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星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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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民与官府,天然就是两种对立的组织。官府强,流民弱,官府弱,则流民强。亘古以来,莫不如是。” 听到此话,马林下意识想说什么,但也是停住了嘴。 元元子的那位护道人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的,似笑非笑道:“这繁花似锦的大明帝国,难道不是如此吗?就说那位正德天子,不是因为北地军务,搞出一个刘氏二兄弟造反吗?” 马林闻言一顿。 只能叹息。 刘氏兄弟是正德年间的两位农民。但是却是这两位普普通通的农民,却闹得偌大的北地一片惊慌,甚至让那位在直隶中享受万国来贺的大明皇帝都闻之色变。 归其原因,就是正德马政。 马政,本来在古代,则是育马的政策。在《礼记·月令》中,最早对“马政”做了注释:“谓养马之政教也。”可见,把一般的养马业上升为马政萌芽于古老的商。 而大明帝国,距离那古老的只存在于神话之中的商早已不知过了几万万年。 马匹这种原本古老的只存在于百姓观看的林园之中的动物也按道理应该消失在人类的战争史中。 只不过术甲的出现,又让马匹从和平之中又重新回到了战场中。 甚至一度成为了主角之一。 着甲者其甲越多,其术越繁重,则其威力越大。 他在战场上的杀伤力越强。 甚至在那盛唐之时。 有那高达数十米长的天策术甲。 在那个年代,守卫皇宫的天策军,就是那个威加海内,堂堂盛世的代名词之一。 那些修行者曾经使着法相天地的神通,身着天策术甲,曾护卫着唐皇,从乱军之中杀出长安。 但是这种术甲的所用耗材,也是天文数字一般的消耗。 所以慢慢的,这类的天策术甲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不管是被动。 亦还是主动。 成为了战争中的配角。 等到盛唐末年。 北地崛起了一支名为契的部落。 他们中的萨满通过给其伴生灵兽身着术甲,在这浩瀚神州,绽放出了属于他们的颜色。 披甲者与其披甲灵兽二者通过阵法配合,以及术甲镶嵌,发挥出了一加一超过三的威力。 在那个年代,自诩为上等人的中原上国,早就征服了天空。 即使是在那个年代内乱不断。 那也是他们国家里上层人士的攻诘罢了。 边镇将领与皇权的争锋是那个年代的主旋律。 他们想不到,在他们连目光都不愿意投放的寒冷北地之中。 崛起了这么恐怖的一只力量。 面对这恐怖的兽骑,那原本号称星空都在掌握之中的偌大帝国,也低下了头颅,割让了土地。 为了对抗他们。 中原的贵族们从历史中重新捡起来马政。 这一古老的政策。 只不过在新时代,老政策发挥出了新的面貌罢了。 执政者为了挑选出合格的战马。 会专门通过种马利用基因选择技术来优化马匹族群的质量。 优化出生的马驹,则会送入北地的农民手中。 让他们来供养这些马驹。 洪武年间,最大的一个特色就是户籍制度。很多当时随着洪武大帝征战南北的养马人,在北地安家落户,成为了育马匠。 洪武十四年诏天下,以一百一十户为一里,推丁粮多者十户为长,余百户为十甲,甲凡十人。岁役里长一人,甲首一人,董一里一甲之事。 所谓“黄册”制度,需要配合“里甲制度”来推行,即洪武大帝把当时百姓分为军、民、匠三类,并且每百一十户为一个“里”,每个“里”设有十个甲,把每个“里”的住户按照籍贯、姓名、人口、田宅、地亩等逐一登记,送给户部,每十年户部就会派下官员,进行核查,通过核查来比对地方上给予的数量,从而进行更新。因为送到户部的官吏下到地方上时要用黄色的纸包裹着令状,因此被称为黄册。 而大明帝国的匠籍种类繁多,有马匠,术甲匠,有铁匠等等等等。 繁琐无比。 虽然在当初核定匠籍数量时,尽量让各个匠人的工作量尽量平等。 但是随着政策的变化,工作量也早就脱离了最初核定者的初心了。 就如马政来说。 洪武年间。 马政有三种方式,第一是“计亩养马”,一匹公马对应五百亩灵地,母马翻番,领养者可以免除上缴公粮。第二是“计丁养马”,根据任务量的多寡领养不同数量马匹,其中规定:马匹有死亡、或者出生数量不够,就要相应赔偿。第三是“计户养马”,按照民户数量来领养马,江南和江北数量上有所不同。同样,马匹没了,以“差役”形式进行赔偿,当然,领养者可以免除劳役。 虽然当初设计时这个政策看上去还算个“利好”,比术甲匠时不时加班几天几夜不见天日。马匠还能拥有自己的灵田。但是养马并不是个轻松活。按照朝廷的意思,就是保证大马生小马,不能将给马养死了。 所以很多本身不是匠籍的民众参加到了这项浩浩荡荡的马政之中。 但是,时间一旦久了,他们就发现,这是一项坑爹的事情。因为就算是谁也无法保证,自己领养的母马可以年年“产驹”,甚至一旦数量不达标就要交钱。 所以没过几年,马政又回到了马匠手里。 根据马林所说,马匠最苦之事就是母马不孳生而百姓自行赔补。 马林这边就有一个手下就是因为当时每三年赔“二驹”,九年下来举家破产,实在没办法了,卖身投军。 要知道,在这个信息高度发达,个人信用影响一生的时代中。 家庭破产往往意味着自己一生的毁灭,甚至更恐怖的是影响子孙后代。 精明的钱庄从业者会通过严苛的合同。 让原本你还不上的钱,通过你的努力以及子孙后代的努力来还上。 在严苛的光网监督下。 你的购买能力将限制到夸张的一种程度。 大明帝国给畜牧吃的生长素将是破产者今后最主要的食物供给方。 破产者的日常出行除了走路,任何交通工具都将给你关上大门。 百分之九十的场所会静止破产者的进入。 破产者的日常薪酬除了留出购买生长素的金额外,其他的都会在打入他账户的那一秒中划入钱庄的账户里。 在钱庄的努力下,一般情况下,金额不大的破产者可以在儿子辈解决债务问题。 如果金额较大。 那么大部分破产者的债务也会在儿子辈解决。 因为没有一个姑娘会愿意嫁入这样的人家的。 “热心肠”的钱庄为了解决破产者们苦难的生活。 他们通过了种种法案,让老爷们同意破产者可以脱离本身的户籍进入其他行业。
毕竟,让一个马匠再养马,这怕是让债务越滚越大。 好心的钱庄会让破产者全家进入他们的矿山,进入一些污染严重的工厂。 在那里,发挥他们的余热。 贡献他们最后的剩余价值。 既然如此,就有人要问了,生不出小马要赔钱,那么,是不是生的越多就越好呢? 答案却是:生的越多越糟糕。 生的越多意味着要养更多的马,负担会更重。 要知道,官府放在民间养的马可不是普通的马,这些马的父母都是强大的种马,他们的孩子也都是通过基因诱导等方式产下的。 在先天上就往往强大无比。甚至有一些一出生就是堪比人类天门境的修士。他们的食量别说与普通人相比,就是同境的一些修士也往往不能比。 这样的消耗对普通人来说,能不恐怖吗? 如此一来,养马非但不能创收,还会弄得自己倾家荡产。最终,没有人再想做这份吃力不讨好的活了。 于是有权有势有关系有金钱的人找到各种方式脱离马匠这一籍。 而无权无势无关系的马匠只能默默忍受,祈祷着自己家养的祖宗不要出事。 也默默祈祷自己家的孩子能有个出息,最后能摆脱马匠。 于是乎,马匠越来越少。 但是马匹却不会减少。 甚至在有些有志开疆辟土的皇帝手中,为了增加自己的战略储备。 马驹的数量又放大了几倍。 要知道这几倍,对于帝皇宰执来说,只是几句话。 对于那些育马司的研究人员,只是基因配种时候敲一下的几个数字。 但是对于那些本身苦不堪言的马匠来说。 可能就是头破血流。 家破人亡。 这些都算了,假如一个马匠运气好都解决了这些困难。但是最后发现养马,还要自己送到太仆寺进行验收。 太仆寺是大明帝国负责马政和畜牧的中央政府机构,受兵部领导,官秩从三品,领导官员为太仆寺卿。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有什么资格带着马去太仆寺呢。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太仆寺在各州市也设立了相关派出机构。 但是即使如此,太仆寺的这些派出机构也不会在养马者附近。 毕竟,你指望这些官老爷远离城市,来到乡下吗?近一点的几百里地,远的几千里甚至上万里地。即使是灵马,能日行千里,走这么多路,也是疲惫不堪。一路上的开销还要自掏腰包不说。还有可能遇到一些劫匪路盗,人生安全都无法保证。验收时合格倒也罢了,不合格就要原路返回。据马林所知,这几年验收不合格率高达百分之四五十。 要是不合格,马匠拿不到钱不说,还只能带着马原路返回。 被遣返的马大概率这一生都无法通过相关标准。 这也意味着家中养了一个大爷。 于是乎,即使在官府严管的情况下。一些马匠铤而走险,把灵马卖掉。 即使被发现会被杀的人头遍地。 他们也总比在判定不合格的那一天上吊自杀好。 正是因为不满正德的北地马政,刘氏兄弟在霸州领数十骑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