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凤驾

    黄蓁随着白嬷嬷进去大殿，满殿的珠光叠翠衣香鬓影，险些晃花了黄蓁的眼睛，忙垂下眼帘来到殿中，有女官拿着垫子摆放好，黄蓁依着规矩跪下。

    “忠义县主黄蓁，贺皇后娘娘千秋华诞，祝皇后娘娘芳龄永继，隽华不离，百福千寿万事顺遂。说着连连叩首三回才停下。”

    上首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说道：“快扶着忠义县主起来，领到本宫跟前来。”

    黄蓁搭着宫女的手起身，来到皇后娘娘身前三步远的地方，半垂着眼敛停下。

    “是个齐整孩子，规矩也学的很好，皇后娘娘伸出手来，身边女宫人推着黄蓁上前，拉起黄蓁的手放进皇后娘娘的手中，怎会这样凉呢？”

    黄蓁半垂着眼帘，回道：“回娘娘的话，臣女自从落水后，就沾了这手脚冰凉的毛病，如今已经好了许多了。”

    谢皇后打量着黄蓁，倒有些诧异黄蓁的规矩会这样好？想来是背地里下了功夫，松开黄蓁的手说道：“本宫这里不必拘谨？你的事情，本宫在深宫内苑都听说了，看着模样纤弱，谁料倒是位性子烈的孩子？

    听官家与本宫说起过，燕京那里传回来的消息，说那姚枢因为伤到了脖子，逃回去后添了咳嗦的毛病。还和门客排喧你，说你哪里是织女星？分明是拼命三娘？说着便拿着帕子掩唇笑了起来，打趣地看着黄蓁。”

    屋内的女眷见谢皇后说的有趣，也都跟着凑趣起来。

    黄蓁不曾想还有这样的话传回来？想来燕京也有临安府的探子。

    黄蓁借机抬眼看了谢皇后一眼，样貌看上去并不十分出彩？但胜在气质温婉，在华贵庄重冠服的映衬下，有几分不胜衣的模样？想来跟常年茹素有关？

    这时有道尖利的声音响起来，说道：“臣妾在家时就听闻，那拼命三娘可是前朝时黑道上有名的响马？做的也是杀人越货无本生意？发起癫狂来还生吃人rou呢？忠义县主可尝过人rou的滋味？”

    谁呀？这是指着鼻子骂自己赚了黑心银子，吞吃民众的血rou？

    回首看去，见到的是一张魅惑众生的脸，美的肆无忌惮又艳丽逼人，黄蓁心里有了猜测面上却不显？只是适时地流露出不解来？

    谢皇后出声为她解围说道：“这是阎贵妃？你见个礼吧，说着对黄蓁歉意的一笑。”

    黄蓁后退两步福身一礼，说道：“请贵妃娘娘安，回贵妃娘娘方才的话，臣女没尝过人rou的滋味？但是遥想岳王爷当年题下满江红一词，其中有句壮志饥餐胡虏rou，臣女看了也是颇为期待？”

    阎贵妃做梦也没料到黄蓁会这样回自己话？斥道：“伶牙俐齿，你又不是畜生？惦记着人rou做什么？”

    黄蓁听了依旧不慌不忙，依礼慢声细语地回道：“臣女不敢欺满贵妃娘娘？那些屠戮我朝子民的蛮夷，落在臣女眼中，与畜生无异？哪日有幸，能咬下他们几块rou来？臣女定要对酒当歌，遥祭岳王爷英灵。”

    一番句说的慷锵有力针锋相对，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有力量的话。

    阎贵妃一时气结了，到不知接什么话了？

    殿上的夫人贵女们听过黄蓁的大名，本以为在阎贵妃的可刻意刁难下，会漏出怯来，没曾想她这样有主意？寸步不让？逐字逐句的回怼过去？还让阎贵妃挑不出过错来？

    自那日春日朝会过后，那些文臣武将回去后，便将垂拱殿上发生的事告知了家人，说忠义县主怕是要与阎家杠上了，叮嘱家里人在宫里遇到，不要卷进两人斗法的阵营里，免得给家族招来祸患？没曾想这就上演了？

    殿上众人看的过瘾，暗忖黄蓁看着是没有贵妃势力大？但是黄蓁靠山硬啊？得罪了槽帮，明着人家是不理会你？可是下暗手可是防不胜防的？

    黄蓁现在还不知道？临安府在座的侯门贵女们，已经把她划为不可亲近之人？不用家里大人耳提面命，日后见了也要躲着走的？

    阎贵妃看着黄蓁用最谦恭的态度，说着最让人咬牙切齿的话，恨不得上前亲手撕碎了她？

    谢皇后心底暗爽，却不能任由情势发展下去？不然就有了刻意之嫌？见阎贵妃还待张嘴说话？便适时地开口赞道：“好，我朝的臣民上下一心，早晚有食胡虏rou的那日？到时候也算上本宫一份，举杯对月，遥祭岳王爷英灵。”

    有位慈眉善目的老诰命，也起身说道：“到时臣妇也要共襄盛举，皇后娘娘可别落下咱们？”

    谢皇后指着位置给黄蓁赐了座，才说道：“本宫不会忘记的？到时候本宫与在座的各位一起。”

    众人纷纷将响应起来，谢皇后称愿了，便心情大好地与黄蓁介绍起众人来，左侧靠前的几位都是宗室亲眷，嗣濮王妃，嗣秀王妃，嗣荣王妃，嗣沂王妃，接下来就是四位国公夫人，然后就是外戚了。

    介绍道承恩侯韩夫人时，韩夫人亲热的与黄蓁微笑，黄蓁也回以微笑。

    介绍阎夫人夫人时，阎夫人皮笑rou不笑的打量了黄蓁一眼，黄蓁一律回以微笑。

    右侧坐着的几位都是三品以上的诰命，有杜相的母亲和夫人，郑相的夫人，黄蓁努力的记住她们的脸，争取和姜嬷嬷说的对上号，想来三品之下的诰命，是没有得到慈元殿宣召的资格。

    黄蓁见几位诰命夫人身后坐着的贵女，都好奇地偷看着自己，等自己看过去时，又如同受惊了一般躲回去，不会以为自己真的要吃人rou吧？黄蓁心底暗笑着。

    接下来阎贵妃消停了许多，言语上不再找茬？但是眼睛好似有小刀子飞出来？似乎要将黄蓁凌迟一般？黄蓁恍若不见，笑容越发温婉地听着众人说话。

    众人见了不由高看黄蓁一眼，光看这涵养气度就高出阎贵妃许多，瞧瞧阎贵妃脸都恨不得扭曲了？都觉得该远着些这二位些。

    吉时将至，宫人过来禀告说，官家已经在集英殿上升座了，请皇后娘娘去往升平楼升座，黄蓁随着众人往出走，红姑见黄蓁出来才松了口气，小声问黄蓁是否顺利？

    黄蓁示意一切顺利，眼下人多不合适与姑姑说这些？

    待到了升平楼，皇后娘娘升座后，众人才按着品级分了左右坐下来，黄蓁被安排在左侧，坐在祁国公夫人的下首。

    祁国公夫人对着黄蓁轻轻颔首，黄蓁回以微笑，想到父亲也曾做过祁国公的世子，应该是理宗皇帝继位后，又为嗣沂王新续的嗣子，不知是太祖皇帝的哪支后世子孙？

    大宋自立朝开始，对王爵的数量就严格控制起来，与以往的历朝历代的都不相同？王爵的传承不是父死子继？而是爵位拥有者死后，会在他所属支系的同辈人中，选择年长者继承王爵。

    有时甚至会出现某个爵位，会在同辈人中传承好几次？

    而亲王的儿子只能加封为国公，这也是当时沂王明明已经绝嗣，自己的父亲为何被封为祁国公，而不是郡王？

    只有以宗室子入继大统的皇帝，在追封生父时，才能重新设立四个嗣王，而南宋王朝已经接连出现皇帝绝嗣的事情。那么每位嗣王身上的爵位，都会止于这一代。

    一朝天子一朝臣，自然会有新的嗣王出现？

    黄蓁被立在身后的红姑推了下，反应过来献礼已经开始，黄蓁正襟危坐不敢再走神？听内侍唱名的顺序瑞国公主赵嘉怡首先献礼，然后是宗室王妃，最后才是有品极的诰命。

    瑞国公主赵嘉怡是贾贵妃所生，贾贵妃死后瑞国公主便被抱到了仁明殿，当时还是婉容的阎贵妃宫里，整个大宋朝就这么一根独苗，理宗皇帝对她也是百般溺爱？几次加封可见其受宠程度。

    听说阎贵妃对瑞国公主也是百般讨好，瑞国公主奉上的一副双面异色绣，王母寿宴图，倒也应时应景，精致的绣工美奂美伦的场景呼之欲出？

    黄蓁这才恍然大悟，为何皇后的千秋？没有其他人奉上刺绣作为贺礼？定是有人买通内侍，知道瑞国公主献给皇后娘娘的是刺绣，谁活的不耐烦了？去和公主别苗头。

    谢皇后招瑞国公主近前来，接过王母寿宴图来细细抚摸着，一副非常欢喜的模样，赞道：“还是皇儿心思巧妙，这幅绣卷本宫喜欢，快送去集英殿给官家瞧瞧？好歹是我们瑞国的心意，”

    众人也纷纷附和公主别出心裁，孝心可嘉。

    被众人盛赞的瑞国公主脸色一直都淡淡的？语气也是波澜不惊地说道：“母后喜欢就好。”

    谢皇后和贾贵妃之间的隔阂已久，尤其是那场理宗皇帝即位之初时，那场真假皇后之争，几乎让贾贵妃沦为了笑话？怕是史官再此也要记上一笔。

    这也是贾贵妃死后，瑞国公主为何会会被搬去阎贵妃宫里的缘故？而不是送去身为正宫皇后的慈元殿教养？

    众人的礼物都是大同小异，与吉祥福瑞沾得上的？很快内侍便唱到了黄蓁名字，黄蓁捧着礼盒上去。

    跪在殿中间摆好的垫子上，恭声说道：“忠义县主黄蓁祝皇后娘娘岁岁顺遂，年年增寿，臣女得知娘娘供奉佛祖，特觅得一尊观世音菩萨奉上，愿菩萨保佑皇后娘娘心想事成。”

    黄蓁说了吉祥话后，才小心的捧出那尊碧玉观音来，殿上众人发出惊叹声，碧玉易得，可是这样大块的碧玉着实难得一见？

    皇后娘娘见这尊两尺左右的观世音，也倾着身子向前看来，两名宫女得了谢皇后的示意，从黄蓁手里接过那尊观世音菩萨，来到皇后娘娘身前，谢皇后脸上的笑容真挚了许多，连着道了几个好。

    “忠义县主有心了，本宫一见菩萨便心生欢喜，说着让宫人将菩萨好好请去慈元殿，还嘱咐宫人小心些，想来黄蓁这礼是送到了皇后娘娘心里去。”

    众人忍不住地打量着黄蓁，嫉妒羡慕有之？好奇者有之？不承想今日被黄蓁拔得了头筹？

    瑞国公主坐在上首，漫不经心地打量了黄蓁一眼，想起那日在贵妃宫中听来的话？意味不明地往贵妃方向扫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睛不与其他人应酬，也没人敢凑上前去搭讪？

    张夫人献上的是一斛珍珠，在与黄蓁对上目光的那一瞬间，便一处即分转过头去。

    黄蓁只管安静的坐在那里，嘴角始终挂着微笑，光献礼就用去了一个多时辰？宫宴前官家派人来传旨贺皇后生辰，锡宴簪花，其礼仪盏数，与御宴同也。

    见宫人的金质托盘上摆着的盛开花朵，想来又是宫中花房精心培育出来的，皇后娘娘捡了朵大红色牡丹簪在冠上，王妃诰命也都捡了合适的花卉沾上。

    嗣濮王妃凑趣地说道：“听说月前官家就吩咐过宫里花匠，一定要赶在皇后娘娘生辰这日，让这花中魁首在您千秋之日盛放，如今花随人意，可见是官家爱重皇后娘娘，臣妇也有机会簪朵花来戴一戴？”

    黄蓁捡了朵颜色浅些，花朵小朵的出来，抬手便簪在发髻旁。

    谢皇后适时露出温婉的笑容来，说道：“本宫和列位同沐皇恩，这第一杯酒先敬官家圣体安康，说着举起杯来与众人同饮。”

    众人也都捧起酒杯同贺，黄蓁也端起杯来同饮。

    （此章完结）

    阅读愉快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