他敢肯定，这样的三赢局面还会持续很久，一个只有局外人受到伤害的世界就完成了。 再有，外人总是羡慕这类人群，羡慕它们把这么风流的行为当成工作，每天都能经历，别提有多爽了。 其实不然，这就和牛郎窑女一般，只有rou体上的差异，它们实则已经感到十分厌倦。 是的，张轩也是如此。 无论是现在的“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夏天的十根烤肠”，还是未来的“冬天的一百顿火锅”、“春天的一千杯牛奶”。 噢…糟糕，只要一想到这几个称呼他就已经很难受了，恰好前面的女生对这种行为津津乐道，还大夸其词。 “你看你看，寒假的时候我男朋友真的带我吃了一百顿火锅哎！”女生正给闺蜜分享她在手机APP上发布的一百张照片，这是当下最流行的暧昧方法，在网上很火、流量很多。 “哇哦！好浪漫啊！好有仪式感，你男朋友一定很爱你吧？！” 张轩不知道她的男朋友爱不爱她，只知道自己也在寒假带另一个任务目标去了，有表达爱意的玫瑰、有热气腾腾的爱情火锅，还有一颗麻木的心。 他以为垃圾桶全是没吃完的淀粉肠已经是巅峰了，没想到现在每个火锅店的厕所里都是排队催吐的人。 他讨厌把浪漫拘泥于形式，将诗意和美好幻想通通焊死在铜臭上。什么情侣必须做的一万件事，不然就不叫情侣，荒诞自私的同时就和自己的一见钟情一般聪明。 表达感情的方式可以是复杂的、多变的，但人与人终究不能一概而论，无论是生活还是爱情所需要的浪漫于仪式，绝不只是一味的复制粘贴。 他多么想把上面这句略带装杯的话告诉前面的女孩子啊！劝她们不要在沉迷于形式与物质的结合；集快餐于商业为一体，各种BUFF都叠满了的爱情中了。 但张轩还是忍住了，因为他深知装杯虽爽，还是要承担被打脸的风险，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好了。 另外，自己的事也更为重要。 他和晨曦在寒假里已经有一阵子没联系了，毕竟像她那样学习好的女生通常没有手机，老是去跆拳道馆见面并不好，也是懒得去。 说起来很是离谱，自己离完成她的任务竟然过了半个学期加一个寒假，除过家里管得严外，她本人也是个问题。 张轩不知道为什么她能一口一个和爹妈幸福相处的日子，你爸妈究竟是对你有多好？才能到口头禅的地步，老妈多说一句他都觉得啰嗦，同时也给自己的收集情报的工作带来了不便。 而另一边，他为了工作效率，又跟好几个女生勾搭上了，准备最后冲一波业绩。 现在，他拿着几张已经撰写完毕的攻略，也包括晨曦的，准备去办事处还换取赏金还清欠债。 张轩能保证这个午休时间的阳光是最温暖的一次，因为他刚刚从淤泥中脱出身来。 在这种时刻，就算是窗外没有阳光，也要把乌云变得灿烂耀眼，象征着从黑暗的深渊里走到光亮的地方。 但旁边的另一个服务窗口却传来一男一女的争吵声，心情大好的他没了往日里的深沉，吃瓜才是人类的本质啊。 为了保证各位来宾的吃瓜之旅愉快，他愿意担负起前线记者的职责，一定把事件的全貌完完全全的呈现在大家面前。 在她正前方的那一对男女，原来是一对刚在一起的小情侣。 男方普普通通，女方可不简单，她可是校园颜值女生榜上赫赫有名的第一名。 今天来到这里不为别的，只为让见证官见证它们之间那海枯石烂般的爱情，顺便告知于天下，表示名花已有主，其余汉子别再打她的注意。 “好的，那么恭喜二位喜结连理，我们校园恋爱网会公开你们的关系，请问要选择哪一种方式呢？”她拿出清单提供给客户。 一百个群众的热恋祝福，520元。999朵玫瑰的浪漫仪式，1314元…等等，以及综合了一切的一条龙服务至尊版，标价，5999元。 男方看见上面的内容不禁咽了口口水，毕竟他并不是什么富二代，眼神自然飘到末尾那不起眼的套餐。 “就…简单一点吧，那个十块钱的就行了”他颤颤巍巍地说。 “好的，您选择了以书面盖章的形式证明你们的关系，遗憾的是，一对如此般配的情侣却无法让更多人所知晓了”她叹息着，攻击权悄无声息地开始转换。 “哇！宝贝你看，她们的玫瑰好漂亮啊！”女方的眼神无法离开展示品的玫瑰上，并一直拉扯着男方的衣袖。 “嗯…确实很漂亮呢”他无心观赏，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看来暗示得还不够明显，女方加大力度，稍显失落地说：“要是有人能送我这样的礼物就好了” 男方很是慌张，蹩脚地转移话题：“宝贝…快来这边吧，你看我们的合影多好看呐” 她慢慢走近，却不是朝着桌面上的照片，眼神直勾勾盯着他：“呐呐，我说啊，你能送我999朵玫瑰吗？那一定很浪漫吧？要是能以这样的方式纪念我们的爱情，一定能走得更加长远吧？” “我…哈哈，是啊，今天确实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呢” 女方一步步向前逼问，男方一步步向后敷衍。 终于，她像是察觉到他的伪装，直截了当的提出疑问：“你为什么不给我买玫瑰，你是不爱我了吗？” “当然不是啊！我这不是…没钱嘛…”他一脸无奈地道出了真相。 “说！你是不是在哪个女人身上花钱了？” “不是啊宝贝，你不是说食堂的饭不好吃，我才偷偷用零花钱给你饭盒加rou的啊” “别跟我说这个，我就问你，钱重要还是我重要？！”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 她并没有等男友说完，便以更大的声音打断了：“我不想听你狡辩！你说，你到底爱不爱我？” “我爱啊，我当然爱！” “那你爱我，为什么不给我买玫瑰，是不是在你心里，我连这点钱都比不上” “我说了…没钱嘛”他彻底败下阵来，哭丧着脸。 “看来你们男人都一个样，嘴上说着甜言蜜语，一点实际行动也没有，我的爱终究还是错付了，我们还是分手吧” “不是，我爱你跟买那个玩意有什么关系啊？” “你懂什么，男人越肯为女人花钱，证明他的爱越大，像你这样的摆明了不爱我呗！”说完她转身便走，男友地挽留还是出现了。 “我买！我买还不行吗…”他拉扯着女方的衣角“但你要等我几天，我手里没有那么多的钱…” 就在这时，攻击权又回到见证官手里，她将这最后的绝杀娓娓道来：“没有关系，我们恋爱网为了回馈广大消费群体的支持，特意推出恋爱贷，一年十二分期还清，每月只有百分之二的手续费，简直白给你们钱花，我们一点钱也赚不到的，完全就是福利” 女方的动作和她的话语相辅相成，亲热地挽着男友的胳膊，用甜美的语气说：“宝贝，刚才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看来你是真心爱我的！” 这场闹剧已经接近尾声，就在男方在准备在欠条上签自己的名字时，有人阻止了他。 张轩用手掌抓住他的手臂，眼睛却看向女方，他凑热闹的很大原因也是因为当事人是自己认识的。 嗯…还是那么美。 他依旧十分清楚地记得，她的名字叫做林子晴。 几乎和所有校园偶像剧的女主一样，她的面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她的肌肤吹弹可破，她的胳膊小腿白嫩纤细，她的五官简直完美。 他喜欢在上课的时候偷瞄她，因为角度原因，眼角一颗美人痣总是进入他的视线，大概是因为熟悉的关系，那是他觉得她身上最美的事物。 当她使出那一招牌杀手锏时，他这个感情上的处男没有半点抵抗力。 那是一个温馨的午后，他带上美好的滤镜，没想到吧，给狼披上人皮的竟是你自己。 她也挽着他的胳膊，近距离的接触使他感受到了一丝柔软，高温的原因是他他觉得那并不是衣物所带来的。 娇滴滴的声音饶过心里的警戒，大男子的尊严让他无法狠下心来拒绝，是啊，不就是一千多块钱，不就是百分之二的利息吗？面对那么可爱的她，这算得上什么？ 他稀里糊涂地签下了名字，按上了手印，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那之后，一台提款机再也取不出钱，也自然到了该抛弃的时候。 一个巧妙的误会，她在朋友的安慰中走向下一个挚爱，他在众人的辱骂中沉默着遁入角落干着兼职，要不是有点颜值，现在大概在当手动打字机，又累又没钱。 直到他干起恋爱间谍，成了一个知晓内情的人，才知道原来她还在自己身边，原来它们已经成了同事。 “这只是个圈套，她根本就不喜欢你！她就是个托儿你知道吗？！她就是想着你多买点公司里的东西，好让自己多一点分成！”张轩怒吼道。 “你在说什么啊？”子晴的表情意料之中的冷淡，权当听不懂。 他不愿和这个好女人过多纠缠，当下最主要的目标应当是拯救那个上当的男生。 “你听我说，在以前，一朵玫瑰花就可以表达爱慕，之后变成了九十九朵，再之后又变成了九百九十九朵，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玫瑰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一种象征，象征爱情的东西以前是什么？以后会是什么？就算是现在的玫瑰，未来也会成为对爱情的亵渎，这不是全凭我们人类的喜好吗？” “你给我听好了！决定爱不爱的是你们感情的深厚，而不是金钱叠加的高度！我tm的才懒得管你怎么作，爱买玫瑰爱送礼物关我屁事，但你个小可爱别作死啊！人家借钱买大米，你tm借钱买奢侈品。现在你借的贷还算稍微正经的，人家只吃本金那24%的利润，但以后养成习惯呢？套路贷、高利贷，人家喂你吃屎还要用嘴应！我真想一个大逼兜子扇在你脸上，你就是歌姬吧！” 大逼兜子真的应验了，就在张轩疯狂输出口水时，他被子晴扇了一巴掌，毕竟人家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把好生生的韭菜给糟践了。 “你干什么？离我的宝贝远一点，有病就去精神病院治一下OK？”她将男生一把抢了过来。 “你现在还搁这装呢？你这个害人不浅的公共汽车，（此处省略脏话一百余字）” “行啊，你就高尚了！你就清高了！你以为你是谁啊？还不是跟我干得是同一个勾当，说你特工真不把自己当间谍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以为你是个渣男万人爱？还不是个牛郎，呸！” “这句话也同样回敬给你！你以为你是个仙女万人追，还不是个窑女！呸！” 就在它们大吵后即将发生肢体冲突时，子晴的男友将他一拳打倒在地。 他满腔怒火的挣扎爬起，准备来一场真男人的决斗时，正好发现放风的守卫团们发来暗号，这证明老师来了。 那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张轩的右脸上，以至于现在不能采取他最喜欢的右侧卧睡姿。 这只是造成失眠的其中一个原因，毕竟经历过一阵激烈地争吵，最后还以落败为终的他又不是仙人，不可能平心静气。 总结了这场战役，他找到了失败的原因，再将怼人的话语排兵布阵，在合适的时机采用不同的战术和士兵应对。 最后再接下她男友的一拳，在对方惊讶的表情中，一个过肩摔帅气的将他放倒在地。 听起来多么完美，这正是张轩不断努力的结果，得到这完全的胜利，已是后半夜了。 显然，在大城市里，夜深人静是个的极少出现的词。一群大汉配合着剁脚地划拳声震天动地，他们把啤酒们灌醉，触目皆是歪七扭八的瓶罐。 张轩不能辗转反侧，但还是睡不着觉。刚才他满足了好胜于虚荣，头脑冷静下来后，迎接他的是比屈辱更为沉重的内心审视。 正是回想起子晴的那句话，让原本站在道德制高点进行说教的他，被打回原形后无地自容。 虽然他也是受害者之一，但落水者就应该理所当然地把别人拖下水，以至于让自己浮上岸么？ 他有多么痛恨她的所做所为，在别人眼里的他也是一样的不堪。 那大几千的债款，虽大部分向父母频繁索要的零花钱和过年的红包，但他依旧接触过不少女孩。 她们其中的某人，可能被他带坏，从此走上风流路；可能失恋后借酒消愁，导致胃穿孔；可能走不出阴影，学业郁郁而终。 想到这里，他在床上时而紧闭双眼，时而捶胸顿足；时而在房间里徘徊，在窗户前游走。 自私没有错，处在困境想要脱身，所以顾不得其他人。在道德上，被逼无奈可以原谅；在法律上，只是被传销洗脑的受害人。 然而，一拖十，十拖百，一张大网在无形中已经布下。 事实可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但毫无疑问的是，他做了一件至少自己认为的错事。 所以，张轩想要弥补，奢望得到他人的谅解，寻求内心的安宁，他不愿成为一个小子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