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 酬金
“诺力,你的建议非常好,为了文森特岛的长治久安以及祥和安宁,我非常乐意接受你的建议。史密斯,如果你能够立刻将所拥有的枪械全部上缴到总督府的话,我想,我会考虑给予你一定额度的奖励。”约瑟夫亨利沉吟了片刻,咬了咬牙,道:“我决定奖励你一百英镑,哦不,两百英镑。” 史密斯所掌握的这些枪械弹药,多数都是那些个好事的美利坚众议院议员的赞助支持,并非是花的史密斯本人的真金白银,因而,就算是白白上缴,只要有了罗猎提供的烟叶种植方案,他也不会觉得有多心疼,毕竟这些枪械留在自己手中终究是个祸害,而且,即便想留也留不下来。 本着这种思想,史密斯正要向亨利总督表示感谢,却被罗猎打断。“亨利,再大方些嘛,史密斯将来一定会成为你统治文森特岛的左膀右臂,你啊,要是想得到一个坚强有力的臂膀,那么就一定不能小气了。” 约瑟夫亨利为了自己的脸面,强调道:“我说的是每年都会减免史密斯先生两百英镑的费用。” 罗猎的双眼笑得差点就眯成一道缝:“这就对了嘛!史密斯,亨利总督都如此宽容大度了,你总该也要有所表态吧?” 史密斯颇为激动道:“亨利总督,我对我过去的行为向你表示诚挚的歉意,并保证今后一定坚决服从你的管理!” 罗猎补充道:“当然,这得建立在亨利总督不再增添税费的前提之下,对吗?” 约瑟夫亨利道:“我并不是一个不知足的人,如今,诺力帮我们化解了矛盾,同时还保证了我们各方的利益,我感到非常愉快。史密斯先生,我接受你的道歉,希望我们今后能够精诚合作,共同将文森特岛治理成一个令人羡慕的海岛,决不能辜负了诺力的一片苦心!” 言未罢,那二人的手便握到了一起。 其乐融融中,安妮布雷森被带到了客厅中。 娇生惯养的安妮布雷森虽然被软禁了十多天,随后又被囚禁了三四天,却依旧没能改变了她的大小姐的脾气,一见到史密斯,便是怒目圆睁,斥道:“史密斯先生,立刻送我回纽约,不然的话,我就让我的父亲派遣美利坚合众国的大军将你们碾压成rou泥!” 史密斯颇有些尴尬回道:“布雷森小姐,实在抱歉,让你受委屈了。不过,我和你父亲之间的矛盾如今已经化解了,而诺力他们便是前来接你回纽约的。” 安妮布雷森冷笑道:“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吗?你们把我骗到了岛上,还把我囚禁了那么多天,现在说一声矛盾化解了就要把我送回去,你当我是……”安妮布雷森说到气处时,居然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表达之词,只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这事不关亨利的事,因而,他笑吟吟在一旁只是看,并不打算说话。史密斯很是为难,却不知该如何处理,只能以目光求助于罗猎。而罗猎对待这种霸道起来连道理都不讲的,且有些不识时务的大小姐也是毫无招数,只能将眼神投向了一直杵在门口处的赵大明。 赵大明将那八名卫兵逼到了客厅中后,跟罗猎对了下眼神,随即便明白过来,自己是理解错了煮咖啡的含义。一再出错的赵大明意识到在跟洋人斗心眼玩智商方面上,他确实远不如罗猎,于是,干脆再也不再主动有所作为,只是杵在门口静看罗猎的表演。 但见到罗猎求助的眼神,赵大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喝道:“安妮,不准胡闹!这是你父亲的亲笔信,我们负责将你安全带回纽约,但你必须听从我的命令。” 安妮布雷森足够聪明,在看过了父亲的亲笔信后,再评判了一下当前的局面,随即便意识到父亲委托来解救她的这几位中华人已经在这场较量中占据了上风,于是,更加不讲道理起来。“我不管,反正我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回纽约,他们必须向我道歉,并满足我的一切要求。” 赵大明道:“史密斯先生已经向你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呢?” 安妮布雷森倔犟道:“我要德尔和我一块回到纽约。”安妮布雷森所说的德尔其全名叫德尔史密斯,乃是老史密斯的儿子,也是将安妮布雷森骗到文森特岛的那个帅气小伙。 德尔史密斯跟安妮布雷森显然不是同一层次的人,对于少年老成的德尔史密斯来说,当然能够意识到他跟安妮布雷森绝无未来可言,因而,对安妮布雷森或许动过欲心,但绝不可能产生过爱心。因而,那德尔史密斯也就毫无跟随安妮布雷森回到纽约的可能。 “安妮,不许胡闹,你父亲在信上已经明确要求你了,你必须听从我的安排。”面对安妮布雷森的不讲道理,赵大明依旧保持着足够的耐心。 安妮布雷森蛮横道:“不把德尔带回纽约,我就不离开文森特岛!” 罗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来,道:“安妮布雷森,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乖乖跟我们走,二是永远留在这文森特岛上。” 安妮布雷森根本没把罗猎放在眼中,直接冷哼回道:“你敢威胁我?我告诉你吧,两样我都不会选择,我不相信你们敢违背我父亲的命令!” 赵大明道:“你为何一定要求德尔也回到纽约呢?难道你还爱着他?” 安妮布雷森冷冷道:“他就是个骗子,等到了纽约,我也要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赵大明也有些不耐烦了,道:“安妮,你必须要明白两件事,第一,我们并不是接受你父亲的命令而来,第二,你父亲并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可以让德尔生不如死。” 罗猎对这样的姑娘更是没有耐心,直接走到了安妮布雷森的面前,不由分说,直接锁住了安妮布雷森的双手,并将她扔到了一旁的秦刚的背上。“哪那么多废话?亨利,走了,去你总督府喝咖啡聊天了!” 暴风雪整整肆虐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有所收敛。 曹滨终于没能熬到海伦醒来,坐在床头边上的椅子上睡着了。海伦因体力透支而昏倒,又因为被暴雪掩埋导致缺氧而昏迷,但幸运的是曹滨及时赶到,使得海伦并没有受到过多的缺氧损害。 在回到了安良堂堂口的房间之后没多久,海伦便从昏迷状态转入了昏睡状态,只不过,她的体力透支实在是严重,整整昏睡了一整夜才幽幽醒来。 刚睁开了眼,便看到了靠在椅背上浅睡着的曹滨。 这是在做梦吗? 海伦将手指放在了嘴中,用了人们最为常用也是她唯一知道的办法来验证自己是否还在梦中。只是,刚刚醒来之时,身上的各个器官还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这一口咬下去,居然有些用力大了。 忍不住痛的海伦不禁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嘤咛声。 长期养成了高度警惕性的曹滨随即被惊醒,看到海伦醒来,不禁喜上眉梢,柔声问道:“你醒了?渴么?” 海伦明明口渴,却摇了摇头。 曹滨满脸关切,再问道:“饿吗?” 海伦又摇了下头,嘶哑着嗓音问道:“是你救的我,对吗?” 曹滨虽然不苟言笑,但绝非木讷笨拙,听到了海伦的嗓音,便意识到她一定口渴得很,于是连忙倒了杯热水,端到了海伦的床前。 海伦挣扎着想坐起身来,可努力了一把,却未能成功。 曹滨将茶杯放在了一旁,伸出了坚强臂膀,将海伦半搀半抱扶了起来,待服侍海伦坐好了,再转身拿来水杯,递到了海伦的手上。“慢一点喝,小心别被呛到。” 海伦呷了一小口水,微微一笑,道:“汤姆,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是你救的我吗?” 曹滨没有作答,而是转身去为海伦淘了个热毛巾,回来的时候,道:“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遭遇到暴风雪……来,擦擦脸,会舒服一些。” 醒来后的第一眼便看到了床边坐着睡着的曹滨,这已经让海伦的心里充满了幸福感。想坐起身来却没力气,曹滨及时相助,几乎将海伦揽在了怀中,这更让海伦感到幸福和兴奋。杰克说的没错,汤姆确实是爱着自己的,不然的话,即便他救下了自己,那也没有必要陪着自己整整一夜。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是,一向习惯于独立自主得海伦在此刻却突然来了小女人的任性,第三次向曹滨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回答我,汤姆,是你救的我吗?” 曹滨微微一怔,终于点头承认道:“是的,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昏倒了,海伦,都是我的错,让你遭受了那么大的危险。” 海伦抿嘴一笑,道:“如果你没有找到我,你会伤心吗?” 曹滨呆愣片刻,深吸了口气,回道:“我想,我会痛不欲生。” 海伦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接道:“杰克说,我是这二十年间唯一一个令你动心的女人,是真的吗?汤姆,我希望听到你的真心话。” 曹滨犹豫了一下,随即便鼓足了勇气,道:“是的,海伦,当我在雪堆中找到了你的时候,我便下定了决心,余生我要陪着你一起走,哪怕我的余生只有一天,我也不愿再失去你。” 海伦的心中顿时涌出了一股热流,这股热流瞬间冲上了眼眶,带出了两汪清泉。“汤姆……”海伦不自觉地向曹滨张开了双臂。 曹滨看到海伦秒变成一个泪人,心头不禁一颤,爱怜及自责汹涌而出,情不自禁上前两步,弯下身抱住了海伦。 “汤姆,你说的是真的吗?”海伦在曹滨的耳边呢喃着。 曹滨用力点着头,道:“我爱你,海伦,等你恢复了健康,我就向你求婚。” 海伦的泪水更加肆虐,打湿了曹滨的半个肩头。“不,汤姆,我现在就要你向我求婚。” 海伦一时兴起的小女人的任性和娇怜刚好符合了曹滨的大男人性格,使得他的心跳不由得便是一阵狂飙。“好,我答应你,我现在就向你求婚。” 求婚是需要仪式的,至少也要单膝跪地才行,可是,当曹滨要从海伦的怀抱中撤身出来的时候,却被海伦死死地抱住了。“汤姆,你就不担心我不答应你的求婚吗?” 曹滨道:“我不担心,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一直求下去,就算你嫁给了别人,我也要纠缠你一辈子。” 海伦的身子猛然一颤,然后狠狠地亲吻了下曹滨的脸颊,再抱紧了,嘤嘤抽噎起来。 曹滨呢喃道:“对不起,海伦,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今后再也不会了,请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委屈。” 海伦留着泪,紧咬着嘴唇,狠狠地点了点头,哽咽道:“我相信你,汤姆,我完全相信你。” 正在卿卿我我中,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接着便响起了董彪的声音:“滨哥,海伦她醒了吗?” 受到了干扰,此二人同时生出了羞涩之情,急忙分开。曹滨凝视着海伦,低声细语道:“我去开门?” 海伦红着脸颊,点了点头,随后拿起了曹滨先前为她拿来的已然变冷的毛巾,擦去了脸上的泪痕。 “海伦,看上去气色不错嘛!”董彪进到了屋来,却没有往里走,只是靠着门口,道:“你可是不知道,这一整夜把滨哥给担忧的啊……要是你真有个三长两短的,他非得扒了我的皮不行。” 这显然是董彪的玩笑话。在找到海伦返回堂口的一路艰难跋涉中,曹滨每走几十步便要试探一下海伦的鼻息,待到了堂口,将海伦安顿下来后,曹滨虽然仍有担心,但已经不在是那么强烈,只因为海伦的呼吸已然平稳并恢复了呼吸的力度。 说来也是奇怪,海伦一见到董彪,便再也找不到小女人的感觉,重新变回了记者海伦的那种落落大方的劲头。“杰克,你知道你来的很不是个时候吗?你打断了汤姆向我求婚的过程,如果我因此而不能嫁给汤姆的话,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董彪对曹滨是再了解不过了,暴风雪即将来临,曹滨不由分说便要去营救海伦,这或许只是出于道义,但是,将海伦安顿妥当后,曹滨依旧要守在海伦的床边,便已经说明曹滨下定了决心。否则的话,那曹滨是绝对过不去男女授受不亲这道坎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还是一整夜,虽然不可能发生什么,但对名声看重甚至超过了生命的曹滨来说,绝对不会给世人留下可指责为始乱终弃的丝毫理由。 “没有见证者的求婚算什么求婚啊?”董彪看到曹滨的略有羞涩的神情,更加肯定了心中的判断,于是笑道:“对安良堂来说,滨哥的婚姻大事乃是堂口的头等大事,滨哥向你求婚,那至少也得当着所有堂口弟兄的面,对不?滨哥。” 曹滨正色道:“不,我要当着所有金山市民的面向海伦求婚,我要让海伦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身为一帮之主,曹滨自然是一言九鼎之人,要么不说,一旦说了,必须做到。董彪听了,先是暗中向海伦竖了下大拇指,然后道:“我来安排,一定给你们两人办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求婚现场。” 曹滨点了点头,道:“时间要快,档次要高,形式要足够浪漫……” 尚未交代完,半躺在床上的海伦便打断了曹滨,道:“汤姆,我不想如此张扬,我不想被不熟悉的人分享了我的幸福。我知道中华人并不希望自己的夫人抛头露面,汤姆,你能为我想到这些,我已经很满足了。” 曹滨转身回到了床边,轻轻拿起了海伦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中,柔声道:“海伦,我在金山生活了二十五年,脑子里早就没有了中华人的那种禁锢思想,当着所有金山人们的面向你求婚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恰恰相反,我会为此而自豪骄傲。” 海伦噘起了嘴来,道:“可是,我不想声张,不想被人妒忌,我只想独自一人偷偷地享受这份幸福,汤姆,你答应过我不再委屈我的,求求你了,真的不要这样,好么?”海伦说完了话,美美地靠在了曹滨的肩上。 曹滨伸出臂膀,将海伦揽在了怀中,柔声道:“海伦,告诉我,这并不是你的真心话,我说过,我要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我要大声告诉所有人,汤姆这一生只爱着你一个女人。” 海伦将脸颊贴在了曹滨的胸膛上,伸出手来摩挲着曹滨的下巴,幸福满满道:“我已经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了,汤姆,我能感觉到你爱我,这已经足够了。” 董彪像是被刺激到了,忍不住插话道:“我说你们两个,加一块都是快要到八十岁的人了,怎么腻腻歪歪的跟个年轻人似的呢?依我看啊,今天就把婚礼给办了得了!” 暴风雪不光阻止了街上的行人和车辆,就连火车也被迫停止了运行。 康利鲍尔默和父亲商讨完了和金山这边的人的合作方案,随即便买了火车票,踏上了前往金山的旅程。可是,火车刚刚驶出纽约才一夜的时间,便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间停了下来。 火车上的信息相当闭塞,煎熬了数个小时,才有列车员透露说,是金山那边遭遇了暴风雪,整条铁路全都陷入了瘫痪状态。旅客们听此消息均表示出了程度不一的焦躁情绪,唯有康利鲍尔默仍旧是不急不躁,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悠闲自得地继续读书。 这道理说起来简单之致,焦急也好,淡然也罢,那暴风雪已然来了,并不会以哪个人的意志为转移,既然改变不了现实,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坦然面对。但是,若想真正做到,却是相当不容易。 即便是悠闲自得看着书的康利鲍尔默,内心深处也不是表面上那样的平静。 火车停在荒野中不知何时才能重新启动只是造成他内心波澜的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对他即将要做的事情的担忧。 在康利鲍尔默的心中,比尔莱恩是神一般的存在。想当初,比尔莱恩从香港岛越狱只身一人来到了北美大陆,仅用了三年的时间,便成为了鸦片行业中小有影响力的一个人物,随后五年,比尔莱恩一发而不可收,垄断了南美大陆近一半的货源,一跃成为纽约乃至整个美利坚合众国的最大的鸦片商。 此番成就,真可谓是叹为观止惊为天人,期间,遭遇过怎样的惊险,又经受过怎样的危难,外人虽然不尽得知,但也能充分想象。康利鲍尔默是听着比尔莱恩的传奇故事长大的,自然对比尔莱恩充满了崇拜。 这样的一个人物,却最终栽在了金山,这使得康利鲍尔默不得不重新审视金山安良堂的曹滨。能干净利落地干掉比尔莱恩,那曹滨绝对非同一般,康利鲍尔默很是怀疑斯坦德他们有没有这个能力灭掉曹滨以及他的安良堂。 实力不能等同于能力! 斯坦德以及他的同伙有着身后的军方背景,看似实力强大,但是,以这种实力欺负一下安良堂或许没什么,但若是想像江湖帮派火并一样灭掉曹滨及安良堂,那就牵扯到斯坦德一伙能不能将实力发挥出作用的问题。 而康利鲍尔默对这个问题持悲观态度,并不看好斯坦德能够对付得了曹滨。 在跟父亲商讨这个问题的时候,康利鲍尔默便因此缘由变通了他父亲原来的方案,当时还以为变通过的方案可以让他们鲍尔默父子立于不败之地,但是,上了火车之后,康利鲍尔默隐隐感觉到那方案即便经过了调整,但仍旧不够完美。 斯坦德大概率干不过曹滨,而一旦落败,他们父子必然牵涉其中,以江湖帮派有仇必报的规矩,那曹滨必然会找上门来讨要说法。 一个连比尔莱恩都对付不了的江湖人物,他们父子又能对付得了吗? 康利鲍尔默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合上了书本,起身站到了车窗前。 窗外,冬日明媚,微风清凉,端的是一个好天气。如此的好天气下,人本该有着一个相当不错的心情。而好的心情,不光要有好天气的烘托,更要有着舒适生活做为基础。康利鲍尔默的生活已经非常舒适了,虽然受到了货源不足的困扰,但这个问题并非是他们父子一家独有,比尔莱恩分裂出来的各家鸦片商,以及其他不曾属于过比尔莱恩的鸦片商,都在承受着货源不足的困扰。 而这个困扰,并不是无法解决的,只要熬过了这段时间,等到明年南美大陆的新货生产出来,这个困扰也就不复存在了。而这个时段,能得到金山的那两百吨货固然很好,得不到的话,也没啥可惜的,为什么非要冒险去触碰曹滨那尊瘟神呢? 为什么要给自己徒增烦恼呢?杀了曹滨,在比尔莱恩的旧部中树立威望就那么重要吗?有必要用自己的危险来换取那点额外的利益吗? 康利鲍尔默向自己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堆在了一起,没有令他更加困惑,而是令他逐渐冷静清醒下来。 不能去招惹那尊瘟神! 康利鲍尔默首先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原则。 金山的暴风雪肆虐了整整一夜,而康利鲍尔默乘坐的火车则在荒野中停了整整一个白天,到了晚上八点多钟,火车才重新启动,但行驶的速度却是相当缓慢。 一早八点钟左右,肆虐了一整夜的暴风雪终于停歇,斯坦德推门而出,走出了营房楼外。 楼外的积雪足有三英尺之深,联邦海军的士兵们已经动员起来,正热火朝天地清除着道路上的积雪。斯坦德惬意地做了一组扩胸运动,深吸了口室外的清新空气,然后将胸中的污浊之气缓缓吐出。 他没有理由不感到清爽惬意。 昨天傍晚时分,正当暴风雪刚刚来临之际,他收到了纽约鲍尔默先生的电报,告知了斯坦德,他已经委托了他的儿子康利鲍尔默做为他的全权代表登上了前往金山的火车。 从纽约开往金山的火车需要五天五夜的时间,而猝不及防的这场暴风雪很有可能将康利鲍尔默的旅程再延长一天或是两天,可那又能怎样呢?鲍尔默先生已经将他的交易条件在电报中告知了斯坦德,只是单纯做货物交易的话,价格将会被压低到一盎司十二美分,只要货物运抵纽约,便可以全款结算。若是能干掉曹滨董彪二人的话,鲍尔默先生承诺了每盎司将会多支付六美分。 以每盎司十二美分的价格计算,这批货的价值将达到八十四万多美元,就算去掉四万多运费,那么还能有八十万美元的巨额利益,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结果了,完全可以接受。若是能够除掉曹滨董彪的话,将会多出四十二万美元的利益,其诱惑力同样是无比巨大。 换个思路,就算是拿出二十万美元来寻觅杀手,得手后,也可以白白多得了二十二万,这样的结果,怎么可能不把人的心挠的痒痒的呢? 但斯坦德做不了主,他没有门路能够找得到达到甚至超过拉尔森那种水平的杀手,这种事,还必须仰仗库柏。 从收到鲍尔默先生的电报,斯坦德便尝试着跟库柏打电话,或许是受到了暴风雪的影响,电话却始终未能打通。 这些小小的挫折并不能影响了斯坦德的心情。他踢了踢腿,再做了几组拳击动作,然后沿着士兵们刚刚清理出来的道路走到了海边。大海依旧是湛蓝,大地则一片银白,湛蓝映射下,大地的银装素裹显得更加妖娆,而在一片苍茫银白的衬托下,大海的湛蓝更显得深邃。 正享受着如此这番的美妙清爽的时候,身后追来了舰队司令部的机要秘书,手里端着一本文件夹,只是看他急冲冲的脚步,便可知道他必有重要事情。 “斯坦德将军,有份文件需要您来批阅。”机要秘书追到了斯坦德的身边,首先敬了个军礼,然后打开了文件夹,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斯坦德。 斯坦德接过文件,习惯性的扫视了一眼文件题头,随手向机要秘书要来了钢笔,就要签字的时候,突然间蹙起了眉头。“军港库房需要清查吗?是舰队司令部的意思,还是别的什么缘由?” 机要秘书回答道:“是上峰的要求,斯坦德将军,各舰队港口必须在年底之前完成库房清查,明年一月,上峰会组织舰队互查,互查不合格的舰队将会遭至处罚,司令员对此事非常关注,特意吩咐我转告将军,务必在圣诞节前完成对我舰队港口库房的清查工作。” 斯坦德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在文件上签了字,交还给了机要秘书,并道:“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九日,距离圣诞节还有二十五天,请转告威尔逊将军,我保证按时完成任务。” 机要秘书敬礼后转身离去。斯坦德面向大海,双眸凝视着远方,心中原有的清爽惬意之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疑虑。 在舰队司令部中,他分管港口库房,便是借助手中的权力,才能将那批货藏匿的了无踪迹。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上峰居然会下达了这种命令,也不知道其背后原因究竟是上峰的脑子抽风还是另有其他。 若是上峰脑子抽风的话也就罢了,二十五天的期限足以让他们完成跟纽约鲍尔默先生的交易,至于剩下的六美分的额外利益,等货物运抵了纽约再回来实施也不耽误。 但若是另有其他什么原因的话,那可就值得担忧了,尤其是斯坦德考虑到一点,会不会是曹滨的做为结果呢? 斯坦德长叹一声,这个时候,他更需要联络到库柏,也只有他,才能拿定主意。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斯坦德再次拨打了库柏的电话,然而,电话听筒中,传出来的始终是忙音。无奈之下,斯坦德只得拨打了埃斯顿的办公室电话,可是,接电话的却不是埃斯顿本人,且对方回应说,局长大人此刻并不在警局中。斯坦德交代对方说,等埃斯顿局长回来后,要他立刻给斯坦德将军回电。 挂上电话,斯坦德陷入了等待的煎熬,一是在等待埃斯顿的回电,二是在等待道路疏通,他能驱车前往库柏的军营。 到了午饭时间,埃斯顿仍旧没有回电。斯坦德煎熬不住,再次拨通了埃斯顿办公室的电话。可对方仍旧还是原来的那句回应,埃斯顿局长不在警局,等他回来,我会立刻向他汇报,让他给您回电。 吩咐卫兵为自己打来了午饭,斯坦德守着电话吃完了午饭,其中电话铃响了一次,却是部下打来的工作请示电话。 草草吃完了午饭,斯坦德再也无法按捺,也不管道路有没有被完全疏通开,便驾着车驶出了军港。 相比其他的城市,金山最大的特点便是华人的比例相当之高,而华人相比洋人的最大特点便是勤劳。如此大雪,所有的厂矿都已停工,因而,金山市政府得以微薄的代价雇佣了大量的华人劳工上街疏通道路。因而,时间虽短,但绝大多数的道路已经得到了基本疏通。 只是,这些原本至少是双车道的道路只能疏通开一半出来。 道路窄,车子开的自然缓慢,斯坦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磨叽到了下午四点钟才来到了库柏的兵营中。 库柏对斯坦德的突然造访非常惊诧,来不及去到军人俱乐部的那间最隐秘的包房中,在他的团部办公室中便问道:“斯坦德,出了什么变故了吗?” 斯坦德犹豫了一下,回道:“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看你。” 库柏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拍了拍斯坦德的肩膀,笑道:“谢谢你的关心,我的朋友,随我来吧。” 二人来到了老地方,斯坦德先是向库柏说明了昨天傍晚跟鲍尔默先生的电报往来。 库柏乐道:“这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斯坦德,你有没有联络埃斯顿?我想,我们有必要为了这个好消息干上一杯。” 斯坦德面色严峻,摇了摇头,道:“库柏,你要让我把话说完。” 库柏感觉到了斯坦德的压力,收起了笑容,道:“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是那批货被人发现了?” 斯坦德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不过,我今天接到了舰队司令部的一份文件,要求我在圣诞节之前完成对军港库房的清查工作。” 库柏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笑容,道:“这不是很正常吗?现在距离圣诞节还有二十多天呢,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将那批货调出你的军港,并运往纽约。斯坦德,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如此忧虑。” 斯坦德面色凝重,道:“库柏,你为什么不能更深层次地思考这个问题呢?我们舰队从来没有接到过这样的命令,清查库房?这难道没有可能是汤姆曹在从中作梗吗?” 库柏笑道:“这场暴风雪来的突兀,对我们虽有影响,但影响并不大。你看,天气已经好转,暴风雪持续下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我们只需要再忍耐几天,等道路通畅了,我随时可以派出车队将那批货运往纽约。清查库房的事情,不必商讨是否是那汤姆在从中作梗,即便确实是他所为,查不到货物存放,抓不到我们的证据,他又能将我们怎么样呢?” 斯坦德道:“可是,假如真是汤姆所为,就说明他已经能够触及到了联邦海军的高层,这对我们来说,始终是一个威胁。库柏,虽然我们能够及时将货运出金山,但这并不表明他就无法追查到我们的证据,两百吨货物的进进出出,怎么着都会留下痕迹来的。假如上峰较真追查的话,就一定能查出破绽来的。” 库柏严肃起来,道:“所以,你仍旧坚持要除掉汤姆,是吗?” 斯坦德道:“是的,库柏,除掉了他,不单可以确保我们的安全,还可以得到一大笔额外的金钱,何乐而不为呢?” 库柏站起身来,来来回回踱着方步,边思考边道:“你说得确实有些一定的道理,可是,拉尔森已经丧失了信心,一时半会,我又如何能找得到和拉尔森同一水平的杀手呢?” 斯坦德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初,你对拉尔森的开价实在是太低了,如果将酬金提高到二十万美元,他会不会重新拾起信心来呢?” 库柏登时停下了脚步,愣了片刻,道:“我不是拉尔森,无法对他的思想做出评判,但我想,这件事确实可以跟他谈谈。” 公路截击失败,随后李西泸又死在了曹滨的手上,库柏恼羞成怒,派出了拉尔森刺杀曹滨董彪二人,那时候,库柏也好,斯坦德埃斯顿也罢,对将来能把这批货卖出一个怎样的价格并无把握,因而,那库柏向拉尔森开出的酬金价码并不高。 只有一万美元的酬金,拉尔森自然会有有命赚没命花的忧虑。但面对二十万的酬金的时候,这种有命赚没命花的忧虑虽然存在,但已经不再重要。 “你如何保证能够及时无差地将酬金支付给我?”当库柏重新提起刺杀曹滨董彪的任务的时候,拉尔森给予了坚决的拒绝,但当库柏说出二十万的巨额酬金的时候,拉尔森的心思明显有了动摇。 库柏道:“你是知道的,我们手上有批货,现在已经找到了买主,只等道路开通后,我便可以将货物运出去,换成美钞回来。拉尔森,二十万的酬金,你比我们三人赚到的都要多。” 拉尔森冷冷道:“你们拼的无非是手中的权力,但我要拼的,是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