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少年不凡,眼中尽是道
刘府开始挂上红布。 刘怀安八岁名声便响彻宁河镇,又是刘老爷的长子,如今外出修道,刘家自然不会怠慢。 刘家的少爷们,便罕见有了两天假期。 刘秀儿淡粉色的长裙鼓起,正坐在门槛上,玩着红布花球。穆晴雪上次入门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坐在门口。 等到了工人来要花球的时候,她就能用花球换上一串牙糖。 乌金山从远处走来的时候,刘秀儿只觉得新奇。大白布帆子上的铃铛很是好听。 刘秀儿见过道士,但这山羊胡在她看来有些丑了。 刘秀儿眼中,脸上干干净净的才好看。 不过,刘府里脸上干净的长辈也就只有陈行舟一个。这也就导致在她的印象里,长胡子的都是和善的。 脸上没长毛的都是恶人。 “小娃,这里可是刘府?” 乌金山走上前,摸着小胡子,这在小姑娘看起来是有些猥琐了。 “娘说这几日会有一个怪道士来,是你吗?” 乌金山点了点头,刘秀儿顿时眼睛一亮,起身丢下花布球就往屋里跑。 不多时,刘府的管家刘全,就从府内走了出来,慌忙将乌金山往里面请。 远处的陈行舟眼睛微眯,将大门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这老道果然jian诈,看来这次是被摆了一道。” 一旁的刘小安看到刘全出来接人,也明白了这是来接少爷的道士,心中不免有些沮丧。 老道来了,也就意味着少爷要走了。 “先生,我们要进去吗?” 刘小安很纠结,知道这一面不见,下一次再见少爷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不去,这老道狡诈,我斗不过人家。” 陈行舟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吃了一回亏,就应该离得远一些。 乌金山的目的明明就是刘府,却在他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的计划全落在对方耳中。 这样的人,走的近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阴你一把。 而陈行舟,从来不会在同一个人身上吃两次亏。 刘小安点点头,抬头看向陈行舟,见他摸着下巴沉思,疑惑道:“先生,你怎么好像不喜欢刘府?少爷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离开?” 如果今天不是亲眼见到陈行舟在乌金山面前合谋,想要让对方在刘老爷面前说陈行舟的坏话。刘小安想破脑袋都不明白,刘府这么好的差事。陈行舟竟然不想干。 陈行舟摇了摇头:“你家少爷这不是就要走了?” “可他回回来的。” “回来了,我们就不是师生了,而是主仆。” 如果刘老爷没有表露出心中的野望,或许他继续在刘府做个品德高尚的老师,等赚够钱再退休,的确也是一个好的谋划。 可刘家不想刘怀安只当一个地主,刘老爷想要他为刘怀安鞍前马后,想让刘怀安有更远的前程。 这和他的理想相差甚多。 他怕再不走,以后这辈子就都要绑在刘家这颗老树上。 刘小安还是不明白,陈行舟都当上少爷的老师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给少爷当书童,就很幸福。 刘小安抬头看向陈行舟:“先生,接下来我们去哪?” “等吧。” 陈行舟找了棵树叶还没掉光的老树,靠在树下盘坐,拍了拍身旁的空地,朝刘小安道:“坐,和我说说,你和你家少爷是怎么认识的。” 刘小安“哦”地一声坐下。 “小安是少爷买来的。” “他们说,少爷六岁那年陪老爷去地里。那时候的天热,小安的生父也在田里干活。那时候小安要生了。来人唤他回去的时候,走得着急了,一脚被草根绊倒,脑袋磕在了石头上,顿时就没了气。” “生母难产,生下小安后也去了。是少爷向老爷求情,小安才能在刘府长大,做了少爷的书童。” 刘小安看着刘府的高墙:“小安没有父母,少爷就是小安的亲人。所以小安这辈子都只会是少爷的书童。” 陈行舟若有所思。 六岁的孩子,听起来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陈行舟不免怀疑:这天底下真有生而知之者? 刘怀安越是表现得不凡,他离开刘府的想法就越是坚定。 一想到刘怀安一脸认真的模样,陈行舟就感到一阵后怕。 他都已经开始将刘小安托付自己了,奴隶主已经伸出了自己的爪牙。将来奴隶自己的时候,岂不就是信手拈来?
他陈怀安,是绝不会吃两次亏的。 黄昏日落。 刘府的没问你再一次打开。 高高的大门这一次堆满了人。 刘老爷开始嘱托着众人,刘夫人带着一众女眷哭啼声不断。就连刘府的后辈们,也整齐地排在大人身后。 乌金山显然没有过夜的打算。 刘怀安背着行李,一身干净的青白衣,少年的脸上没有半点伤感,哪怕被刘家众人围着,也丝毫没有半点怯懦。 陈行舟眯着眼睛眺望,越发觉得这个年轻人的不凡。 如果不是刘怀安比刘老爷矮了半个头,陈行舟甚至以为刘怀安才是那个最年长的人。这时候他才惊觉,平日里与自己称兄道弟的人,身体还只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此子,有大帝之资!” 陈行舟脱口而出。 “先生?” 刘小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陈行舟觉得脸上有些发烫,果然每个男人都有一颗不老的中二的心。 摆了摆手:“去吧,跟你家少爷道个别。” 刘小安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看了看陈行舟,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 等到了刘怀安和刘家众人告别,与道士两人上路的时候,刘小安这才上前。 陈行舟见到刘小安上前的时候,手里多了三张银票。顿时有些不屑地轻笑一声。 见到刘小安跪在地上,银票散落地面的时候。陈行舟靠在树山,索性闭上了眼睛。 他本以为刘怀安很快便会回来。 但现在看来,两人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了。 小道上,刘怀安扭过头朝一颗树下看去。 男人的悠闲,让他心里酸了。 不由得看向身旁的山羊胡道士:“道长,把他也带走吧。” 道士脚步一顿,朝陈行舟看去。 青年的悠闲地靠在枯黄的老树下。 乌金山顿时摇头苦笑:“他与我道家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