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纺车

    金樱正色躬声回禀说道：“承恩侯也在外头请见，奴婢见天气炎热怕侯爷被嗮伤，未经太后娘娘允许？便自作主张地让人先请了进来，奴婢浅见，私下里以为，自家兄长来看meimei，倒不必拘于那些俗礼？”

    杨太后听闻怒气上涌，恨恨的说道：“怎么不蠢死他？他招的哪门子急？还嫌这件事闹的不够打脸吗？上杆子给人凑话柄不成？”

    “太后娘娘息怒，胳膊折了藏在袖子里，不管国舅是为什么来的？都不能让外人笑话了去？”

    杨太后迁怒的瞪了一眼金樱，说道：“先请兄长先到正殿去喝茶，就说哀家正在更衣，让他梢等上片刻，你一会去嬷嬷那里，领个一等红封。”

    至此金樱提着的那口气方才落了下来，急忙叩头谢恩，才出去请人。

    松江府这里，黄蓁因为心里有事，就没有在铺子里多停留，带着雀儿她们就回去了，进院子时就见葡萄架下放了好些木条，进屋换了衣服就出来坐下摆弄着。

    来娣迎出来说道：“都是比照着姑娘给的尺寸，让木工师傅多弄了几份出来，属下又让顾管事找了几样您能用上的工具，都给你拿了回来。”

    感受了来娣的贴心？怕是连来娣都以为自己是心血来潮？所以才多备了些木条，可着劲的让黄蓁尽兴。“、

    黄蓁拍拍手说道：“嗯？还想着我是忘了什么？亏你想着了多备了几份，先放在这里不用收拾？我回头来弄。”

    黄蓁将阿婆叫到屋里，问道：“这许多年来，您可有听过爹爹提起他的父母族人？或是有过亲戚间的走动？”

    阿婆摇头说道：“老奴没有听爷说过这些？自我来后，家里就没见过有亲戚上门？姑娘怎地好端端地问起来？可是又有什么缘由？”

    黄蓁不死心的问道：“外家也没有来过人吗？”

    “老奴也觉得奇怪呢？照理说太太故去了，姑娘还小，逢年过节的怎么也不见姑娘舅家上门来？但是不见爷提起？老奴也不好深问？这些年也就习以为常了。”

    黄蓁沉吟着，世人多数以家族为依靠，互相毗邻而居，就算因故和家族决裂不在来往？可至少还有妻族可以走动？再不济还有三五知己？没有谁像爹爹如独行客一般？独自来去的也忒不合常理？除非是有涉及到了生死隐秘？

    “姑娘今日怎么好端端问起了这个？”

    黄蓁想了一番说辞才对阿婆说道：“今日有族人托槽帮找到我，说是父亲年轻时和族人起了分歧？就带着娘亲离家出走，后再没回去过？”

    阿婆不可置信的问道：“族人？这些年都不见寻来？怎么这会爷不在了倒找上门来？空口无凭的姑娘可别轻易认亲？不会是看着姑娘年纪小好糊弄？又有若大家业傍身便来谋算您吧？”

    黄蓁认为阿婆的反应，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正常反应？

    上至世家大族下至贫民百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视传承为根基。

    大宗不可绝，百世而不迁，说的就是宗族嫡脉要是断了传承，必须要从族人里挑选合适的男丁来过继，没的商量？

    就算国法在前也不得干预？族谱家规摆在那里，没有人敢轻易触碰？换言之要是某个房头没有儿子继承家业？那族里就可以自行决定，在族里帮你过继个儿子来延续香火，继承家业。

    只不过这个帮不是帮你拿主意？而是直接帮你做主，任何人在族法家规面前，除了老实接受没有任何话语权？

    在继承家业这事上，女子想要继承除非是族人死绝了？还有就是族人认可，由族里出具文书，官府落印存档，这叫女户，但是族里人怎肯叫家业落在外姓人手里呢？

    这也是聂红线的叔叔，用尽心思来谋算她的原因？

    阿婆就是因为没有儿子？才会被夫家扫地出门，家财由族人来安排，所以阿婆一听自己说，好端端的冒出个族人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像自己这样亲眷皆无的情况？想要立个女户只等孝期一过，镇里出具证明，衙门是不会为难的？但此时要是有族人找上门来？且不说银钱家仆？就是家里的宅子也要归到族里去？

    要是运气不好碰到无良的族人？还会被随便嫁出去，这才是阿婆害怕的根本原因？

    黄蓁看到阿婆急的不成样子？连忙安慰道：“您先别急，听我慢慢说给您听。”

    阿婆打断我道：“我得傻姑娘，您哪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呢？爷出来这么多年，怎么不见族人找过来？可见是爷是不认他们的？”

    黄蓁怕急坏了阿婆，连声安抚道：“我知道的？您别气坏了身子？”

    阿婆急道：“您不知道的？知道我们爷故去了？死者为大，一不上门来拜祭？二不迎爷的棺椁回去？私下里却找到姑娘，打的是什么主意？明眼人都知道的？”

    见阿婆为自己这样着急，又不能把自己的猜测全盘托出？一是怕吓到她？二是时机不到？只能删减着把能告诉的说给她听，就这还引起她的诸般联想？

    没办法黄蓁只好把房契和银票推到阿婆面前，说道：“您先看看这些再急不迟？是族人托槽帮带来给我的？说是给我的补偿。”

    阿婆狐疑的接过去展开房契，虽不认得字？但银票阿婆是认识的？房契也是见过的？

    这一下把阿婆惊得目瞪口呆的？用手揉了揉眼睛还是不敢相信？指着银票问道：“这些都是给姑娘的？还有这房契？落得可是您的名下？您验过真假没有？”

    黄蓁听了有些啼笑皆非，点头对阿婆说道：“族人托汤舵主传话来，因当年爹爹和族里的嫌隙很深？现在不方便让我认祖归宗？可又怕我衣食不周？故送了宅子和银子，让我好好过日子？”

    黄蓁一本真经地胡说八道，看着阿婆半信半疑的样子，心里不由地好笑？阿婆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不怪阿婆多想？天上掉馅饼的事本就匪夷所思？

    “对了？还送了几个伺候的人过来？其中有位叫红姑的人，当年还伺候过爹爹，功夫很好的样子？您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见到红姑时现问也来得及？

    又嘱咐阿婆不要对外说起？又套好了说辞，免得在雀儿她们面前漏了马脚？”

    阿婆欲言又止的看着黄蓁，黄蓁安抚她说道：“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您的意见我会听的？”

    “老奴看着这些银票发慌？这般大手笔可不是一般人家拿得出来的？莫非他们要图谋姑娘的终身？说了连自己都不信了？“姑娘可别听老奴胡说？您才多大呢？老奴这是急糊涂了。”

    黄蓁听了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您就别猜迷了？先把她们叫进来，总要跟大伙说一声才是？阿婆出去叫雀儿她们进来，想是已经听招娣说了大概情形？”

    雀儿进来问道：“姑娘我们是要搬家吗？奴婢都听招娣说了，那边的宅子又大又好？是爷生前给您置办的？”

    黄蓁点头说道：“爹爹还在那边留了人手给我，那边房子足足有三进多，都搬过去也住的开，搬家的日子也定在了五日之后，我们自己在家负责整理打包，等到了搬家的那日，汤叔父会派人过来帮忙搬运东西。

    雀儿满脸不舍的问道：“那这里的宅子怎么办？是卖掉？还是就这样放着。”

    雀儿八岁就来到这里，记忆里美好的日子，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就连黄蓁也有些舍不得？可宅子又不能白放着？”

    “这房子的事等我想好了回头再定？黄蓁安抚着雀儿的情绪。”

    也要和阿婆商量一下再说？别的东西都好办？只有那块玉佩才是要命的的东西，寻了根络子系牢了挂在脖子上，心才安下来。其余的首饰和珠宝都归拢在一处，包括娘亲留给自己的首饰，现在也用不上，就都归置起来，剩下的就由雀儿动手归置，还有铺子后院爹爹为自己积攒的物件，不如也都搬进新宅子那里去？黄蓁心里合计着。

    稍晚些黄蓁撇了人，独自来到爹爹的房间，将预备好的果子摆放好，又斟满了酒点燃了香烛，在爹爹和娘亲的牌位前跪下，眼泪就已经止不住了？

    如决提而出的水流一样，竟有些控制不住了，任着情绪自有地发泄着，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委屈？

    自以为历尽沧桑和坎坷，今生的自己挟恨归来，那些不甘和愤怒随着陈长福和胡氏得到报应的那一刻，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其实不然？

    黄蓁轻声呼唤道：“爹爹，娘亲，夭夭有事要禀告？陈长福那贼子业已伏法，孩儿承菩萨庇佑，苍天有眼让孩儿得以保住家业，将仇人绳之以法，爹爹和娘亲在九泉之下且安心。

    还有一事也要禀告于爹娘灵前，有人自称是爹爹家臣，承槽帮之托来保护孩儿，孩儿又在爹爹遗物里，看到了玉佩和孩儿幼时衣物及配饰。

    我知道爹爹瞒下这些是为了保护我，孩儿应该不负爹爹苦心？守着家业安心度日就好，可是孩儿不甘心？孩儿这一世想活的明白些？苟且确是可保我平安。

    可是人皆有根，人生一世，孩儿想知道自己的祖宗是谁？爹娘又是谁？孩儿虽是女儿身，但逢年过节的祭拜，身为人女总要有个烧香磕头的地方不是？

    为爹娘，也为自己，孩儿不想糊涂度日？若有违爹娘初衷，是孩儿不孝？请爹娘恕罪。

    有一日孩儿有幸也会为人之母，那月下讲古时，说起爹娘来，不是遮遮掩掩？而是与有荣焉的道出父母宗族来历，说完伏在地上痛哭。”

    早起天色微雨，倒是少了几分燥热，按部就班开始了每日的晨写，可能是素日里积攒的烦闷，昨日在爹娘灵前得到了宣泄，心情也舒服了许多。

    写好了字又就着火折子点燃了？，又想起了阿婆的那架纺车，出门来看见雨已经停了，就叫来招娣帮我把纺车，和所需的东西都搬到葡萄架下。

    比对过后，先动手先把纺车拆散开来，招娣上前要帮忙，被打发去厨房帮阿婆去，连着用了两天的功夫，才弄出个大致的模样？

    （此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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