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擢于寒微成国士,人有短长足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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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人已去,新人当道. 李世民展示了他一生之中,金光闪闪的优点,那就是不拘一格识人才,择才而用。 唯有人才,才可以决定一个朝代的上限。 识才得才用才,才是李世民最值得骄傲的地方。 贞观治世,人才济济,李世民曾经站在高楼之上,看着士子们兴高采烈地拜舞而去,不无得意地说:“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 这虽然是对于贡(科)举选才的感叹,但自从太原起义,到征战扫平四方,直至登基为皇帝,李世民从来都在求才若渴,爱才如命的路上狂奔。 但作为皇帝的他,求才得贤用人之路,却并没有想象的顺利。 用人之道,随世变化,有一个转变。 春秋战国是世袭,讲究世卿世禄,做官是垄断行为。 两汉以降,察举制和辟召制占主流,毫无疑问,这种资源会被权力和财富所左右,沿及魏晋,终于发展成极致的九品中正制。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阶层固化分裂,一切以门第出身,瓜分社会资源。 但进入南北朝后,社会变化剧烈,南北士族阶层不可抑止地衰败,加上社会矛盾错杂,“唯才是务”再一次提上议程。 于是,科举,作为一种选才的考试制度,萌芽于南北朝,始于隋而成于唐。 但科举选才,在唐初的影响和规模都非常小,贞观一朝,平均每年进士科取士,大概是九人左右,相对于官僚体系而言,实在微不足道。 科举制不得其力,选士主要还是依赖举荐了。 这是李世民的烦恼。 贞观之初,他就曾经责备封德彝,说让他举贤,却不见丝毫动静。 封德彝自然有一套说辞,“非不尽心,但于今未有奇才耳!” 李世民对此不能同意,他反驳道:“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长,古之致治者,岂借才于异代乎?正患己不能知,安可诬一世之人。” 李世民求贤若渴,深知武力可以得天下,治天下却需士人共同戮力辅佐。 他不止一次对宰相房玄龄和杜如晦说:“公为仆射,当广求贤人,随才授任,此宰相之职也。” 李世民有此心,也尽力躬行此事。 贞观一朝,用人之道,大抵是新旧并用,士庶同流,官民齐进,汉夷共朝,人尽其才,才尽其用而已。 李世民本人就善于发现人才。 马周就是他拔擢于寒微之时,最后成为一代贤相。 马周号称深识事端,动无不中。 李世民曾以亲口赞誉说:“我于马周,暂不见则便思之。” 马周的同事,中书侍郎岑文本对于马周心服口服,曾经私下对自己最亲近的人说:“吾见论事多矣,……(马周)一字不可加,一言不可减,听之靡靡,令人忘倦。” 男性在公开场合的赞扬,或者是圆滑应酬所需,但一个男人私下对另一个男人的赞美,那就是真正的赞美。 尤其是已经位居帝国宰相之职的成功男人,私下对马周的赞扬才是真正的价值千金。 可见马周实在是一个能人。 他也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 马周自小孤贫而落拓,虽然饱读《诗》《传》,但因为出身寒门,不为乡里所重。 他凭借才学,在州里弄了个助教谋生,但他不务正业,天天饮酒为乐。 为人师表者,无表率之则,他这工作干得憋屈,屡屡遭到刺史的责骂。 马周受不了这种鸟气,当场发飙,拂衣而起,助教也干不下去了。 但人要吃饭睡觉,需要生存。 他开始了飘泊之路。 南游中原曹汴之地,但人逢背运,喝水都会塞牙,他再一次被浚仪县令给羞辱。 好男儿志在四方,马周根本就相信自己一身所学,世上就没有一个人识货。 他发下誓愿,一定要在这个世界之上,秀出自己的风采。 他要选择一个更大的舞台,那就是李唐帝国的都城长安。 货卖与识家,他的目标,他想辅佐的对象,是这个帝国最高领导人李世民。 他需要借助一个跳板。 马周走出了重要的一步,他投靠在中书舍人常何之家,这是他人生新的起点和篇章。 他蜇伏起来,等待一个一鸣惊人的机会。 马周没有等太久,贞观五年,李世民下令,让百官们上书言事。 常何是个武人,不通文墨,况且,即使粗识文字,也不敢班门弄斧,当时的惯例,都是由门客们写作润色,然后署主家名字,再上交。 这就是马周能寓居于常何之家的价值,养士千日,用兵一时。 马周不负所望,他援笔起草,洋洋洒洒二十余条,都是当时切中时弊,深合李世民心意的奏文。 这引发一个奇迹。 李世民见到常何的表文,大感惊奇。 他非常了解常何。 常何是玄武门之变的功臣,原属于太子李建成一系,但被李世民策反,临阵倒戈,是他最隐秘的和转危为安的棋子。 常何的斤两,他心中还是有数的。 李世民立即召见马周,并且向他询问表文的真相。 常何并没有任何隐瞒,他如实回答说:“此非臣所能,家客马周具草也。” 常何非常上路,他显然看出了李世民对马周的看重,他顺便做了个担保人,向李世民强力推荐马周。 “(马周)每与臣言,未尝不以忠孝为意。” 这也是古代主家和门客之间一种相互成全的关系,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如果手上能抓到几个有真才实学,就可以横着走了。 李世民准备先让自己横着走。 他立即决定,召见马周。 这开创了一个记录,也是传奇。 在马周来皇宫的路上,为表示尊重和重视,李世民竟然派出了四批使者,络绎不绝,相望于道,迎接马周的到来。 李世民和马周一见之后,大感倾心,他判定,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李世民破格提拔了马周。 让他从一介布衣,坐上火箭,成为了皇帝身边当值当红的大臣。 马周没有辜负李世民的厚望,他确实是个经世致用之才,所思所想所做所为,都是切中时弊,讲究实际时效实用,这其实也是李世民的治国理念。 君臣两相知,世间再无为难事。 但李世民用人,并不求全责备,他深知世间并没有完美的人,用人用其长,而包容其短。 贞观名臣戴胄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 他富于大局观,达于从政,处断明速,号称武德(李渊年号)以来,一人而已。 但戴胄一样有弱点。
他的本业是法律,晓习法律,明于吏道,但并没有多少文学和文字素养,是一个有术而无学的名臣。 但这并不影响李世民对他的推心置腹,而戴胄也感激李世民的知遇之恩,知不不言,言无不尽,奉公守法,留一世清名。 贞观一朝,能人辈出,名臣足以光耀千古。 在一次宰相们的集会上,君臣尽欢之际,李世民兴致颇高地对王珪说:“卿识鉴精通,复善谈论,玄龄以下,卿宜悉加品藻。且自谓与数子何如?” 王珪当仁不让地说:“孜孜奉国,知无不为,臣不如玄龄。才兼文武,出将入相,臣不如李靖。敷奏详明,出纳惟允,臣不如温彦博。处繁治居中,众务毕举,臣不如戴胄。耻君不及尧舜,以谏争为己任,臣不如魏征。至于激浊扬清,嫉恶好善,臣于数子,亦有微长。” 王珪并不只是微长,这是他谦虚之词。 王珪的私德非常好,颇有古人之风。 他年少之时,家境贫寒,乡里之人,感慨他奋发有为,资助他读书求进。 王珪坦然受之,并不表示特别的感谢。 但当他功成名就之后,王珪开始报恩。 当年资助帮助过他的人,得到了无数倍的报酬,即使当年之人已经故去,王珪也一定会找到他的妻子或儿女,还清这一笔人情债。 王珪对自己家族之人,也尽心尽力。 他有一个嫂子,丈夫早死,一个人抚养孩子长大,世道艰难,王珪义不容辞地担负起他侄子的教育和生活费用。 王珪对于家族之中的贫乏之士,也倾尽所能,帮他们改善境遇。 也许这来自于王珪少年时吃百家饭的经历,他在周围乡亲的点滴恩情之中,感受到生命的可贵,感情的真挚难得,也许,在当年,在他还非常弱小的时候,王珪就已经立下誓言。 他要回报这个家人,回报乡亲们,也要回报这个社会。 受人点滴之恩,必当涌泉以报。 王珪不仅只是小我的孝,他也将这种朴素的感情,转化成为对李世民,对于国家的大忠大孝。 忠孝二全,王珪一人而已。 少年时代的温暖,带给王珪一世的光亮。 可见李世民一朝,真乃人才济济,君明臣贤,励精奋发之际,贞观之初的各项国家大计,都无不高瞻远瞩,又落于实地。 抚民以静,让其休养生息,大乱之后,才有大治。 不夺农时,风调雨顺,岁丰物阜,百废俱兴。 居上位者,不事雕琢,不营宫室,抑己爱民。 此而不治,不知其可也。 诚如魏征所言,若待大治,三年已是足够长的时间。 李世民一天天地看到国家的力量在增长,他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北方,那是中原王朝,所有英雄之主的梦想。 他将要完成前辈们无法想象的伟业,这了这一天,他已经准备太久,也等待太久。 那就是他要彻底解决突厥之患,他有这个信心,也有这个底气。 甚至于当朝臣们建议修复古长城,以抵御突厥人的南下时,他也充满霸气地回应:“突厥灾异相仍,……骨rou相攻,亡在朝夕。朕方为公扫清沙漠,安用劳民远修障塞乎!” 现在,是时候了,大草原上,传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