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花与人

    礼堂中，校长絮絮叨叨的话语说了一半，渐渐被台下的议论声压过，正处于青春时代的学生们总是有些偏好热闹的，要让他们坐在这里，专心致志听完一场几小时的讲话，实在是有些为难。

    稍稍提高了几分音量，将最重要的几点事项提在前面，不准男女交往过密、不准欺负同学…只是被青春鼓动的年轻人又有谁会真的遵守这些规规矩矩的教条，眼见或走神，或放空的听众越来越多，校长也只好提前选择结束讲话。

    随着束缚着新生们的规矩解开，本就是人群焦点的清原果耶更是被坐在远端的学生赶来围住，也许他们并不是想打听些什么amuse的内幕，只是趋同性的本能，让他们想来凑凑热闹。

    被看不尽的人流团团包围，清原果耶逐渐沉溺在这片由好奇目光组成的海洋中。各色各样的疑问声如浪花般在耳边回响，她已经快要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人群的拥挤将空间进一步压缩。连空气也似乎难以窜出。可艺人的身份桎梏又让她无法呼救，只能被迫地没入这片人潮的海。

    手臂忽的被人握住，高举起来。像是一叶荠草被提溜出海洋。还没来得及回头张望，一道令人安心的声音已经在身后响起。

    “不好意思，请让一让，各位，我们待会还有事。”

    或许是成年人的威压，又或许是发现了清原果耶略有些不适的面色，学生自发地让开一道口子，让两人通过。

    “抱歉，我刚去外面透了透气，那接下来我们去教室看看吧。”

    石田将清原果耶带出礼堂后，松开了紧握的手。正想着向教学楼走去，衣角却又被一股微弱的力量轻轻拉住。

    “不…不用，松…”

    “什么？”

    “不用去教室了，我们回去吧…”

    “这算什么，等你以后出名了，见到的人是今天的十倍不止。”还以为是被刚刚的人潮吓退了，石田笑着挠了挠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回去吧，正好刚刚立木发了条信息让我去帮他个忙”

    又是立木…

    有些不忿的默默念叨这个名字，清原果耶鼓起了脸却又无可奈何，只好不开心的应了一声，转身向门口走去。

    “真是的，就算不去教室，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嘛…”

    而在东京世田谷区一家家电市场内，立木泷对着空调打了个喷嚏。

    “啊，立木桑，我就说不要站在空调前吧。小心别感冒了。”能年玲奈拉低了帽檐，一脸担忧地小声规劝道。

    在人来人往的电器商城里，能年玲奈必须得时刻注意自己的伪装，尤其是年初的风波才刚刚平稳，移籍的消息还没公布。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给立木桑添麻烦。

    只是，当目光停留在立木桑的侧颜上，能年玲奈的遐想有些控制不住的在脑海中扩散开来。

    爱酱因为还有广告的工作先行离开，为新事务所添置家具的任务就落到她和立木桑身上了。

    虽然有着工作作为幌子，可一男一女逛电器商城，这在能年玲奈短暂的人生阅历中，还是一个专属于某些特殊群体的行为。

    “fu…夫妇…”

    大胆的念头盘踞在脑中就再也无法轻易驱散，一种既希望被人发现，又害怕被人发现的纠结情绪在她的心里来回横跳。

    不久，能年玲奈似是再也支撑不住目光的重量，微微垂下脑袋，眼下的红晕满到近乎溢出，在重力的牵引下已经漫过下颌，正要向她白皙的脖颈流动。

    “能年…你要是觉得热…可以在空调前休息一下”，看着快要熟透了的某人，立木泷也是轻咳一声，让开了空调前的位置。“我觉得还挺凉快的…”

    “不了不了！可能，可能是这里人太多了，我先去前面休息一下，立木桑！你自己挑选好就行”捂着有如霞光般的红色脸庞，能年玲奈快步逃向前方。

    看着她匆匆离开，立木泷站在原地，整个空调区除了店员外，空旷的只有他们一组客人。

    “人…很多吗”

    ……

    挑挑选选了半天，将看中的电器一一记下，用相机拍好照片，虽说大概率最后还是由他做主，但毕竟是三个人一起建立的事务所，还是让所有人都参与进来比较好。

    能年玲奈不知何时已经晃悠到售卖厨房器具的区域，盯着案板和菜刀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又匆忙抬起手，在耳边做扇风状，只是看到她一个人在那玩的那么开心，立木泷也不好贸然打扰她。

    趁着能年没注意，悄悄将镜头调转方向，在一声短促的咔嚓声中，将此刻的时间定格。

    阳光在不知不觉间又向西挪动一步，咖啡厅的百叶扇将溜进来的金黄切成一段一段，庆应大学的周边商铺不知为何都喜欢在午后放起坂本龙一的《solitude》，凝重的音符从钢琴中渗出，好像要把人拖入瓦尔登湖去澄澈自身。

    铃木爱理用一只手托住下巴，伸出一只手指百无聊赖的在送来的清水里划着圈圈，看着玻璃杯中被搅动的漩涡，她的心也似乎被影响着不停旋转。

    “虽然没有人能够代替你”

    “但似乎有能够代替我的人呢”

    口中轻轻哼唱着《心の叫びを歌にしてみた》的歌词，脚后跟踩着地板打起了节拍。不是所有人都享受宁静，有些人的心中更喜欢让人沸腾的热情。

    “啊，抱歉抱歉，等很久了吧。”

    将一个时尚过头的帆布包大大咧咧的放在对侧，明明有着空座位，却硬要挤在铃木爱理的身边坐下。

    “很热唉”

    虽然嘴上有些不情愿的吐槽，但身体还是乖乖让开了一个身位。

    “谁让你读大学这么久，都不和我们见面。”顶着一头橘黄色的长发，也不如她的笑颜更引人瞩目，一种难以言明的大jiejie气质更是让人难以移开目光，从对方走进咖啡厅的那一刻起，在场男士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向她飘去。

    Berryz工房的副队长，也是铃木爱理的好友，夏烧雅就是一个这样总能抓住目光的天生偶像。

    “也没有多久，才不过半个月…”

    铃木爱理有些无奈的偏过头，明明她才是年纪更小的一方，但在夏烧雅这里，她却总是更像个jiejie。

    “半个月还不久吗？我们什么时候有超过三天不见啦。”

    “还挺多的，不合体或者是排练的话，不是经常见不到吗？”

    “我只是个夸张，夸张啦！真是的，爱理亏你还是庆大学生呢，连这都不懂，不如早点回来做偶像好了。”

    夏烧雅拨开刘海，刚准备乘胜追击，夸耀自己一番。突然瞧见好友的脸色略微有些暗淡，这才强行止住了话头，换了个话题。

    “对了，你怎么今天突然约我出来啊，是不是…”夏烧雅轻轻用胳膊碰了一下铃木爱理，贴近耳朵揶揄道“…看上哪个大学生了，不要要我帮你参谋参谋啊？庆大可是知名的帅哥大学哦。”

    全然不顾铃木爱理的白眼，夏烧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那个传说中的沙耶加是不是就在庆大啊。我想去看看啊，我现在可崇拜她了。”

    “沙耶加？…谁？”

    “你没有看过《年级倒数第一的辣妹一年内偏差值提升40以上并考入庆应大学的故事》吗？最近好多粉丝推荐我去读呢，我看了之后真是超感动啊。让我也有点想去坚持做一件事的想法呢，话说要是我也能遇到坪田老师，是不是我现在也是庆大学生中的一员啊。如果我要是庆大学生，那我就要交一百个帅哥庆大生男朋友…”

    “等等，你说的名字太长了，我记不住。”

    夏烧雅一旦兴奋起来，就喜欢一口气说个不停，让人根本没法听明白她想表达什么。而且还总是喜欢超展开到莫名其妙的地方上去。为此，铃木爱理每次总会在察觉到她要说不妙的话前打断对方。

    “我最近是有听过，不过那个沙耶加前辈好像已经毕业了。”

    “哎？怎么这样，我还想向她讨教一下坚持的方法呢”夏烧雅扑在桌面上，“既然这样，粉丝们也不能怪我每次爱好都坚持不下来了。”

    “喂！既然是爱好就给我喜欢的更久一点啦”

    铃木爱理有些无奈地扶着前额，能在夏烧雅面前忍住不吐槽的人，应该还没有过吧。

    “哈哈哈，我的爱理终于活过来呢”

    有些疑惑地抬起目光，撞上的却是夏烧雅温柔的笑容。

    “从见面开始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还以为你变成机器人了。”

    咖啡厅的乐曲由宁静转为悠闲，夏烧雅抬起一只手臂轻抚铃木爱理头发的动作，如同两只流浪的猫咪相遇，互相用鼻尖轻轻点碰着对方。小心翼翼，直到嗅到了彼此安心的地方。

    “我认识的爱理，可是一个永远让人感到积极情绪的偶像呢”

    “夏烧雅…”突然的温柔触碰，让铃木爱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真是的，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突然像一个让人安心的大jiejie。

    阳光有些识趣的洒在慵懒的发梢和纤细的手指上，在铃木爱理的身后为其铺上了一层淡橘色的光辉。

    看着夏烧雅的面孔在自己的视野中越发清晰，自己的意识却开始有些迷糊了起来。等到对方的鼻息喷在自己的嘴唇上，角落里的黄色姬百合则悄悄垂下了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