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章 逃命

    王山是个重感情的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夜里，王山便到乱葬岗找到胡大海父子和王恺父子的尸身，并找了杠家入殓安葬。

    两年半前的衢州城守卫战，因自己的防城器具，害死了不少常遇春的军士，要不是事先有不杀降卒的檄文，可能早被砍头，侥幸被关入大牢，正无所适从。

    后来，被胡大海及王恺从狱中放出，并重用后，便感恩在心，视为恩公；如今两位恩公父子，竟然都因自己的七玄弩，而双双遇难，觉得对不住两位恩公，心里很愧疚。

    对着两个简单的墓碑，「恩公胡大海、胡关住父子」「恩公王恺、王寅父子」，心里已决定，此恩难还，此仇必报。

    ………

    严州城

    夜晚，先前逃走的分省典史李斌，怀抱着省印，东躲西藏，终于逃到了严州

    守将朱文忠，是朱元璋亲姊姊的儿子，原名李保儿，十二岁时母亲去世，乱世之中，父亲李贞带着他辗转流离，多次濒死，李贞已体弱多病。至正十四年，十六岁时，才找到当时刚到滁阳，有些人马的朱元璋投靠，朱元璋十分喜爱便收为养子，跟随朱姓(后来恢复李姓)，起名文忠。

    与也是后来投靠，早逝大哥朱兴隆的儿子朱文正，朱元璋对两人都特别栽培，提拔，已都成为大将。比较年长的朱文正，已是首任大都督。而朱文忠则是「同佥枢密院事」，比胡大海原本官职「佥枢密院事」低一阶。枢密院已改制为大都督府，不过因早先便任此官，已驻守在外者，官名尚维持未更改。

    朱文忠听了李斌说金华兵变，也大吃一惊，胡大海除了是老将、前辈、长官，对待自己也不错，竟然此刻遇难。便立刻派遣所属元帅何世明，连夜率兵赶赴金华，讨伐蒋英三人，并赶紧上报朱元璋。

    隔日早上，先遣的何世明一万大军，便已到达西北边的兰溪，距离金华城快马的话，仅约一个时辰。

    ………

    金华城，分省署衙

    蒋英三人刚到不久，刘震道：「昨日傍晚，已派人将二十副七玄弩送过去，希望王山尽快改装完成。」

    李福也说：「二百副七玄弩的功效，虽然比起千副少太多，但也不无小补。」

    此时斥候着急地冲进来，道：「禀报三位元帅，早上刚探得消息，西北边的兰溪县城，今早刚进驻了严州来的朱文忠一万大军。」

    三人听了皆大惊，纷道：「什么！」、「严州？」、「不是封锁了消息？」、「朱文忠！」、「这么快就来了！」、「一万大军！」、「已到兰溪了？」

    李福道：「这该怎么办？我们的利器还没着落，朱元璋的大军就快开到了！」

    刘震急吩咐说：「小队长，你快去城南的工坊，看那七玄弩改造好了没？」

    蒋英道：「没用，我们的部队约五六千人，其他原胡大海的兵卒不能用，一万的先遣军已快到达，后续应该还有大军抵达，就算二百副七玄弩，守城也撑不了多久。」

    刘震也说：「嗯！看来是来不及了。」

    蒋英道：「为今之计，只有降于张士诚，才能保住性命、保住势力。」

    刘震道：「张士诚的领地最近的是杭州，金华到杭州最快也要一日路程。」

    李福道：「既然要降于张士诚，这样得赶紧整军出发。」

    蒋英道：「等等，要走也要收拾干净再走，我们收刮城里的财物，把百姓驱赶至西门与北门外，帮我们挡一下朱文忠大军。」

    李福回道：「好！好！…」

    刘震插嘴说：「带走库房的粮秣、军械就可以了吧！」

    李福道：「那哪够未来成大事，你不做我做，说完便先行离去。」

    ………

    城南，府署工坊

    由于金华城还在蒋英等三人掌控，王山先交代胡婶暂时照顾蝶儿，为了避人耳目，只能简单地办理完胡大海及王恺后事，清晨才回到工坊。

    稍微休息后，正拆解着刘震派人送来的二十副七玄弩，突然听到外边哭叫呼喊的声音，觉得诧异，走到门口观看，城里的百姓哭天喊地，正被军人沿着街道往西北方向赶。

    王山觉得奇怪，这些军人赶着百姓要做什么，便对着门外的军人道：

    「这位兄弟，你们为什么要赶着这些百姓？」

    领头的军人看了看门牌，「府署工坊」，看了看王山，似也是军人模样。

    便道：「李元帅要俺们收刮财物，多赶些百姓出西门去。」

    又说：「兄弟，工坊里头有没有好东西？跟着元帅一起带走。」

    王山回道：「工坊里的都是不成材、不成器的，没什么好东西！你们可以进来看看！」

    领头的军人听了道：「也是，工坊，制作场地，大概也没什么好东西。」

    王山问道：「李元帅不是好好地在署衙当老大，怎么突然要走？要去哪里了？」

    领头的说：「看来你还不知道，听说朱文忠大军已到了兰溪，元帅决定弃城走人了，去哪俺可不知，我说兄弟，你也赶紧打包走人吧。」说着继续赶着百姓走了。

    王山听了一惊，表面不动声色地回说：「这样说来，我也得赶快打包走人了。」便退回坊里来。心想原来蒋英三人要逃走，怎么可以让他们逃走。

    一边想着，一边急回到工作台前，要拿起七玄弩前去追缉。不过先前已拆卸了机簧与弩闸，犹豫了一下，来不及装回去了；拿了一支拆解一半的七玄弩，以及一套机簧、弩闸，直冲了出去。

    奔在路上，看着被往西北方赶的百姓，心想蒋英三人应该是由东边或南边逃走，便急着往南门赶去。街道上群众男男女女，有老有少，哭天喊地的甚是可怜，一个小女孩的身影闪过眼帘，啊！小蝶儿，仔细一看还好不是小蝶儿。

    不对，先去安置小蝶儿，急忙又转向往城中官邸而去，官邸的人口本就不多，昨天出事后都已先跑了，胡婶带着蝶儿正躲在后院的仆人房里，急冲进来的王山赶到后院敲门道：「胡婶，胡婶，是我王山，你们还好吗？」

    胡婶带着小蝶儿应门，道：「我们都在，没事儿。」

    王山松了口气，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才说完不久，大门传来士兵们的声响。

    「这官邸应该有好东西吧！俺们进来收刮收刮…」，接着一群起哄的声音；

    「这最后一处了，俺们动作快点…」

    「对啊！动作要快，不然就跟不上大队了…」。

    王山对胡婶道：「妳们继续躲起来，我来处理。蝶儿乖，听胡婶话，不要出声音喔！」

    王山偷偷地躲到转角处，一看来了五人，正逐房破门收刮；快手组装七玄弩，糟了，掉了一个锁螺，先将就着组装大概，看着破房出来的两人，调整机簧与角度，咻地两声，两个兵卒轻啊了一声便倒地。

    又一人出房，一看大喊：「你们…」咻一声又倒地不起，余两人听了喊声也出房门，问：「发生什么事？」又咻了两声，便又倒地。

    王山听刚才兵卒说「动作要快，不然跟不上大队了」，确认再无人进来，交代胡婶千万小心，自己去办事马上回来。

    东门？南门？南边刚才没看到军队，王山急赶往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