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荒原有兽 少年披甲
翌日。 寅时,伴随着一声昂长的鸡鸣,问天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晃晃悠悠探起头,朝窗外望去,目光所及,皆是灰蒙蒙一片。 “这该死的大红,迟早有一天炖了它。”恨恨的嘟囔一句,问天顺手扯过被子,蒙头便睡。 说起大红,便不得不提问天少时的糗事。大红是一只大公鸡,乃是宗云特意跑到极北荒原捕捉而来。 犹记幼时问天初闻夫子所诉小故事,当晚便给师傅说自己也要闻鸡起舞。 果不其然,第二天问天一回到家,便看到一只大公鸡,昂首挺胸立在屋檐上,遥望夕阳,伸腿展翅。 那形体,真个是通体红羽禽鸟属,钢铁铸就不坏身。头顶殷红血rou冠,脚才铮亮鹰勾爪。 昂首挺胸尖尖喙,迎风飘荡红翎尾。根根倒竖刚梳垌,片片垂下柔衰羽。 自从有大红的加入后,每日寅时,准时打鸣。 鸣起,师傅宗云顷刻推门而入。如此度过近半月时日,小问天哭着喊着不闻鸡起舞,不做胜天之才,这才作罢。 时间悠悠而过,缕缕阳光倾斜而下,透过屋檐,钻过窗缝,调皮的跳到问天额间。丝丝暖意,唤醒了沉眠的问天。 “徒儿,起了便来为师房中。” 耳边咋闻低语,问天不甘的翻了个身,遂想到今日下山,又闻师傅话语,赶紧翻身而起。 穿戴齐全,这才向着宗云房间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便径至宗云门前,伸手轻敲,“师傅。” “进来吧。”得到回应,问天这才推门而入。 宗云坐于桌前,目视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手指无意识敲动着。问天顺着其目光看去,只见桌子上摆放着三个物什。 “坐吧。” 问天依言对坐,目光径至看向桌面物什。原是一本封面古朴的书籍,雕龙刻凤。一把手臂长短的剑器,幽光暗藏。以及一件不知何材质的衣甲,哑淡无光。 “为师早就知道你会下山,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仓促间,只备得这三件物什。” 说着,宗云伸手微指,唇间轻启,“其一为异兽志,采妖兽皮毛所制,水泼不沾,火烧不燃。其上记载着大陆近半数的兽类图谱,皆是吞吐天地间灵气的妖兽,灵兽之类。 其二为藏锋剑,取深涧灵矿,辅以凡矿千锻,方成其形。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端得是凡器顶尖之流。 其三唤作橙黄甲,用鳞甲兽类甲壳所制,位列灵器中等之属。乃是为师早年间,一长者所赐,替为师扛过不少苦难。如今,约是能挡通脉境攻击数次,便传于你手,护你周全。” 宗云手掌缓缓拂过略带伤痕的衣甲,恍然间,仿佛再次瞧见那个鸟语花香的院落,再次看见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徒儿谢过师傅,敢问师傅,何为妖兽,灵兽?” 闻听此言,宗云眼中露出一丝愕然,随即恍然道:“倒是为师疏忽,还未曾与你讲过这些。 妖兽,便是能吞吐天地间灵气的特殊兽类。可以是山野猛兽野兽误食灵草灵植,进而打破自身束缚,衍生灵智,踏上修炼一途。也可以是父传子,子传孙一般,生来便是。亦可以由他人以灵性之物饲养而来。 凡此种种,能吞吐天地间灵气的,并诞生些许灵智的,俱可称为妖兽。” “至于灵兽,可遇不可求。天生地养,大小如意,乃天地所钟,辅一出生,便直入神通境界。先天神通,更是如喝水吃饭般,稀疏平常。 凡此天生神异,卖弄神通者,俱为灵兽。” 问天了然,拜谢师傅,随后目光扫过藏锋剑,橙黄甲,再次问道:“敢问师傅,何又为凡器,灵器?” 宗云神色一麻,尴尬一笑,这才道:“徒儿须知,天下兵器铠甲之流俱分三境四等。 三境者,其一为凡器,采世间凡铁凡兽鳞甲皮毛所制。器内不通真气法力之流,然亦可以真气法力覆盖其上,展其威能。此之一类谓之凡器。 其二为灵器,须知,灵气充裕之地皆可孕出有灵之物,此乃先天而生。亦有踏上修道一途妖兽的鳞甲皮毛等等,此乃后天所育。此之一类,本身蕴含灵气之物所铸而成的武器衣甲,便称之为灵器。 灵器之于凡器,最大不同便是灵器之内可通真气法力,两相叠加,端得是一加一大于二的结果。 其三为神兵,神兵之流,大小如意,随心而变。有劈山填海之力,亦有坚如磐石之躯。神兵之奇,概无全乎,为师枉修数百载,亦无缘得见。” 说着,宗云眼中遗憾之色一闪而逝,接着道:“在此三者之外,尚有一特殊之物,唤之宝具,内蕴空间,须弥纳芥子。为师手中储物戒指,便是此之一流。 四等者,神兵不入其列。如世间众生三六九等,谓之,下等,中等,上等,顶尖。一境强似一境,却也有限,其中利害,须你日后自行体会。”言罢,宗云不再多言,任其消化。 足足过去半晌,才开口道:“徒儿,此行何往?” 问天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徒儿欲往极北荒原一遭,瞧一瞧师傅所言的妖兽灵兽。若是有缘,兴许还能见到师傅曾言的龙族哩。” 闻听此言,宗云淡笑出声,“龙族世代居住极北荒原深处,少有外出。若有,也是前往中土神州那等浩瀚之地,又怎会置于北境荒凉之所。” 问天不明所以,疑惑的望向师傅。 “也罢,跟你说这些作甚。你既欲往极北荒原,那便将大红也带上吧,正好是从那间出来的,也算是回家一趟咯。”
“大红?”问天疑惑不已,不明白带上大红为何,打鸣吗? “哈哈,你也不要小看大红,那可是为师好不容易才寻来的。乃是一只罕见妖兽,大致通脉圆满层次,哪怕是现在的你,稍不注意怕也不是它的对手哩。” 话落,问天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遥想自己苦修一年半载,到头来还不如一只公鸡。 “行了,收拾收拾便下山去吧。切记,只管在外围行走便了,万不可深入其中。哪怕为师,亦不敢在深处多呆。” 问天点头称是,伸手揽过桌上三件物什,转身走向自己房间。 房间内。 问天掀起一布,结成一包袱。其内衣物俱全,几张面饼,一本书籍。 脚踩千层靴,身着橙黄甲,外套一青衫,藏锋剑悬于腰间。穿戴完毕,问天深深看了一眼生活十六年的小窝,遂踏步而出。 行至门外,不见人影。只余一通体红羽的大公鸡,静静伫立在前,昂首挺胸。似瞧见问天出来,大公鸡微微仰头,火红色rou冠在阳光下愈发红艳。 “咯咯咯,咯咯咯······” 只闻大红原地高鸣几声,不断扭头望向山下方向,仿佛在催促问天快些走了,如此人性化一幕让问天一阵哑然。 “这就走,这就走。”正说着,瞧见大红转头迈步的急切模样,离家的悲意仿佛都淡化几分,问天急忙跟了上去。 不知不觉间,已然行至半山腰位置,瞧见那一块静静伫立的石碑。问天仿佛又回到了少时,伸手摸了摸其上的宗门二字。 眼中似闪过过往一幕幕,少时读书习字,那时的师傅还似一普通老人,会和自己玩耍,变着法的逗自己开心,也会和自己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念头到此,问天随手放下了手中的包袱,对着山顶方向,郑重的跪下,拜了三拜。 “师傅,问天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咯咯咯,咯咯咯。”行至前方的大红,突然瞥见问天停下步子,灵智初生的它就如三两岁孩童般,急促呼唤了起来。 “来了,来了。”问天应了一声,不再犹豫,携着大红,向着极北荒原的方向行去。 正是那,少年披甲出山,蛟龙顶角入海。天高任凭鸟飞,海阔但凭鱼跃。身无半两闲散银,只负玲珑粗布包。一剑悬腰入尘世,一禽入怀闯荒原。 与此同时,山巅。 宗云静静的站在屋顶,目光幽深,望着山下方向。仿佛看见问天跪拜行礼,毅然决然离去的身影。 “一月之期啊,希望能及时赶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