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大义灭亲,人心所向
第290章大义灭亲,人心所向 云德楼最左侧的房间之内,李绚面色肃穆的盯着程子谱。 上上下下,一寸一寸的打量。 直到片刻之后,李绚才走到了一旁的圆凳旁坐下。 侧身望向窗外,明亮的空下,一朵朵的淡云飘在空。 “程祭酒,本王不得不承认,你的确给了本王一个意外的惊喜,本王原本是想劝你,回去之后和刘家子解除婚约,仅此而已,没想到你竟然给了本王这么大的惊喜,本王一时竟也有些不知所措。”李绚有些好笑的笑了起来。 自从知道县学祭酒和豪族刘家定亲之时,李绚就已经打上了这个主意。 昨一夜时间,李绚将刘家在整个东阳的关系网络全部摸了个遍。 县学祭酒程子谱是李绚第一个针对的目标,然而李绚还未有出手,程子谱就已经登门认罪。 不管里面有几分真假,这终究是一件好事,虽然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但到底,程子谱不过是李绚一整个计划的一环罢了。 一个经过精心算计的点。 在关键时刻,其他的砝码一步步的抛出,而程子谱将会成为最后彻底压垮刘几心里的生死螺旋。 …… “伱吧,究竟是怎么回事?”李绚侧头看向程子谱,神色肃然。 “下官是十年前,调任东阳任县学祭酒的,彼时,刘家子还年少,但为人聪颖,求学甚笃,下官也竭力教授,彼辈笃学不倦,学才惊人,不几年,便已远超同辈,甚至有赶超前人之象,故而下官开始教其作诗……” “可是其饶诗作有所不妥。”李绚淡淡的问道,但实际他已经完全明白了。 为人处事,总有些东西你是没办法作假的,就必须作诗。 言为心声,诗以咏志。 诗词一道,最容易看出饶本性,尤其是年轻一辈,尚无太多城府,更是如此。 李绚少时就不曾多做诗文,原因就在于此。 在自己无法控制的情况下,他宁肯做一个匠人,也不要去做什么才。 “王爷请看。”程子谱从身上掏出一张折好的纸,朝李绚低了过去。 李绚一看,面色立刻沉了下来。 登城作战热心诚,皋牌马牙满城校 乱箭射出鼻翼翔,烟尘四起惊战狂。 抽刀出鞘斩敌将,漫黄旗翻京城。 白刃齐出无人克,柳枝分乾下血。 诗算不上什么好诗,但是一句漫黄旗翻京城,一句柳枝分乾下血,其心若何,已经昭然。 “下官念其年少才高,初涉诗道,难免有差,故而才希望能挽回其心,不忍沦落,但越发的接触,下官才发现,其心是何等的坚韧。”到这里,程子谱的脸色越发的难堪:“在其十四岁之后,下官突然发现,其每年总有几个月消失不见,其父言其出外游学,可那时下官遍问四周数县,都未曾有人见其游学……” “他不该对你这样的老师撒谎的。”李绚点点头,伸手虚托:“先生请起。” 程子谱这才站了起来,对着李绚拱手:“多谢王爷体谅,其实下官如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也不知道其是否察觉了下官所为,却突然间托媒人向女求亲,几乎满城权贵,同僚豪族都来做媒,下官本欲强忍拒绝,但某一日却发现有刀剑在外……若只下官一人,下官必与其生死相拼,但家中还有老妻,幼子和女……” 程子谱着,最后沉沉的躬下身,不让李绚看到其哽咽的模样。 李绚摆摆手道:“无妨,此事本王会在朝廷替你辩解的,父母爱子,牺牲其名其心亦是正常,陛下和后知道了,也只会奖赏,尤其是你如今敢于站出来……” “下官惭愧,多年来也未有发现多少可指控的实证。” “好在你没有发现,若是你有所发现了,那么本王今日不得就见不到你了,能够见到的恐怕也就只剩一具尸体了。” 李绚淡淡的摆摆手,刘家父子明显是察觉到了什么,这才果断的对程子谱下手,希望能通过姻亲关系,将程子谱牢牢的绑定在自己的战船上,但没想到程子谱也有自己的心思。 当初在刘家强势之下,程子谱不得不同意这门亲事,但他心中那口气,始终都未曾咽下。 刘家父子所做之事,程子谱虽然不知道详情,但多年来也察觉到不少的蛛丝马迹。 如今机会一来,他立刻就抓住了机会。 免得将来刘家出事,他自家再受到波及。 对于程子谱如此干脆的和刘家切割,李绚虽然有些意外,但并不反感,如今这样效果会更好。 “你能如此想最好,如今就在这里,写一封退婚的文,写明地点和时辰,以及缘由,本王替你作保。”李绚挥挥手,余泽已经从一旁拿过了笔墨纸砚。 “遵令。”程子谱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当着李绚的面就快速的书写了起来。 话不多,几十个字而已,但是却直斥刘家父子狼子野心,危害社稷,他程家今日与刘家彻底决裂,婚约之事,从今日开始,不再作数。 “多谢王爷!”程子谱将未干的纸张递到了李绚的面前,李绚看一眼之后,点点头,余泽已经从一旁拿起了纸张,放到了后侧。 “如此,下官告辞!”作为这一切,程子谱也不拖泥带水,直接拱手告辞。 李绚微微点头,直到程子谱离开之后,李绚才感慨道:“谁能想到,这下之间,竟有如此多聪敏之人。” 余泽站在李绚的背后,一言不发,脸上露出了思索之色。 就在此时,门外声音响起:“王爷,应学士到了。” “快请!”李绚立刻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门口。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近七旬的清雅玄衣老翁出现在门口。 李绚立刻拱手:“子李绚,见过应翁。” “王爷折煞老朽了。”应许对着李绚赶紧拱手,神色间却流露出了满意之色。 应许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致仕了,他在朝中的官职并不高,弘文馆学士,只不过在致仕之前,给太子李弘讲过几节课。 如果放在长安和洛阳的中枢之地,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但是到霖方,便已经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从州府到县衙,各级官吏都崇着敬着,唯恐受到一点委屈。 如今见到李绚这个南昌郡王,婺州别驾,竟然略微带一丝倨傲。 李绚无所谓,对于长者,他总是会多宽容一些。 “先生,请进!”李绚亲手将应许搀扶进来,然后心的扶着他在凳子上坐下,然后才开口寒暄的问道:“先生这几年在东阳老家,不知诸事可还顺遂,是否有人为难老者,若是有,本王为长者出气。” “这倒没有,老朽这么大年纪,谁也不敢胡来不是,不过……”应许突然间严肃起来,抬头看向李绚:“只是这东阳有些事情已经拖不得了,王爷有所不知,近年来,东阳百姓田产收益日渐减少,可赋税却如同往常一样的沉重,如此再如此持续下去的话,掉等都是事了,陈胜吴广之事重演,亦非不可能。”
朝廷将百姓按照个人资产,分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九个等级,等级越高的,收税越重。 然而等级越高的,享受的社会地位就越高,婚姻教育方方面面都有触及。 门当户对,即便是平民家庭,也是非常讲究的。 维持一个适合自己等级的是每个家庭都必须要考虑的事情。 一旦掉等,社会地位就会下降,甚至会失去土地成为不良人。 不良人再往下…… “若仅是土地之事,此事非是东阳一地,下何处不是如此。”李绚知道这其中的弊病,看着许应,低沉着声音道:“王这一次前来东南,或许能够稍微减轻一些,至于长远,即便是圣人和后,也难以有所作为;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后者……” “嗯!”许应微微点头,然后轻声道:“昨夜之事,老已然知晓,王爷杀伐果断,不枉陛下信任,只是……听闻王爷今日要在菜市口处斩逆犯,陛下可是授予了王爷便宜行事之权?” 李绚整个人顿在了那里,看着许应,惊叹的低声道:“王不知许翁究竟从何处猜到,但陛下所言之事,只能用在一些特殊之事上,王非是朝中重臣,行事局限犹大。” “终究也还是有的。”许应点点头,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然后抬头看向李绚,拱手道道:“老朽如今能做之事不多,但帮王爷站站台,也还是没问题的。” “那就多谢许翁了。”稍作停顿,李绚面色认真的问道:“不知许翁和司兵参军之间……” “那是女之子。”许应站起来对着李绚,微微拱手:“子执拗,以后还请王爷多加照拂。” “必定如此,”李绚那就答应下来。 许应站起身,轻声道:“王爷放心,今日东阳夏收之事,老朽必定竭力相帮,户曹的那堆麻烦,老朽帮不上大忙,但让下面的那群人老实一些,却还是做的到的。” 如今东阳户曹黄册存在很多的刻意错差和疏漏之处,想要完全调整过来的难度很大,所费时间更是漫长。 但偏偏在几后,夏收就要开始了。 “王再次谢过许翁!”李绚对着许应再度拱手,这一次算是真的帮了大忙了。 户曹那边虽然各家各户错漏之处都有,但真正实际上,真正和李定一深入勾连的只是同为阴教众的刘家。 至于其他各家,就算是有点滴问题,也无关大局,只要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 “王爷,有些事情,斩草需要除根啊!”就在李绚亲自将许应送到了门口之时,许应突然拉住李绚的胳膊,低声了一句。 随即,许应便已经放开了李绚的胳膊,面无表情的朝前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刘几正好从对面走过。 许应根本看都没看他,就直接走了出去。 李绚也没怎么理会刘几,就重新进入到了房间内。 “下官仁勇校尉刘几,见过南昌郡王。” 仁勇校尉是正九品的武散官,虽然算不了什么,但刘几当初弄到这个散官,也是花费了很大力气的。 李绚轻轻抬眼,看着他略感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做到让所有人都讨厌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