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似曾相识（十）
六月的最后一天，正式进入酷暑般的天气，同时也是东京第一除魔师学园的学生们最后一日。 闷热的空气中充斥着少年少女们学园生活即将结束的氛围，即使是开满空调的室内，似乎是因为学生们聚在一起再加上吵闹的环境，以至于空气的温度相比外面也没有下降多少。 “浅苍同学，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抱歉，我没那个打算。」 喜闻乐见的场景，毕业的时候总会有少年少女们，带着一种“如果不去试试，那以后就没机会”的心理。 浅苍鹰也是这一届速成班里的帅哥，如果有排名的话，那么肯定会是第一名。如若不是他平常总是跟并不算起眼的青司走一起的话，肯定会是一下课就被女生们围住的那种。 注目着这一场景的雪雫和鹭泽葵看得都有些傻眼，如若拿鹭泽葵这种个子并不高，长相还算是普通，穿衣的品味，礼仪举止方面等并不清楚，但仅仅只是看着穿着制服的样子，或许放在不熟悉人的眼里就是那种看都不会多看上亮眼的路人吧。 “鹰也同学原来这么受欢迎啊。” 「那是当然的。」 鹭泽葵是内心感到意外的，他本以为自己和鹰也结识的关系不错，能够了解的比较多，可是他现在才知道鹰也的在班级中的人气，完全就不逊于雪雫。 「他要是有干劲的话，肯定会更受欢迎。」 “这就是帅哥的影响力么…” 「我还挺羡慕鹰也同学的。」 “…啊？” 鹭泽葵对坐在一旁雪雫的说法再次感到吃惊，明明雪雫本身就很受欢迎了，为什么她要去羡慕鹰也。 「鹰也同学总是能够和其他人相处的不错。」 「仿佛就是有魔力一样。」 “这倒是无话可说。” 他认同这一点。 鹰也所给人的感受，与其说是帅气，还有的就是他察言观色的能力，至少在很多人看来和鹰也交流通常是愉快的一件事。 所谓的情商高，再加上人本身就长得帅，简直是无无懈可击。 “说起来，青司怎么不在课室里？” 鹭泽葵这时才想起来经常和鹰也在一块的另外一个少年，那位叫北冈青司的人并不在现场，扫视了一周也依然没有能发现。 再过去来说要找到青司，可以通过找到雪雫和鹰也其中一个，大概就能见到了，可现在雪雫和鹰也都在，反倒是他不见了踪影。 「他啊…」 “鹰也和青司是很久以前就认识的么？” 学园中结识的两年时间，鹭泽葵想趁着最后的机会去将自己过去留藏在心中的问题说出去。 「他们就是挚友那种程度的关系吧。」 志趣相投、无话不说、同甘共苦都是形容挚友的吧，鹭泽葵这么想到。说的文艺一些的话，鹰也和青司就像是行动在平行线上的两个人。 “他们两个毕业以后也是打算在诡事局吗？” “呃，虽然这样问有点冒犯。” 「放心吧，即使我们今后不在一起，也会有相聚的机会。」 雪雫的目光夹带着对未来的期待。只能说不愧是出身名门的雪雫，对前途和未来都是看得清晰且确定的。 这一点鹭泽葵就做不到，即使见习的时候听从家族安排去了筑灵机，但这实习以来的一个月时间，他并不真正的感到开心。 “你们在涩谷分部见习时候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我真的很佩服。” 「这是几位前辈的带领我们才取得的成绩。」 “真羡慕你们啊。” 「鹭泽同学要是想清楚自己所要做的是什么的话，一定也会有所作为的。」 雪雫面带微笑，即使只是穿着白色的二年级学生制服，也依然给人一种美少女的印象。 因为是学园生活的最后一天，为了纪念和留下一些照片，雪雫才会选择穿上白色的二年级制服，并没有像其他女生们那样的精心打扮换上光彩靓丽的衣服，可即使是如此她依然很受男生的注目。 顺带一提，雪雫也和鹰也类似的情况，她已经拒绝过好几个人了。 “诶，青司回我消息了。” “他在楼顶和迟鐷老师谈些事，一会就下来。” “迟鐷老师肯定很喜欢很器重他吧，不然也不会单独的拉他去私聊。” 「我感觉单纯只是青司这两年以来给迟鐷老师增添太多麻烦，所以迟鐷老师想在最后再好好批评他一次。」 琴乃从女生堆中离开来到鹭泽葵和雪雫的位置，听到鹭泽葵说的后，她直接插上一句话。 “还真的是舍不得迟鐷老师。” 「我们也一样。」 他们三个人发出共同的感叹声。 此时教学楼的楼顶上，穿着教师制服的迟鐷友哉坐在穿着一年级黑色制服的学生旁边。 “烟味好重，走开啊，你这混蛋不良教师。” 少年不爽和嫌弃的说，但身体并未挪动。 「臭小子，毕业了，所以你就翅膀硬了是吧。」 迟鐷先是敲了敲少年的头，将最后一口烟雾从口中吐出，然后稍微低下身将烟头压灭在地上。 “打骂学生可是有违师表！” 「不好意思，明天你就不是我的学生咯。」 “迟鐷老师你这可是第三根烟了。” 「没办法，我一有心事就想抽烟。」 “那看来还是怪我咯。” 迟鐷回想了一下，他刚刚当教师的两年前，他并没有什么烟瘾，只是偶尔抽上两支。 谁知道两年后在自己的学生旁边，短短半小时内他就烧了三根烟。 「不过身为教师的职责，这两年里我认为还是做得勉强及格。」 「而且我可是连你这种笨蛋脑瓜都教会了，岂不是说明我的优秀。」 「你以后要叫我先进优秀教师代表。」 迟鐷仰头轻笑出声，他都被自己的瞎说给逗笑了，但身边的少年却一言不发，沉默十余秒才开口。 “可我还是习惯叫你混蛋不良教师怎么办。” 「叫，随便你叫，现在不叫几句，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迟鐷老师，你其实很辛苦的吧。” “帮我们抗下了那么多压力，去年鹰也的事情，还有见习……” 「差不多得了啊，我那只是尽教师的义务，可没有大发善心到拼了命帮忙。」 青司对这位老师的不坦率感到好笑。 “为什么迟鐷老师您要离开诡事局。” 两人就坐在长椅上仰望星空沉默不语，直至长椅右侧低着头的少年突然开口。 “曾经是一流的除魔师、精英搜查官却突然在三年前离职跑来这里当教师。” “青木里纱，她是谁？” 「你听谁说的。」 迟鐷先是一愣，换做以往每当有人主动跟自己提他过去的事，他心中总会立即就涌起一股火气，但现在却十分平静。 他将放在一边的烟盒中的烟再次取出一支就往嘴里送，摁动打火机发现没油了，直接用术式点火。 “英树先生…” 「那臭小子瞎说些什么。」 “抱歉，迟鐷老师，我无意冒犯您，只是见习的时候……” 「我都已经知道了。」 上原彩叶被鬼影教会所cao控，并将她伪装成青木里纱的样子，早在去年鹰也的那件事后，迟鐷友哉就已经猜到是冒充的。 只是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对方是何意。 但通过上个月底的事后，他和晴彦在前些天去医院看望苏醒过来的上原彩叶，从这个受害的女孩口中得知的仅仅是两句话，之后她又昏迷，再次醒来后已经失忆。 （迟鐷先生…） （请你一定要救救jiejie她。） 那个少女在最终对自己发出恳求。 “里纱小姐是为什么…？” 「哼，也许我是当教师久了吧。」 「竟然能沉得下心来跟学生聊自己的黑历史。」 迟鐷只吸了一口烟就把燃着的香烟放到长椅边上给它干烧着。 「正如晴彦跟你说的一样，青木里纱是我死去的未婚妻。」 「五年前，我没能保护好她，反倒是她为了保护我而死，失去她是我这辈子的愧疚。」 “欸？” 从迟鐷友哉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另青司的瞳孔猛的收缩，脑海中一向就响起了一段场景，那是儿时的记忆。 （…不惜一切的保护她，直至时光的尽头…） 那双深蓝色瞳孔的男人曾经对还是孩童时期的他说道。 「曾经我也是一直追查了很久，我认为自己不可能放弃得了。」 「结果后来因为我无法愧对里纱她家人而选择了逃避，又自暴自弃的选择离开，将这种责任扔给了晴彦，为此还导致二组的上原组长失踪，到头来罪责的一切源头反倒是出在了我身上，还挺可笑。」 “里纱小姐的家人…” 「因为我是个没用的家伙，所以只能来学校当教师了。」 “迟鐷老师您绝不是无用的人。” 青司认为在这一点上一定要打断他，否则两年前的自己被迟鐷所扭转的态度，那还真的是一个笑话。 「真会说话。」 「青司，你以后在诡事局工作，我要提醒你一句，这件事盖棺定论了，不要和上层起冲突。」 迟鐷猜中了青司的想法，本身青司问这个事就是想要调查青木里纱的那段往事。 “…为什么？” 「所以说你小子还太年轻。」 言外之意就是水太深，仅仅只是个新手搜查员就想去翻案，完全就是自己找罪受，甚至可能遭受不明事件的牵连和指责，即使有人帮顶着压力，也注定是在调查上阻力重重。 “迟鐷老师你认为鬼影教会到底是些什么样的人？” “他们想做什么，为什么想要我老爸的遗物？” 「我要是能搞明白的话，肯定就不在这里。」 迟鐷只是耸肩轻笑。顺带的是他也想要问青司一点关于北冈透的事。 「你父亲的遗物中有没有一本叫《神明的代表》的书？」 “…呃，书太多了，我记得不太清楚，哪天我去看看吧。” 「不记得就算了，说起来鬼影教会的人夺走了你父亲的遗物，那面旗子是什么？」 “不知道，我觉得没什么用，连灵力反应都没有，所以就选择拿它来做诱饵。” 然而青司这若无其事的说出这些话却让迟鐷皱起眉头，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表情有些复杂和焦虑。 「是什么东西你都不知道？！」 “嗯，所以…？” 对迟鐷突然语气上显得惊慌而不解的青司侧过脸看向他。 「青司，听着。」 「未知的事物，才是最该让人敬畏的。」 「你说没有灵力反应，但是你忘记我跟你说过了吗，阴阳师可以隐藏自己身上的灵力，那换做物品上的话也是一样的。」 「你的父亲搞不好就是在那个旗子上动了什么手脚才…」 “欸？” 「不然你想想为什么鬼影教会的人会闹那么大的动静，不惜最后想牺牲掉彩叶她也要夺走那面旗子。」 迟鐷友哉的话让少年细思极恐，他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按照这个角度的去思考。 「算了，既然事实已经发生。」 「也许就是命运，命中注定。」 “…命运？” 青司更加疑惑。 「青司，你能让我看看你父亲北冈透留下来的笔记么？」 迟鐷诚心的反问，脸色十分认真。 “这个…” 他面带难色不知该如何解释。 “…希子奶奶她希望我不要给其他人看。” 结果吞吐的说出来，但迟鐷也猜到了。 「既然是她所说的话，那我也不好强求。」 “迟鐷老师您很早就认识她？” 「这倒不是，但当今的弓弦羽家主，希子小姐她曾经可是十分著名的阴阳师，最擅长就是施展结界术式，并且在学识上我也有很多要向她请教的。」 「今天可是毕业前的最后一晚，开心点。」 见青司心情复杂，迟鐷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 「谈点你父亲北冈透的传说吧，你肯定会挺感兴趣。」 “传说？” 「传说也好，传闻也罢。」 「但无论怎么说，北冈透是那场灾难中的英雄。」 「传闻中十年前的灾难，他用独创的术式将笼罩整个东京的鬼气消除了，至今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不过也有猜测他所发动的术式需要的代价就是自己的生命。」 「不过我也不是当事人，还真不知道具体情况。」 “给你说的跟真的一样。” 「好了，回去吧。」 「毕竟我现在是教师，可没空陪你在这里继续看星星。」 迟鐷将烟头摁灭，连同之前的几个烟头一同拿起扔到楼道口的垃圾箱中。 只剩下青司一个人在长椅靠背仰起头看向夜空，夏季的夜空星尘璀璨，即使众多星光照耀，那在他眼中持续观测了十多年的织女星，依然第一眼便能找到。 「……」 「虽然我不太懂你们年轻人的气氛，不过我始终觉得…」 「能够在除魔师学园的速成班里认识各位，还担任你们的班主任，真的是太好了。」 随着迟鐷的发言结束，课室内的同学们便在这气氛夹杂着寂寞与欢乐当中，度过这为期两年学园生活的最后。 「原来你在这。」 「鹰也发信息给你也不回。」 少女轻手轻脚的坐在身穿黑色制服的少年身旁。 「不去和同学们合影吗？」 “算了，我就不掺和进去了，一身黑色拍照也不好看。” 青司指的是他的穿着，这也是说笑的。 「还真的是固执到最后。」 学园生活的最后的晚，青司依然是习惯穿着一年级的黑色制服，跟身旁少女的一身白色衣裙有明显的对比反差。 「你和迟鐷老师都聊了些什么？」 “讲两句牢sao话。” 「迟鐷老师是一位好老师。」 少女真心的轻叹。青司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 「开心吗，青司。」 “…该怎么说。” 青司低下头目光迟缓。 「我的话真的很开心。」 「这两年来的所经历的事，这段记忆可以的我话，我想永远也不要忘记。」 “雪雫…我……。” 他的拳头握紧但又缓缓松下，似乎是在犹豫下决心，但又放弃了。 「感觉仿佛是回到了以前。」 「今后，也在一起吧。」 “但是——” 灰蓝色的眼眸看着身边这位青梅竹马的侧脸，雪雫是他心中的仰慕对象，就在眼前而已，他们之间此时在长椅上的距离只是几十厘米远而已。 “嗯。” 结果最终也没有能说出口，那隐藏在青司内心，一直都有所动摇要不要说出口的话，他只是点了点头并小声回应。 「现在是2023年7月1日0时0分01秒。」 不远处楼顶站在男人肩头的黑色羽毛的鸟小声的说着。 “要开始了，黑羽。” 「只是无法扭转的命运的起点而已，已经见识过无数次同样结局的你还是第一次这么期待。」 “哼，只希望那小子能永远记住我说过的话，还有好好的珍惜这两年以来的美好回忆。” 「您还真的是不坦率。」 「命运，一定会改变的吧。」 “谁知道。” 「学园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