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祸起墓园(三)
片刻的失神后,老汉克将视线投向了地板上的一枚骨箭,这枚骨箭看上去很不起眼,侧面钻着一排小孔,通体泛黄,末端镶着铜扣。 这是盗墓贼收集的众多圣物之一,在哪儿买的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感谢雅威天主,至少他的收藏品还有一件是真品,而且管用! 老汉克连忙扑过去,将骨箭捡起来,放在祭衣内贴近心口处的位置藏好,然后就将自己先前掷出的圣物一件件捡了起来——东西是假的,但是上面的黄金宝石是真的。 “发生了什么?” 德里克终于回过了神,看着空荡荡只剩树叶摇曳的门庭,用力揉了揉眼睛,满脸的疑惑: “难道是我出现幻觉了!?” “闭嘴,你这个既无能,又没胆量的废物!” 老盗墓贼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冲过去关上门,接着飞速跑进卧室,从隐藏在地板下的暗盒里拎出一个编织袋。 接下编织袋端口束紧的绳子,伴随着纸张受潮发出的气味,一摞摞用皮筋扎紧纸币暴露在空气中,全部是面值一百的罗赛维亚索尔。 作为一个活在地下世界,随时可能被捕的罪犯,老汉克自然有随时跑路的准备,除了钱以外,他在附近的码头还拥有一条偷渡渠道。 “一、二、三……十二,没错,一共一百二十万索尔。” 清点完毕后,老盗墓贼重新扎紧口袋,然后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一只大型行李箱,将现金和假圣物全塞了进去。 回到客厅,他走到自己的餐桌前,一把抓起之前还没喝的威士忌,灌了两口壮胆,就快步朝着出口走去。 “等一等,你这是要走吗?” 德里克慌忙从地板上爬了起来。紧跟在对方的身后,不断的哀求道:“带我一起走吧,我什么都肯做,求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我发誓,我这辈子做最蠢的一件事,就是异想天开到拉你入伙!”老汉克听的怒火中烧,飞起一脚将他踹开,骂骂咧咧的朝着门庭走去。 “别这么对我!” 德里克从地板上爬了起来。飞扑到老盗墓的身后,用力抱住了他的大腿:“带我一起走,否则我就去举报你!” “该死!” 老盗墓贼气的直跺脚,看着对方那张不争气的脸,顿时有种将他就地处理掉的冲动。 “听着,我们必须在一起。” 年轻人飞速转动着脑细胞,奇迹般发挥出了罕见的口才,连珠炮般的说道: “一个人总有疲惫和休息的时候,但是两个就不一样了,我们可以轮流休息。轮流堤防恶灵!你老了,逃亡的路上也需要一个人照顾你,我可以把你当成亲生父亲一样照顾,不不,我现在就认你做父亲!爸爸!” “德里克……该死,你说动我了。” 老汉克迟疑了片刻,然后猛地一咬牙: “跟我走吧,这一路上我们确实要互相帮助,快起来!” 老盗墓贼为钱奔波半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坏事做的太多。膝下一直没有子嗣,确实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 没儿子,赚再多钱有个屁用啊。 现在有个小盗墓贼要跟自己逃难,还要认自己当爸爸……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心动了——养子,那也是儿子。 当然了,这只是老汉克答应带对方走的原因之一,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确确实实老了,万一再一个人遇到恶灵。恐怕难有第二次侥幸。 现在有个人跟着自己,虽说又无能又胆小,没什么大用,但是一路上端茶倒水的小事还能使唤使唤。 最不济……关键时期还能多个rou盾。 …… 两个盗墓贼离开西郊的房屋时,才是下午四点多,虽然太阳距离下山还早,但是天空早已经被厚厚的云层包裹了起来,翻滚涌动的间隙间,才会洒下一两道昏黄的光。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码头,却发现那里已经被一排全副武装的新军戒严,几十把明晃晃的刺刀在昏黄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怎么回事,他……他们是来抓我们的吗?” 德里克顿时慌了神,双腿又是一阵发软,下意识就想转身逃跑,却被老汉克一把抓住胳膊,用力摁在原地。 “你慌什么?新军是罗赛维亚人的精锐,他们犯得着派这么多人抓两个盗墓贼?”老盗墓贼说话的同时低下头,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卫所军的表情。 “可是那里已经被封锁了啊,我们不走还能干什么?” 年轻人见识过卫所军进攻爱丁堡时的凶狠,加上傻傻分不清新军和卫所军的区别,因此心里怕极了这些如狼似虎的异族战士。 “去看看!新军出动,必然是这里发生了大事,我们得打听清楚在方便走。” 老汉克说着抬起头,脸上已经换上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抓着德里克的胳膊,就这么走近了码头入口处的罗赛维亚战士。 “停下!没看到这里已经被封锁戒严了吗?”伊兰见对面走来一个无视警戒带直闯码头的老头,顿时心生不爽,立刻晃着刺刀就把对方给逼停了下来。 “各位骑士老爷辛苦了。” 老盗墓贼连忙点头哈腰的套近乎,然后转身指了指身后的德里克: “我和我的儿子正准备去罗赛维亚旅游呢,一出门却发现码头被封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你们不知道?” 伊兰和对面的昆西对视了一眼,同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老汉克一头雾水。 “你们最近几天没出门吧?有时间喜欢家里蹲也挺好的,告诉你们吧,西郊最近几天出现了好几例恶性连环杀人事件,所有受害人都被残忍了剥去了全身的皮肤。总督大人怀疑这一系列杀人事件和邪教徒有关,说不定会发展成魔灾,因此下令派我们封锁西郊,配合彻查凶手!” 伊兰看这老头一直点头哈腰挺顺眼,也就多说了两句: “你们晚上最好待在家里,别四处闲逛,等凶手伏诛之后。再去旅游吧。” “世上竟然有这么残忍的杀人犯!?”老汉克半真半假的惊叫了一声,身体一软,如果不是身后的德里克眼疾手快,他恐怕会当场栽倒再地。 剥皮的杀人犯……雅威天主在上。千万不要是剥皮的恶灵啊! 老盗墓贼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么大,加上心里有鬼,一下子就把眼前的事情,跟特里维斯家族的恶灵挂了钩。 罗赛维亚人抓恶灵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万一被他们抓住了特里维斯家族的恶灵。自己犯的事情不久暴露了吗? 想到此处,老汉克的股间就忍不住一阵颤栗。 伊兰和他的小伙伴却没有想这么多,只以为是乡下没见过世面的老头被杀人案吓傻了,昆西更是笑着挑了挑刺刀: “说那么多干嘛,你看你把人家吓唬的。” “喂!你没事吧?”伊兰误以为真,心里很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真是太吓人了,我们不旅游了。”老盗墓支撑着站直了身体,露出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简单告辞之后。便转身离开戒严区。 ……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就这么回去吗?” 返回老汉克住宅的路上,德里克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当然不能回去!” 老盗墓贼啐了一口浓痰,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既然被戒严了,我们就得更加想方设法离开,否则要么死在恶灵手里,要么被罗赛维亚人抓进监狱!” “可是你也听到了,刚刚那些罗赛维亚人说他们已经封锁了整个西郊。” “我当然知道,但是他们对这里不熟悉……我有一条捷径。” 老汉克警惕的观察了一眼左右,确定道路上没几个行人之后,便拽着年轻人钻进了一旁的草丛。 两人在杂草丛生的丘陵里行走着。直到一处幽暗的拐弯处才停了下来,眼前是是一幢白石建筑,坚固的表面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屋顶上竖着一座十字架。 “这里是教堂?”德里克有些迷惑。 “如你所见。这确实是一座教堂,但是它还承担着其他副业,。” 老汉克的目光转向了身旁的年轻人,看着他一无所知的表情,简明快捷的解释道:“里面神父有办法安排我们离开,前提里是你的钱够多。” “希望如此吧。” 德里克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不觉得有人能够从罗赛维亚人的封锁中打通关节。” “年轻人。封锁这里的军队可不只有罗赛维亚人,还有潘多拉贡王朝的军队呢。。” 一个沙哑的声音毫无征兆的插了进来,它的主人是一名年近四十的男子,他留着一脸邋遢的络腮胡子,全身的肌rou强壮而结实,即使是威尔也要比他矮了一截。不过比那身高更引人注目的,则是他右腿位置的木制假肢。 “也就是说,你能帮我们离开这里?”老汉克冷冷的看着他。 “当然了,不过要离开这里,花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男人咧开大嘴,笑了起来:“可怜的老汉克,原以为你能在这里安享晚年,没想到还是让我等到了这笔生意。” 他接着用健全的左手拍了拍义肢:“出于规矩,我没兴趣知道你们犯了什么事,每个人二十万索尔,明天我就能让你们安全离开。” “我们今晚就想离开。”老盗墓贼坚持着说道。 “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明天王国的军团才会换防,况且天也不早了,你们需要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逃亡,一晚五万索尔。” 男子看了看在乌云中翻滚的阳光,正忙着为教堂洁白的墙壁涂抹上昏暗的黑黄:“你们当然可以拒绝,不过,在家里可不定能睡的安稳。” “交易很公平。” 老汉克盯着他的眼睛,然后点了点头:“我们今晚住在这里,我付钱的,但是……你必须保证我们的安全。” “当然了,毕竟我也需要口碑维持生意。” 男子眨了眨眼睛,同时打了一记响指,接着转身走进了教堂:“我来为你们安排房间,我保证,这里的高级套间会让你们感觉到家的温馨。” “一个人二十万,加上五万的住宿费用,两个人……就是四十五索尔?”德里克计算着逃生所需的花销,一下子被这个天文数字吓得瞪圆了眼。 “没办法,现在除了这家伙,没人能帮上我们。” 老盗墓贼心痛捂住了胸口,隔着一扇窗户,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你不是喜欢祈祷么……现在就开始祈祷吧,祈祷今晚恶灵不会找到我们。” …… 教堂的信徒房间内。 老汉克手握着威士忌的瓶子,警惕的坐在一张木椅上,而德雷克正一脸不安的坐在他对面,这样两个人可以互相照看对方视线的死角。 老盗墓贼仰脖灌了一口酒水,一边吃力的吞咽口水,一边喘息说道:“你先睡吧,上半夜你休息,下半夜我休息。” “好的。” 德里克直接将脸趴在桌子上,一下子就进入了梦乡。 梦中又是一个凄冷的黑夜,他和老盗墓贼驾驶着一辆马车,穿梭在荒野丘陵中,正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城镇。 一个漆黑硕大的隧道很快出现在二人面前,二人试图绕过那条隧道,可无论怎么绕,那个黝黑硕大的洞口总是嘲弄着出现在马车的前方。 眼见着夜色越来越深,正片荒野就要被无尽的黑暗覆盖,最后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辆马车,他们拭净额前的冷汗,然后咬咬牙,猛地抽打马鞭,钻入了隧道。 隧道内的光线忽明忽暗,路前方地面上那些不规则的黏贴物也随着忽隐忽现。二人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不明物体,口中不断念着圣颂词,就在马车快要冲出隧道时,突然发现他们中间坐着一个浑身上下没有半寸皮肤的人。 那人抬起血rou模糊的胳膊,将手指塞进了二人的嘴巴,然后一点一点,从嘴角处开始,剥下了他们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