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章 鄱阳湖大战：其血玄黄
七月二十、丁亥日(1363/8/29) 双方在康郎山对阵时，已接近日暮，仅是互相观望，各自放舟警戒。 朱元璋与刘基在「龙骧巨舰」的船楼外，看着远边陆续达对阵位置的陈友谅水师大军。 刘基道：「汉军果然有精巧的造船工匠，竟能造出这么大的巨舰，甲板看来有三层，每层高度不少，在甲板上骑马都可以了。」 朱元璋看着远边而来的巨舰，也是叹为观止，而且还不只一艘，排列开来如同一整排山般，心想，这怎么攻打啊！ 不行不行，若主帅看此阵仗都气馁，属下将领兵士们不就更心惊，怎么会奋力作战，一定要有所计策，一定要激励将士们，不然未战便先输了。 便转头看向刘基，问道：「先生观此阵仗，将如何应对？」 刘基道：「汉军的巨舰并排相连，虽阵仗惊人，但相对不利于进退；当然，我方不可用同样的阵仗，摆阵对决作战。」 「我军先来到康郎山附近等待，此处湖水不深，便是要抢占地利之便，可据此地利，将我方的舟师分成小队，各自携带藤盾及火器、弓弩，灵活穿梭，绕巨舰进攻，接近敌舟时发射火器，看功效如何？再等待天时配合。」 又道：「另外，巨舰可能搭配有投石机，建议主公所搭主舰，适时退至炮程外。」 隔日，七月二十一，戊子日 朱元璋集合众将士，激励道：「两军相斗，勇者胜。陈友谅久围洪都，兵疲力乏，听闻我师开至，仅能退兵来迎战，其势已弱。」 又道：「敌军虽然船舰巨大，但巨舰排列连接，反不利进退，而我舟师灵活机动，且备有新式火炮攻击，有这种火炮，我军必可战胜。」 接着大声喊道：「众将士，全心奋力，有进无退！剪灭此虏，正在今日！」 于是大家大声呼喊：「冲！杀！必胜！」(正史《明史》上写「诸将受命，皆自奋。」) 朱元璋将舟师分为十二队，由徐达、常遇春、廖永忠等大将率领，将领们再次心战喊话，众人呼声动天地，分路进兵薄战，突入冲杀。 大将军徐达身先诸将，率舟师与敌前军奋战，俞通海舟驶往南边，乘风发放火炮…。 双边飞矢交射，望眼就如蝗虫临空，敌我舟船靠近，便是刀锋相见互砍。大船小舟穿梭疾驶，湖面波涛起立，飞火照曜，炮炮雷鍧，石破船、舟着火，刀无眼、箭穿身。 火炮虽焚汉舟二十余艘，火势也延及徐达所乘舟，徐达可是重要大将，朱元璋急忙遣舟救援，徐达部将们也急忙扑火续战。 也正率军混战中的张定边，在远处看见朱元璋大鉴退后，心想擒贼先擒王，命部下驾船不顾一切，急驶冲杀过来。 由于靠近康郎山，湖水不深，朱元璋所乘船搁浅，暂时无法驶离，吓得众将领们奋力驾舟，急忙赶来救援，护卫朱元璋。 此时张定边有如天降神兵一般，直冲杀向朱元璋而来，孤船过五关斩六将，朱元璋麾下指挥韩成、元帅宋贵及陈兆先等将领，先后战死。 被此一阻拦耽搁，张定边坐船一时未能靠近，常遇春已急驾舟赶来，趁机拿起大弓，眼睛一瞇，瞧准张定边一箭射去，正中左肩。 此时同知俞通海等也驾船前来救援，众船骤然靠近、水涌而上，才让朱元璋所乘大船脱困而去。 张定边虽然受伤，眼看朱元璋就在眼前不远处，更想奋力向前，但部下们看主将身受重创，已不敢再往前，急忙驾船急退。而张定边因箭伤确实也无力再战，只能大叹一声，看着自己所乘船远离了朱元璋。 反而常遇春舟也搁浅，朱元璋看了心道，这也是重要大将啊！又想麾兵去救，还好恰巧有败舟顺流撞击，常遇春舟才得以脱身。 而同知廖永忠看张定边受伤，船已驶退，早知道这张定边，可是汉军中善谋能断、骁勇异常的大将，此时不打落水狗更待何时，随即飞舸追上，命部下沿途放箭。 有擦身而过的、有力道不足的、有中箭不深的，张定边及座船中百余矢，随从的士卒也多死伤，还好中途五行军水军前来支援，拦住追兵，让张定边得以驶回汉军阵营。 双方激烈战斗，一直从早上战到日暮，朱元璋军虽有短程火炮，但陈友谅的火军则早在船上架设投石机，双方互轰。 汉军以及朱元璋军，双方士卒们、将领们，被杀死的、烧死的、溺死的，达二、三万人，各自伤亡惨重。 流尸如蚁，弥望无际。 红巾血水，湖色尽赤。 ……… 此战不仅朱元璋吓出一身冷汗，诸将士也心有余悸，更有希望先暂时退军的。 晚上，朱元璋看情况不妙，登上「龙骧巨舰」船楼，鸣钲召集诸将士。 大声道：「诸位将士，三年前的龙湾大战，陈友谅号称二十万大军，舟师巨舰、气势正盛，而我们兵少力屈，最后我们不是也赢了吗！」 「更何况，在三年前，我们杀死了多少汉军，占领了多少汉地！如今，你们认为逃跑，你们认为投降，可获得陈友谅赦免吗？」 又道：「此战是生死决战！是我们与汉军的生死决战！」 「输了，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用说；赢了，我们将获得湖广、江西的广大土地。」 接着说：「各位将领，我朱元璋向来不会独占战利品，必当与各位分享。」 「而且，将来凭借此广大富庶领地，便可东讨张士诚，更有望北伐中原。」 「诸位，封公、封侯，就在此一役。」 最后道：「众将们，愿与我全力以赴、共赴未来的，请举起手放在额头上，我们一同视死如归，共祝我们此战胜利！」 众将领们知道，此时不论是「愿」或「不愿」，不举也不行。 于是，众将领们全部举手加额，以死自誓，齐声呼喊：胜利！胜利！ 夜里，朱元璋看今日徐达差点战殁，这可不是小事，徐达不仅是自己小时候玩伴、最初追随者，也是最靠谱、最忠心的将领。 便命令徐达连夜「赶」回建康守备，防范张士诚趁机突袭来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