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上意

    吃过饭后歇了一会，陈世元就起身要走，黄蓁从柜子里拿出两件自己为陈世元做的夏衫来，还放了几双袜子进去，包裹好了递给陈世元说：“给您做了两套夏衫，您先回去穿着？”

    陈世元想着黄蓁指尖的茧子，不舍地说道：“莫要再做了？得空多歇歇？我过段日子闲了就来看你。”

    黄蓁点点头说：“路上不要太赶？小心身子。”

    陈世元跨出门去见阿婆候在门口，便说道：“你送到这里就好，劳烦阿婆送我出去。”

    阿婆听了高兴地随着陈世元出去，黄蓁觉得自己还有许多话没对陈思远说呢？心底窜上些许不舍来？

    阿婆送人回来说道：“姑爷嘱咐老奴看着您，不许您再为他劳神做针线？让您顾好了自己，就是心疼他了？还说嫁妆多少抬随您开心，说着阿婆就亲自动手收起黄蓁的针线来。”

    这是又找了个人看着自己，黄蓁心里思量着陈世元的贴心，而阿婆得了陈世元的准话，便大张旗鼓地张罗起来。

    次日就请来了汤太太，拿着钥匙把库房打开，一样一样地摆出来，粗略算计一下两百抬也是有的，汤太太便来讨黄蓁的准信，到底要多少台好准备起来。

    “便定六十六抬如何？六六大顺讨个吉利，黄蓁深思熟虑后说道，如今我要的不是耀眼？而是低调，川蜀的百姓尚且颠沛流离，鄂北的百姓听说也是食不果腹？

    我要是真的十里红妆，岂不是让人戳我脊梁骨？”

    汤太太有些诧异黄蓁的决定，黄蓁过的也太小心翼翼了，想着汤北臣私底下和自己说的话，深深体会了黄蓁这几年的不易？又和阎家杠上了，说是如履薄冰步步惊心也不为过？

    于是汤太太就建议说道：“如今嫁妆抬数多数为八，也是为了讨个好口彩，不如再加上两抬如何？”

    黄蓁领了汤太太的好意，便也不在瞒她？说道：“婶婶不知？我上了折子给朝廷，想来官家和皇后娘娘也会有赏赐，另外两抬预备在这里吧？

    不过如今朝廷不安稳？我不敢保准朝廷是否愿意给我这样的脸面？我才对外只说准备六十六台？婶婶不要说出去？”

    听了黄蓁的话，汤太太喜得连声恭贺道：“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要是真的这样，别说是六十六抬？就是六抬也足以夸耀世人了？”

    见汤太太由衷的喜悦，能看出来是真心为自己高兴，黄蓁便小声说道：“这都是我自己的打算？还望婶婶为我保密，万一不成？我也能保住面子不是？”

    汤太太如今是真心的喜欢黄蓁，不说这姑娘日后如何？就说现在，自家真是沾了她的光，每年槽帮的赏银都比过去多出一倍还多，自家长子的事情也亏了陈世元帮衬？

    想想这些都多亏了黄蓁，便连声保证道：“你放心，我除了你汤叔父谁都不说出去？有人问我就说你都捐了出去，现在还为嫁妆犯愁呢？”

    黄蓁听了失笑不以？只当笑话听了。

    谁知没过了几日？酒肆茶楼就有了闲话，都在传说黄蓁凑不齐嫁妆的话？有人相信，有人不信？反正不管真假？街上为此闹的的沸沸扬扬的。

    连理宗皇帝都接到了皇城司递上的折子，看过后一笑问身边的董宋臣道：“你说黄蓁是真的没银子？还是变向跟朕哭穷呢？”

    董宋臣认真地想了一会说道：“不敢期瞒陛下？奴才其实也一直看不明白黄姑娘？”

    “噢？也有您这老奴看不明白的人？你倒是好好说说？怎么个不明白法？说着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董宋臣一副不好说的模样？心底却组织着语言，装出一副困惑的模样，说道：“奴才以前觉得黄姑娘顶多是不贪财的女子？官家你想啊？白花花的银子谁人不爱？她一个姑娘家，就算将那些织具换成了银子花，也不会有人谴责她什么？

    可她眼也不眨的就献给了朝廷？还免费教会了百姓她赖以生存技艺？老奴就不明白了？您说谁跟银子有仇啊？这样不爱银子的姑娘还真少见？

    再有就是姚枢那一回？一个姑娘家家的？姚枢必定拿了无数的好处来哄她？可她倒好，刺伤了姚枢不说？还跳船寻死？多少男子都做不来的事？她怎么就敢呢？这骨头也太硬了些？老奴还真是琢磨不好？莫非真是应了那句祥瑞临朝？”

    理宗皇帝被董宋臣说的笑了起来，骂道：“浑说？没见识的东西？哪来的祥瑞？”

    董宋臣讪笑着说道：“老奴这不是人云亦云嘛？老奴私下里以为，对您有利的都该归为祥瑞？”

    理宗皇帝听得畅意了，笑着骂了句：“谄媚。”

    董宋臣故意做出谄媚状应了。

    理宗皇帝笑了后，又问道：“如今她要成亲了，朕赏些什么好呢？总不能赏银子给她吧？多了不是？少了朕面上也难堪？”

    董宋臣揣度着理宗皇帝的意思，接茬说道：“您一张白纸下去也是恩典？不过老奴想着黄蓁生在民间，一定不习惯宫廷间的礼仪？连要生吃人rou的话都说了出来？还真是没个忌讳？

    您不如找皇后娘娘商量一番？看皇后娘娘如何说？毕竟这些事情老奴也不擅长？”

    理宗皇帝被董宋臣的模样逗笑了，说道：“我朝臣民要是都如黄蓁这般硬骨头，何愁蒙古人不灭？说着脸色又沉了下去，好一会才吩咐起驾去慈元殿。”

    黄蓁接到陈世元的消息时，已经是六月初了，微微一笑嘱咐阿婆准备起来。

    张之初得了朝廷的信，立马让张夫人去见黄蓁，张夫人如今对发生在黄蓁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的麻木了？

    车上跟心腹丫头兰乔摇头说道：“这份荣耀？还真是压了松江府所有的闺秀一头，不对？是压了天下所有女子一头，其他人是拍马也赶不上喽？”

    兰乔知道张夫人的心结，便说道：“老爷不是常说福祸相依吗？如今黄姑娘虽说声誉如日中天，依奴婢看也算不得是好事？况且她还得罪了贵妃娘娘？”

    张夫人听着心里舒服，嘴上却呵斥道：“慎言，这样的话传出去我也保不住你？”

    兰乔听了连忙嘴上请罪。

    张夫人见了黄蓁后说明了来意，三日后临安府有内侍来传旨？还指明接旨的地方在锦绣布行。

    黄蓁明白朝廷这是要明着施恩给百姓们看呢？

    张夫人说完了事情就要告辞，黄蓁要留饭奈何张夫人说家里有事情，没办法黄蓁只得亲自送到了门口，看着张夫人马车出了巷子才回去。

    看陈世元信里的意思，是董宋臣在中间起了作用？也不知三日后来传旨的人是谁？

    三日时间一晃就过，黄蓁早早梳洗完毕来到了铺子等候，服饰都拿来铺子里，后院楼上，李中早早过来烧好了炭盆子，黄蓁过来后便拿了本书消磨着时间。

    这段日子红姑经常过来，不爱动弹时就在二楼歇着，所以里面布置的非常舒适。

    黄蓁将人都打发去楼下，只留下红姑还有阿婆说话。

    “阿婆提起今日整条嘉兴路上，都是巡城司的人，平时那些到处流窜的地痞流氓，还有叫花子都被清理出去，怕他们冲撞了传旨的天使？”

    黄蓁听了暗地里思量，张之初这是怕出什么乱子？万一阎家买通了不要命的人进来？出了事张之初可担待不起？

    到了时辰，黄蓁换上了大红色的县主服饰，梳着朝天髻，金冠上镶嵌着指甲大小的红宝，衬得黄蓁威仪万千，富贵逼人。

    承影从外面进来说道：“汤舵主让奴婢进来告知，让您尽管安心，整条街上都有槽帮的兄弟在把持着，让您别怕。”

    黄蓁听了心里一暖，知道是陈世元不放心自己？只是又辛苦了汤叔父？几次从临安府回来，都劳动汤北臣亲自接送，陈世元是没有压力？可是自己心里会不安啊？

    除夕夜时，汤北臣就没能与家人在一起过年？黄蓁小声跟阿婆说道：“又劳动汤叔父了？心里怪不落忍的？”

    阿婆驾轻就熟的说道：“老奴回去弄几坛好酒，给汤舵主送去道道乏。”

    逗得黄蓁抿嘴一笑，又嘱咐道：“有酒无菜不是失礼吗？不如再定一桌席面送去，如何？”

    “老奴记下了，阿婆开心的笑着。”

    外面古乐声想起，黄蓁听了不由地一笑。

    李中总是觉得场面弄得热闹些，才能表达出对朝廷的敬重，几日前就问过黄蓁，见黄蓁爽快的应了他，连走路都有劲了。

    这何尝不是官家的用意呢？皇帝人情一张纸，就换来百姓感恩戴德，何乐而不为呢？不然为何要指定黄蓁在铺子里接旨？

    红姑隔着窗户看着外面的喧闹，不耐烦地回身坐下了，道了句：“沽名钓誉之辈？放羊去不好吗？偏出来在人前来作怪？”

    阿婆听了个没头没脑，不解红姑为何发怒？不安地看了眼黄蓁？

    黄蓁无奈地喊了句：“姑姑？幸亏人都没打发出去帮忙了，不然？”

    红姑烦躁地说了句：“知道了，我闭嘴就是，一会你们接旨我守在屋子里不出去，说着拿本书盖住眼睛。”

    阿婆不安地要张嘴相劝？

    黄蓁伸手握住阿婆手臂摇了摇头？又好脾气地道了句：“好？楼上也该添些顺眼的摆设，你平日里待着也自在，明日就找人布置起来，如何？”

    红姑知道黄蓁说的不是屋子里的布置？而是在借势开解自己，压着烦躁说道：“不必您cao心这些？我吩咐李中去做。”

    黄蓁也好脾气的应了，阿婆无奈的闭上了嘴巴，心底暗忖，这红姑什么都好？就是这副脾气难缠？

    听到外面鼓乐声停了，喧嚣声也听不到了？承影又跑了上来说道：“姑娘，张大人陪着天使到了路口，说话就到门口了。”

    黄蓁起身整理了衣摆，由阿婆和承影扶着往下走，红姑迟疑地说道：“要不？属下还是陪着您出去接旨吧？”

    黄蓁转身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去接旨，姑姑您看着屋子别出去？”

    知道是黄蓁体贴的心意，点点头当着黄蓁的面把门关上，黄蓁明白姑姑的坚持，能让姑姑屈膝的人，寥寥无几？黄蓁怎会忍心去破坏姑姑心中的神圣？

    黄蓁下得楼来招娣上前扶着，承影和七星跟在后面迎了出去，围着的人群见黄蓁出来，瞬间喧闹起来，有人喊着黄姑娘？有人冲着黄蓁招手。

    黄蓁冲着围观的人含笑示意，福身行礼，人群舜地一静，然后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张之初就是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将天使引到了黄蓁面前。

    来宣旨的人是董宋臣安排的，陈世元在信里已经说过了，见了黄蓁恭敬的抬手作揖，谦逊地说道：“奴才元旗有圣命在身，还望忠义县主海涵，这是跟黄蓁解释不能依例见礼的原因。”

    黄蓁温和地说道：“天使远来辛苦，就请天使宣读圣旨之后，我在请天使进来喝茶叙话？还望天使勿怪？”

    元旗听了一笑暗道，难怪师傅说黄蓁说话有趣？面上含笑说道：“那奴才就僭越了，说着展开手中的圣旨，忠义县主黄蓁听旨。”

    黄蓁动手整理冠带后，领着身后众人跪在地上，脆生说道：“忠义县主黄蓁，携松江府父老共沐皇恩，话音一落，街上所有人都跟着跪下来。

    （此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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