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 分路

    约莫扩廓起心动念攻打兰州的同时，朱元璋便找来军师刘基商议。

    现在要见皇上一面，可麻烦的「很」，「很多」的繁文缛节，此处就不提了。

    朱元璋道：「关中四将的李思齐与脱列伯，都已归附，孔兴已死，张良臣败亡后，张思道已无势力，朕现已领有关中与河套等地大部分的州府；而『故元』诸将中，目前仅剩扩廓帖木儿，隐遁在宁夏。」

    先前徐达攻下了元大都，获得大元十三朝的《实录》，今(洪武二)年二月初一，运至京师后，朱元璋便下诏修订「元史」。

    令左丞相李善长为监修，宋濂、王祎为总裁，征山林遗逸之士，汪克宽、胡翰、宋禧、陶凯、陈基、赵埙、曾鲁、高启、赵汸、张文海、徐尊生、黄箎、傅恕、王锜、傅着、谢徽十六人，同为纂修，开局于天界寺。

    八月十一、癸酉日(1369/9/12)，元史修成，中书左丞相李善长等奉表进；从此后，朱元璋便将「大元」改称「故元」。

    当然，半年之间就完成一本「正史」，这个有些急就章的「第一版」元史，朱元璋并「不满意」，后续还再修订，此是后话。

    接着对刘基道：「先生对大明军未来的作战方针，有什么看法？」

    刘基摊开此次带来的手绘地图，回道：

    「禀陛下，目前天下大势，约略五分，广大的中原与南方富庶之地，属陛下大明朝所有，北方的塞北、辽东仍属于故元统治，西北边的甘肃、西域，则为故元的残余势力所据，西边的蜀地，为明夏所有，而西南方的云南，则是故元皇室遗族梁王，把匝剌瓦尔密所占，中国之北、西北、西、西南，四方尚待攻伐。」

    刘基就图上由「中原山河形势图」抄录下来的批注，一一向朱元璋说明解释，目前各势力的分布情况。

    又道：「故元朝廷窜逃至塞外应昌城，对中原各地所遗留臣属之号召力，忠诚度尽丧，已仅是如历代以来，「北方」的一股外族势力。」

    「臣夜观星象，元主来日无多，半年内或将薨逝，『故元』将真正成为『故』元，陛下若是不放心，可派遣一支劲旅，前往塞外逼压，或许元主将提前成为『故』元主。」

    接着说：「占据辽东的故元遗族纳哈出，过去曾受陛下恩惠，应不至主动侵扰，视陛下心意，纳哈出或擒或纵皆可。倒是隐匿于宁夏的扩廓，需率先铲除，避免北上与故元朝廷会合，反坐大势力、成为边患。」

    「至于西边与西南两边境，首先云南之地历代以来，大都采用恩威并济方式，由土官各领其地，向故元(梁王)贡奉称属，此地处西南边疆，暂且先不予理会。而蜀夏主明升尚未成年，朝政由太后、权臣把持，先前即已奉表纳贡，若能献土归附最好；若仍犹疑，待平定西北的扩廓后，便可举兵南下，进行攻伐。」

    朱元璋听完刘基解说，看着图上的势力分布，大明朝的领地，大致上是过去秦朝的长城以南之地，甚至还缺了个天府蜀地，比起汉唐，差距甚大，仅略比北宋大些。

    叹道：「朕的天下，朕的版图，尚缺甚多啊！」

    便道：「依先生之见，该如何扩张，朕的大明皇朝之版图？」

    刘基道：「目前，对大明朝最有威胁的，非扩廓帖木儿莫属，正静待机会、随时伺机而出；而右副将军、都督冯胜，十一月中，便已率征虏大军回京师。依臣之见，西北边疆空虚，或许不出几日，便可收到边境的紧急战报。」

    朱元璋道：「唉！宗异(冯胜先前之名)是老臣、是老将，对朕忠心耿耿，只是对大局不灵光啊！先前已被朕给念了一顿！论功行赏也扣了一半。」

    「不过，边疆空虚这点，还是要赶紧解决啊！朕想，这个(农历)年过了后，便要赶快派兵过去才是。」

    想想又问道：「依先生之见，这元主应该派兵擒获？或是纵放呢？」

    刘基道：「陛下已承认大元朝曾经是中国「正统」的统治者，是担心后代的史官们，记载史书的说法？」

    接着微笑道：「请陛下放心，元主是抓不到的！大将军徐达从元大都送来的旧元朝臣们曾经提及，其「皇上」不愿当徽、钦二宗(北宋靖康之耻，被大金朝『掳走』的两个皇帝)，所以得知大明大军将至时，必定再往北逃亡。」

    又道：「而依据过去扩廓的行进路线，臣推断，扩廓基本上不听故元朝廷的诏令，明确地说是不听「元主」之命，或许对「元主」已非常不信任。而据说扩廓过去与「皇太子」交好，臣认为他可能正等着「元帝驾崩」，等着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继位。」

    「臣建议，待剿灭扩廓势力后，再派兵追捕元主，让爱猷识理达腊无法提前继位，此可避免双方势力太早结合后，又有了号召力，号召各地的拥元势力聚集，而再坐大。」

    朱元璋道：「嗯！此让朕再考虑考虑…。」

    己酉岁的最后一天，十二月二十九日(岁除)，扩廓遣军攻打兰州，守将张温闭城坚守，鹰扬卫指挥使于光前往救援，被俘而死。

    三天后的正月初三，大明朝的征虏大军，便又再次出征。

    当然是农历年前，早就计划好准备要出征，否则调动各卫所的将士、后勤补给，怎么来的及。况且十二月二十九日，在边境兰州城的首波攻守战才结束，应该也还没传到远在大江下游的京师、南京城。

    当然，在征虏大军出征前，朱元璋都会考考诸位带兵的大将。

    朱元璋对诸将道：「故元主、朝廷迟留塞外，尚未铲灭；而扩廓帖木儿却孤军仍在宁夏附近，便是侥幸地想趁机侵占土地，此人不灭不可。」

    「今朕命卿等出师，当何者为先？」

    诸将皆曰：「扩廓帖木儿会侵扰边境，主要是故元主犹在。若是以大军直攻塞外，擒取故元主，则扩廓失去了侵占边境之诱因，即可不战而降。」

    朱元璋道：「扩廓以兵临边，今弃他不顾而直取元主，是忘近而趋远，失缓急之宜，非计之善。」

    「朕意欲分兵为二路：一路令大将军(徐达)自潼关出西安，捣定西以取扩廓；一路令左副将军(李文忠)出居庸，入沙漠以追元主；如此双方自救不暇，便无法接应。况且，元主远居沙漠，必想不到朕的大军已到，有如孤豚之遇猛虎，可一举而两得也。」

    此时诸将当然是，大声地喊：「善！」遂受命而行。

    洪武三年、春正月癸巳日，刚过完年的大年初三，征虏大军便又往北出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