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反常

    理宗皇帝听了董宋臣的建议，不辨喜怒的哼了声说道：“此事要是被御史不幸言中，朕失了颜面是小，误了皇儿才是该死，难道朕的皇城司，还比不过那群乌合之众？朕可没那么大脸去问一介草莽拿主意？”

    董宋臣听了忙跪在地上请罪道：“奴才也是担心公主殿下被人愚弄，才一时情急昏了头，请官家赎罪”

    理宗皇帝脸色一僵，才摆摆手让他起来问道：“你说？丁大全当真敢如此欺瞒朕不成？”

    董宋臣嗫嚅着说道：“老奴也纳闷得很，公主殿下遴选驸马，本就是为了取悦公主，合该多选些好男儿给公主相看，可丁相却只力荐了周振炎一人。

    周振炎也果如丁相所期盼的那样，在院试上得了甲榜第一人，可是年龄相貌上到底不是上乘？容老奴说句放肆的话？我们公主殿下绮年玉貌，自当配个风流倜傥的少年郎为伴，才好夫妻相协。

    面上看周状元并不符合公主殿下的眼缘？可是丁相却鼓动宗室亲眷轮番上门来劝说，是何道理？莫非是真的爱惜状元郎之才？

    董宋臣说着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见理宗皇帝示意他接着往下说，才又接着说道，我们公主富有天下，翰林院中皆是天子门生，真要是为着惜才，还用得着丁相外头寻去？说完忙躬身道，是老奴放肆了。”

    董宋臣这番话说的极有水平，只从瑞国公主本身出发，天下人才尽在翰林，想要求个有才能的驸马，何苦外头寻去？丁相为何非要周振炎不可？

    董宋臣说完后，便敛着气息的立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有小内侍蹑手蹑脚的进来，在董宋臣耳边嘀咕了几句？

    董宋臣才暗道这小祖宗来的是时候，便见理宗皇帝眼神不善的扫了过来。

    董宋臣忙一激灵忙拉着小内侍跪下去，禀道：“官家，是公主的銮驾奔着福宁殿来了，奴才跟您请旨，想出去迎接公主？”

    理宗皇帝听是女儿来了，脸上的阴沉如同寒冰遭遇了炉火，刹时退了干净，问道：“既是皇儿来了，你这老奴还等什么？还不快去迎皇儿进来。”

    董宋臣忙谢恩后爬了起来，一路小跑的出去迎接瑞国公主，才出去就见公主从辇轿上被人扶下来，忙招呼道：“哎哟，殿下，您有什么事情指使奴才一声就是，怎好大热天的劳动您？说着忙伸出手臂去服侍着。”

    瑞国公主倒也没扫董宋臣的颜面，抬手搭上董宋臣的手臂虚扶着，冷着脸问道：“不敢劳动公公？爹爹在做什么呢？本宫来的可是时候？”

    “殿下这么说老奴可不敢应？您什么时候过来都是恰到好处，官家方才还念叨您呢？怕您暑热贪凉，让奴才勤叮嘱些您的小厨房仔细着，莫让您由着性子？

    您瞧？传话下去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奴才正心虚着，您就找上来了，慌得老奴险些栽了个跟头？”

    董宋臣一番唱念做打，哄得瑞国公主展了笑颜，嗔道：“原来是公公你作怪？本宫就说嘛？御膳鉴怎么好端端地驳了本宫的话？本宫只找爹爹算账去。”

    “那殿下您是找对人了”

    进来见理宗皇帝已经迎到门口来，浅浅一俯身，瑞国公主才要见礼，便被理宗皇帝伸手拉住，往里面走去，这天下最尊贵的父女俩日常模式，在宫人羡慕中走远。

    引的人暗叹一句，瑞国公主要是位皇子该有多好？

    理宗皇帝怜惜地看着女儿说道：“这样热的天你不躲着些，何苦奔波一趟？有事打发宫人过来说一声，爹爹得闲了自会看你去，说着扫了一眼跟来服侍的宫人。”

    被理宗皇帝一敲打，宫人跪了一地纷纷请罪，瑞国公主挥了挥手道：“好了，爹爹何苦又来吓人？是我坚持要出来跟爹爹当面请罪的。”

    理宗皇帝听了诧异道：“这话稀奇，我儿何罪之有？”

    瑞国公主冷冷一笑，说道：“本宫也觉得稀奇得很？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听爹爹的安排倒也无可厚非，可是本宫嫁人之事与丁相的夫人何干？”

    理宗皇帝听了心知肚明，不悦的问道：“丁相的夫人又进宫了。”

    瑞国公主哼了声说道：“今日丁相的夫人又凑到我跟前充起说客来，被本宫抢白了几句，得罪了爹爹的宠臣内眷，女儿过来请爹爹治罪，说着便要跪在理宗皇帝面前请罪。”

    理宗皇帝忙托起女儿，不动声色地问道：“丁夫人怎么凑到你那里去了？这不胡闹吗。”

    瑞国公主娇俏地哼了一声，只管端起茶来抿着不理他？

    理宗皇帝也不恼？看向公主日常服拭的宫人。

    宫人知机上前跪下回道：“禀官家，今日丁夫人来宫里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请了我们公主过去，说到这里话音落下，便不再多说一句？”

    理宗皇帝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挥手让宫人起来，回首看着女儿，宠溺的问道：“就那么看不上状元郎？朕亲自考教过他，当真称得上是位学富五车的饱学之士。”

    瑞国公主懒懒地反驳道：“哪里就值得本宫看得上了？亏的爹爹问的出口，爹爹即那么舍不下？就召进来做个内侍伺候您好了，别往本宫这里推了？”

    董宋臣听了面皮一紧，看了眼理宗皇帝脸色，忙劝道：“小祖宗诶，一碗冰碗子的事，您怎么就要砸了老奴的饭碗？说着哀怨地看着瑞国公主。”

    瑞国公主被董宋臣逗得展颜一笑，俏皮的说道：“公公莫担心，离了爹爹这里，您跟着我去也是一样，本宫保你的饭碗长长久久的。”

    “哎，老奴谢殿下了。”

    理宗皇帝无奈地斥道：“胡闹？不许跟爹爹说气话？皇儿放心，爹爹是不会枉顾你心意的。”

    瑞国公主得了准话才娇嗔地说道：“这还像当人家爹爹该说的话嘛？瞧着爹爹之前的做派，倒像是要将我硬塞给那破落户一般？若是和亲倒也罢了，可如今江山稳如磐石，那姓周的他凭什么？”

    言外之意便是若有一日兵临城下，您没办法将女儿嫁出去我也认了？可是太平盛世，您为什么要受人蛊惑？逼着女儿嫁自己不喜欢的人呢？

    瑞国公主一番话下来，理宗皇帝也在扪心自问？他怎么听了丁大全的话后，就非周振炎不可了呢？又想起自去年起，女儿就为此与自己疏远了？

    可这是要为女儿选驸马，丁大全尽了臣子本分就好，成与不成是选择权在瑞国公主，他一个臣子，何苦上蹿下跳的来规劝公主呢？

    莫非真被槽帮不幸言中了？丁大全当真起了不臣之心，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了，迟早是会破土发芽的，理宗皇帝心底也怀疑起丁大全的用意来。

    理宗皇帝见女儿一副不高兴的模样？登时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冲口而出地说道：“纵有兵临城下那日，爹爹宁舍了江山也不会舍弃皇儿你，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毫不迟疑。”

    “爹爹，瑞国公主感动的双眼含泪，然后又脸色一变，冲着殿内服侍的宫人说道，方才爹爹的话，若有一句传扬出去，莫怪本宫心狠？你们是一个也不能留着了？

    董公公，你将这些人的名字和籍贯都记下来。”

    这是要祸遗全族了？

    殿内十几个宫人都无声的跪在地上，连一句求饶的话也不敢宣之于口？宫里长大的主子，有哪个是易于之辈？轻飘飘的就几十甚至上百条人命。

    董宋臣敲打道：“公主殿下的话诸位都听到了，出来当差的最要紧的是保住性命，可别为了三瓜俩枣的，就将家人的性命搭上去，众人听了连说不敢。”

    看着董宋臣领着众人下去，理宗皇帝才说道：“皇儿放心吧，董宋臣会处理好的？”

    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瑞国公主幽幽地说道：“女儿已经大了，再与贵妃同处一宫已经不合适了？爹爹，你再为女儿指一处宫室，如何？”

    董宋臣守在门口听着殿内父女俩的对话，用手抚着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余痛，可嘴角的笑意却没落下过？

    接下来连着半个月来，御史台上不依不饶地上书弹劾丁大全。

    弹劾的内容无非就是说，丁大全利用官家遴选驸马之际打压异己，居心叵测？将殿试的考题泄露给AH举子周振炎，二人沆瀣一气，瞒天过海来谋求状元头衔。

    墙到众人推，丁大全劣迹被人一件一件地扒了出来，专权结党，卖官卖爵，排除异己与民争利的事情，桩桩件件都被人扒了出来。

    理宗皇帝看了折子，当廷震怒，下旨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司查清科考试题是否存在泄露，丁大全卸下职务回家自省。

    半个月后，朝廷对这场风波有了明断，丁大全被罢官驱离，丁大全领着阖家老小，迁回原籍镇江去，表面上看似理宗皇帝不得已罢了丁大全？可内里如何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了。

    随后又下旨，状元郎周振炎也被剥夺了状元头衔，与瑞国公主许婚之事再没人提起了？朝廷内外的闹剧也暂时落幕了。

    而临近中秋时，瑞国公主挑选了吉日搬进了栖凤殿，虚位以待十几年的栖凤殿，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理宗皇帝对外的理由是公主殿下要及笄了，该开宫理事了。

    阎贵妃自是不愿意瑞国公主搬出去住？将公主养在自己宫里的好处，自不必细说？

    “可任凭阎贵妃好说歹说？平日里千依百顺的理宗皇帝，打定了主意说公主即将及笄，合该独处一宫学着管理门户，免得日后出去开府时不能应对？”

    阎贵妃又将主意打到瑞国公主身上，哀戚戚地述说各种舍不得？可瑞国公主只冷幽幽地问一句：“阎母妃既是舍不得儿臣？之前为何还要费劲唇舌，力劝儿臣下嫁给那周振炎呢？

    您是哪只眼睛看出那周振炎是良配的？”

    此话一出，阎贵妃尴尬的瞪目结舌。

    就连理宗皇帝也险些掩面而走？这世间敢这样不给他留脸面的人，也就眼前这位娇滴滴的祖宗了，可是他还的捧着，疼着，还得变着法的哄着她，让她开心。

    可更让人瞠目结舌的还在后面？

    一日瑞国公主竟带着人，捧着礼物去慈元殿看望了皇后娘娘，据说母女二人相谈尽欢？

    谢皇后这边送走了瑞国公主，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白嬷嬷打发了宫人都下去，便皱着眉头说道：“瑞国公主今日走这一遭，却是为何？难不成真是为给娘娘您请安而来？”

    谢皇后琢磨一番也没厘清头里，只是吩咐道：“瑞国日后再来本宫这里，所上茶点必得经由你亲自过手，万不可让公主在本宫这里出了差错？”

    白嬷嬷听了直冒冷汗，忙将瑞国公主方才用过的茶点留存，都检验了一遍。

    每日一听宫人来报，瑞国公主又往慈元殿来了，白嬷嬷就跑去厨房，恨不得将银针都戳弯了，每样点心都亲自试过，才看着人端上去，然后就等着日落，见没有什么人过来传话？才罢休。

    （此章完结）

    状元郎周振炎结局挺凄凉的，可以说是成也丁大全，败也丁大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