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青琥珀
当矮人和精灵浩浩荡荡几十人来到碎空山脚下安德拉芮营地之外时，深渊之子的脸色几乎阴沉可以滴出水来。 除了几个明显是话事人的长者，所有的矮人和精灵几乎都全副武装。雕刻着荆棘和叶脉的长弓，包裹着皮鞘的长剑，光泽暗沉的厚重盾牌，朴实沉重的铁锤和钢斧，这所有的一切无不向披挂简陋毛皮的魔族们展示着来自嘉兰迪雅异族们深厚的底蕴。 没有见识过金属的魔族们只能凭借感觉去猜测那些并不如何起眼的重武器能比同样分量的石块更添几分破坏力。安德烈却更在意十几名精灵们挎在身后那全长超过一公尺的杀器，如果说依托简陋的战壕和密集阵型的怯魔们还能用竹矛还能稍微抵挡一下矮人的冲锋。那么在近二十名箭手的攒射之下，安德烈的部下们将毫无还手之力！ 虽然矮人的出现让深渊之子对精灵的现身已经有了那么一点儿心里准备，但他实在是不愿意在这种场合上见到这些以容貌著称的长耳朵异族。 尽管矮人和精灵们的威慑力已经让深渊之子神经几乎处在了爆发的边缘，但是安德烈内心的理智还是告诉他自己，对方越是强横就越是不能犯怵。不光不能示弱，同时还不能表现得过于乖戾，以免触动这些全副武装的战士们紧绷的神经。 换上一脸尽量装得平静的笑容，此刻安德烈就像完全感受不到异族战士们强大的气场，他口中挤兑的话语更显得深渊之子对精灵和矮人的武装并没有多么重视。 “我的朋友，亲爱的巴洛特先生，你们的族人是正准备外出狩猎，顺道才来访问我们营地的吗？”安德烈笑容迅速转冷，“可是我们的营地附近可没有足够强大的猎物，能让这些武装到牙齿的勇士们一展身手。还是说，各位浩浩荡荡一大群人来到我们的部落，却没有将自己放在客人的位置上？” 队伍前排须发灰白的几位长者相互对视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表情显示他们不光能听懂安德烈纯正的深渊语，更是已经听懂了他话语背后影射的责问。 面对一群武力值爆表的恶客，只怕是一言不合这宾主马上就要易位了。 “不知道这边漂亮的尖耳朵朋友是否就是传闻中的精灵？” “玛瑟里恩代棘叶村世代居住于此的精灵们向尊贵的深渊之子问好，吾等是随着灰岩山崩落而定居于此的战士以及遗孤，自这座山出现起，精灵就随着这片森林一同成长。欢迎您和您的族人来到阿碧丝洒下的光辉所庇护的这片土地。”年长的德鲁伊有着及腰的长发和触及胸口的灰白长须，飘逸的造型看起来还是很有几分气势的。即使脸上有着明显的岁月纹路，仍然不乏一股高人雅士的气息。 “碎空山虽然源自嘉兰迪雅，可这里总归是属于魔界。各位虽然久居于此，但既然来了，就是我安德烈·格萨雷斯的客人。”安德烈笑眯眯的看着德鲁伊，你说你们是这片山的主人，咱也是能自称世界意志私生子的男人，山上又没写着你家精灵的名字，老子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将客人们堵在自家门口可不是安德拉芮的待客之道，还请各位进来说话。”深渊之子作出请的手势，“营地简陋，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巴顿长老和德鲁伊对了对眼神，然后带头走进把简陋灌木当做“门墙”的营地。 矮人和精灵的战士们神色一直都还算平静，显然他们不觉得仅凭几名魔族头领率领一群弱小的怯魔能对他们造成多大威胁。特别是装备简陋的他们连唯一能当做武器的粗制竹矛都集中放在了营地的一边。 当矮人和精灵们鱼贯而入后，原本营地中间空旷的平地就显得有些拥挤了起来。 “不知道各位远道而来是否是为了彼此部族的利益而互通有无呢？”安德烈示意身边的魅魔们为异族的长者奉上小巧的竹杯。 “请恕我直言，安德拉芮虽然比我们所见过的其他魔族部落更加井井有条，可是你们制作的物品对于精灵和矮人来说并无必要。”玛瑟里恩毫不客气的指出了魔族的落后，虽然在安德烈的部下看来自己的部族已经算是很富有了，有着富余的存粮。可是同精灵和矮人一比，他们确实没有多少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 即使魔族的食物再美味，那只能算是奢侈品，而不是必要的物资和工具。精灵和矮人的长者们已经商量好了，只要这群魔族老老实实的呆在碎空山的外围，那他们也犯不着在情况不明的时候就费力去清理这些无法形成规模战力的异族。 “玛瑟里恩先生这样说，未免有些太武断了吧？”深渊之子仍然维持着淡淡的笑容，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德鲁伊瞟了眼身边的巴顿·灰岩，他和矮人长老也算得上配合默契的老朋友了，之前说好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这会儿该矮人将这些落后的魔族贬得一文不值的时候，巴顿却不说话了。 玛瑟里恩不动声色的用右脚跟十分隐蔽的踢了踢身侧的矮人，战争时期这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事儿经验老道的德鲁伊可没少干。 矮人虽然接收到了暗示，可是仍然没有出声，反而用眼神示意德鲁伊注意一下魅魔送上的竹杯。不疾不徐的模样到真有几分像来谈生意的。 只是他对面的深渊之子看着矮人长老不动声色的样子渐渐的笑得越发开心起来了。 虽然德鲁伊早就通过女神嘉兰迪雅赐予的神术不动声色的侦测到了这些竹杯中的东西完全无毒害，可还是拿捏不准巴顿的意思。 轻轻的浅酌了一口，德鲁伊顿时也皱着眉头不说话了。 酿酒这种事情精灵和矮人都会，在被所有精灵称作故乡低语森林中，用各种蜂蜜和花瓣酿制的百花陈酿更是个中翘楚，几千年来一直被嗜酒的矮人奉为不可多得的珍品。 竹杯中淡绿色的液体无论是在通透度还是口感上都和玛瑟里恩记忆中家乡的美酒有些类似，虽然他已经几百年没有品尝过那种滋味了，可他还没有老糊涂到忘记这种醇厚的美酒需要经过长达半年时间的发酵以及其他各种繁杂的工艺最后才能真正完成。可是作为斥候的游侠亚历克斯早已探查清楚，这群魔族在这里建立营地绝对不足两个月。 难道说他们只靠这些简陋的工具就能够在两个月之内酿造出足以媲美佳酿的美酒！？在老德鲁伊的观念中醇厚的美酒只有时间的力量才能够造就，他觉得这杯中之物应该是魔族们穿越沼泽前所携带的珍藏。 不管是哪种情况，这般甘甜中带着柔和口感的美酒都已经足够打动矮人了。精灵完整的酿酒工艺在棘叶村早已失传，和安德拉芮的美酒一比，德鲁伊目前所能酿造的果酒还是太清淡了些。矮人对醇厚美酒的追求早已痴迷到了形成一种特殊文化的程度，经验丰富的品酒师在嘉兰迪雅被矮人们视为一种无上的人生成就。巴顿·灰岩在品尝过这种佳酿以后没有表露出什么异常的神色已经算是非常的克制了。如果让他身后那帮年轻的矮人们尝过滋味，保准不到第二天整个灰岩部族的矮人战士就会在夜色的掩护下把这个营地的大门给堵个瓷实。 巴顿长老身后的卡萨隆已经有些站不住了，试造的美酒还很稀少，只能提供给精灵和矮人的头领。可是酒这种东西酒精浓度一高挥发性也随之上涨，矮人虽然算不上嗅觉敏锐，散发出来的淡淡酒香还是逃不过某些人嗜酒如命的鼻子。如果不是碍于这种双方还敌我不明的场合，德鲁伊估计这个不老实的晚辈此刻已经要忍不住上前讨要了。 “这酒是阁下自行酿造的？”玛瑟里恩明白之前与安德拉芮老死不相往来的想法大概已经无法实行了，与其吞吞吐吐的，不如直接放开来谈。 “哈……这是自然，不知道安德拉芮秘制的‘青琥珀’还入得了各位的眼？”看到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已经奏效，安德烈不由得意的笑出了声。 酿造酒精纯度足够的醇香美酒，除了依靠时间的魔力，另一种更加快捷的方法就是蒸馏提纯。由于陶制的蒸馏器不够精密，安德拉芮也缺乏温度计之类的东西来控制温度防止酒精蒸汽的过度挥发与逃逸，由伽楼达cao刀安德烈亲自监制的“琥珀”系列第一作在几天的全力赶工中最终的成品只有仅仅三罐。而为此消耗的低度原浆却已经超过了成品的十倍以上。 凭借着猜想和实验先蒸馏出纯度大致在三十度左右的原液，再通过类似酿酒工业中最后的勾兑过程，加入青果果汁中和酒液口感的同时添加水果的清香和甘甜柔和的味道，最后才成就了度数接近二十的“青琥珀”。 虽然在试饮的时候所有的小头目都对这种让人全身血液“沸腾”的神奇液体称赞不已，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让精灵和矮人们真正动摇立场的却是这小小的杯中之物。 安德烈对于矮人嗜酒的传统也只是源于前世奇幻作品中的猜测，虽然故事和现实总是会有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差距，但深渊之子同样明白，不管对于他所知晓的任何一个民族来讲，陈酿美酒都是一种受人追捧的奢侈享受。 “还行吧，安德烈阁下的秘制虽然比起精灵的秘制佳酿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差距。但你们靠着这些简陋的条件能够完成这样的作品已经称得上杰作了。”巴顿为了不让魔族太过得意忘形已经昧着良心撒谎了，精灵的佳酿自然是好的，可是生于魔界长于碎空山的矮人长老这一辈子也未曾享用过正宗的精灵美酒。对于被隔离在故乡之外的矮人来说，安德烈的“青琥珀”已经是他这辈子尝过最棒的珍品了！ 矮人长老像顽童一样朝德鲁伊挤了挤眼睛，后者则在心里已经有了定论。好在这群魔族人数不多，装备落后，怯魔更是超过八成。 随他们去吧，玛瑟里恩在心里这样想着。 “如果说这三罐‘青琥珀’从发酵到酿成总共不超过半个月，不知道两位是否会有那么一点兴趣呢？” 德鲁伊看着身边瞪着牛眼的矮人长老，微不可查的嘘了口气，凭借近七百年的人生阅历，他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结局——明天灰岩氏族的所有长老们就会率领着一帮群情激奋而的年轻人带着最诚挚的热情，强行将安德拉芮的营地大门扩充到现在的三倍。 如果眼前的深渊之子没有自作聪明，用谎言撩拨实心眼矮人胃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