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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大员从此叫台湾(十)

    袁可立今日涵养极好,对沈重貌似彬彬有礼,实则尖酸刻薄的放肆,居然毫不动怒。【】

    一是沈重爽快干脆地将自己梦寐数月的登莱水师归还了,二是同党兼好友孙承宗正在推行的辽东方略,最关键的三条都要指望着沈重这个jian猾小子。因此,袁可立对沈重的无礼,也是一忍再忍。

    “人,我早就给你了”

    听到这么一句似是调侃似是敷衍的回答,强忍了沈重一句句诸如东林没眼光,东林很无能,东林太无耻的讥讽,袁可立终于勃然大怒,到了即将爆发的边缘。

    袁可立长身而起,压着火气指着沈重怒道:“东海这是何意?”

    看着暴怒的袁可立,沈重晒然一笑,漫不经心答道:“袁大人因何动怒?”

    袁可立愤愤说道:“老夫已经承认,老夫和孙承宗看走了眼,瞧着定边军匪气十足,便低估了定边军的强横战力。老夫已然认错,求沈东海出手相助,你给便给,不给老夫也不强求,何必对老夫敷衍戏谑?”

    沈重摇头失笑道:“你以为小子说得是定边军么?”

    袁可立愕然问道:“除了定边军,你麾下哪里还有强军?”

    沈重哈哈大笑,起身扶着袁可立坐下,然后给袁可立续满了茶水,用十分诡异的神情对袁可立笑道:“铁山,毛文龙,东江军。”

    袁可立听罢,忽然呼吸急促,张口结舌地看着沈重,喃喃问道:“你早知老夫的来意?”

    沈重缓缓坐下,对袁可立淡然说道:“天子和小子什么关系,想来袁大人心里有数,那孙承宗谋夺定边军不成,便将目光投到了铁山,大人以为天子会不征求小子的意见,便随便答应孙承宗吗?想来大人今日便是为孙承宗做说客的。登莱水师强留定边军,都只不过是顺带的借口。”

    袁可立摇头苦笑道:“也不全是借口,你强霸了登莱水师这么久,自然应当归还地方。定边军鲁南一战锋芒毕露。老夫自然也十分艳羡。”

    沈重笑道:“可是你们知道小子绝不会相让定边军,所以最终惦记的便是小子麾下的毛文龙和东江军,这才是大人今日来访的最终目的。以孙承宗的辽东方略为根本,辅以熊廷弼的三方布置,这就是改良后的辽东方略吧?”

    袁可立默然无语。亦觉十分羞愧。东林以辽西之罪牵连沈重,结果被人家绝地反击,弄了个身败名裂。汪文言以忤逆大罪牵连乡里欺凌军属发动了第二次攻击,又让此子以东南海事和民乱运河蛮横破局。

    东林一次次对沈重下手,沈重一次次反败为胜,仍然一心经营海外,欲为天子国家和东林补漏,可是孙承宗和自己,居然还有脸一而再再而三惦记上人家手里的强军。孙承宗谋算骑兵营,自己拉拢威海卫。可是有眼无珠错识了金镶玉,现在又惦记上人家手里的东江军。

    看着目光灼灼的沈重,袁可立低头暗叹,不是自己不要脸,实在是东林不争气,奈何不了沈东海也就罢了,偏偏国事私心都离不了眼前这个十八岁的妖孽。

    反攻辽西,恢复辽东,首要的便是修缮山海关,同时沿辽西走廊北进。一路修筑军堡,建城宁远,打造火器,存粮觉华。再加上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从士卒的饷银军备,到辽西百姓的安家费用,银子是最最缺少不得的。

    另外,沈重是百战名将,孙承宗和袁可立也不是全然不知兵事的书呆子。花费巨额的银子和物资。驱使浩大的三军和民力,即便建起了固若金汤的辽西防线,也万万少不了敢于扼守城池野战支援的强军劲旅。没有一支可与建奴争锋的雄师,这一处处雄城铁壁便是一颗颗没有连接的死棋,所以孙承宗才惦记沈重的定边军。

    还有更加重要的一点,熊廷弼虽然不得不死,可是孙承宗和袁可立,却从未小看过熊廷弼的三方布置。除了将防线从山海关推进到大凌河,孙承宗便偷偷拾起了熊廷弼的方略,重开互市西通蒙古,舍下重金打造关宁军,完成了一方半的布置。东林推举袁可立巡抚登莱,控制登莱水师,遥控天津水师,便是完成了第二方布置。

    如今袁可立替孙承宗和自己索要强兵,一是为孙承宗弥补漏洞,再就是图谋铁山和朝鲜,从而实现熊廷弼三方布置的核心。以辽西为主战场,以铁山为敌后战场,左联蒙古右合朝鲜,三方齐出恢复辽东。

    要沈东海的银子,要沈东海的定边军,要沈东海的东江军,要沈东海解除东海控制,要沈东海南下扫除红毛番,要沈东海退出与阉党的联合,东林什么都没付出,还屡屡找人家的麻烦,如今又厚着脸皮上门求助,还被人家当面一语戳穿,袁可立哪里还有话说。

    看着左右为难踌躇满怀的袁可立,沈重忽然笑道:“天子曾经问我,东海南下在即,孙师意在铁山,毛文龙和东江军如何处置?”

    袁可立深吸口气,盯着沈重缓缓问道:“东海如何召对天子?”

    沈重笑道:“小子说,辽东大事,一在孙承宗,二在袁可立,三在毛文龙,我既然远赴万里,东江军自然要托付有人,可是决不能给孙承宗。”

    袁可立愕然问道:“孙承宗可是最看重敢战的文官和武人,东江军归了辽东必然可受重用,东海何以不许孙承宗呢?”

    沈重笑道:“就是因为他那个脾气,凡敢于质疑他方略之人,不是诛除就是罢官,可是对于支持他方略的下层,却是越级提拔包庇袒护。凭着堂堂帝师的身份,对朝廷大员有威而无恩,对基层文武却是有恩而无威,其结果便是朝中嫉恨无人支持,麾下文官自以为是,麾下武将形同军阀。等辽东兵事旦有折损,满朝激愤弹劾之下,孙承宗必然去职,那时候岂不白白糟蹋了我的东江军?”

    袁可立苦笑道:“他对朝堂和同僚失望。自然将希望皆寄托在前线文武身上,他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沈重笑道:“帝师阁臣,党魁之一,蓟辽督师。名望至极位高权重,行事何须如此极端,对同僚只会大杀四方,对麾下唯有施恩放任,所以我不能给他东江军。”

    袁可立想了想孙承宗最近连连上疏撤换同僚之举。便点头苦笑着问道:“那东海南下之后,东江军归谁指挥?”

    沈重看着袁可立笑道:“所以小子谏言天子,铁山划归登莱巡抚麾下,毛文龙和东江军的顶头上司,正是你袁大人。”

    袁可立闻听,立即起身惊呼道:“东海肯将铁山基业,交给老夫管辖?”

    沈重苦笑道:“我若有私心,何必远赴万里给你们捞银子,我连自己和定边军都发配了,还有什么不肯付出的。定边军匪气十足嚣张跋扈。不是你们能指挥的,所以我给袁大人留下了铁山和东江军。”

    袁可立大喜,对沈重躬身施礼道:“老夫为天子国家,多谢东海慷慨。”

    沈重摇头说道:“孙承宗耗费巨大,我既然不能阻止,便甘心赴海外给他捞银子。如今孙承宗北上大凌河,修筑宁锦防线,西联蒙古诸部,已经开始了最重要的一环。天津登莱尽在东林之手,实际上便是在大人之手。登莱水师经过数月整训,修缮战船,我已经为大人完成了辽东方略的第二环。”

    袁可立激动说道:“铁山和朝鲜便是第三环”

    沈重点头笑道:“当年我自辽阳南下,便开始打造铁山防线。须弥岛为核心,皮岛为踏板,西通辽南诸岛,东联朝鲜藩国,南经旅顺海洋岛沟通天津登莱,北出铁山为牵制sao扰的依托。规模丝毫不让孙承宗的辽西铁壁。辽沈会战后,我又整训了六千辽兵,毛文龙曾凭此会同蒋海山克复辽阳。辽西会战后,我又整训了三万辽兵,如此毛文龙麾下的东江军,已然不下两万六千人。”

    袁可立目光一动,对沈重问道:“威海卫的一万辽兵,便曾是其中之一么?”

    沈重点头笑道:“正是,这两万六千人,固若金汤的铁山防线,老实听话的朝鲜藩国,还有在辽右求生的六十万百姓,便是我留给大人和辽东的种子,正是辽东未来的希望所在。”

    袁可立呼吸急促问道:“东海不信孙承宗,却相信老夫么?”

    沈重肃然道:“袁大人的为人,小子素来敬服,这才将登莱水师铁山东江朝鲜藩国,尽数托付给大人。还请大人为国惜才,勿要冷了铁山人心,亦请大人秉公执法,勿要骄纵了毛文龙和东江军。”

    袁可立笑道:“若是老夫也去职了呢?”

    沈重笑道:“大人在一日,铁山便归属登莱管辖,大人若是去职离任,小子自当收回铁山。”

    袁可立哈哈大笑,拉着沈重扬声喝道:“老夫必然尽心尽力,必不负东海所托。”

    沈重也是高声应道:“孙承宗加熊廷弼,袁可立加沈东海,层层反攻会同三方布置,小子即是左右不了大局,便陪着你们跟贼老天赌了。”

    袁可立捧腹大笑,指着沈重喊道:“说得痛快,老夫虽是平庸力衰,也愿和你这小子跟老天爷斗一斗,咱们就赌一赌辽东的未来。”

    沈重傲然道:“不止赌辽东,还要赌一赌国事民生,二百载皇明,千年道统,万世不易的华夏之风”

    袁可立吃惊道:“东海真是年少雄心,想来那大员就是东海的第一步吧?”

    沈重点头笑道:“是第一步,却不是大员。我定边军南下之日,便是我开疆拓土之时,大员便是我大明第一个沧海遗珠。”

    袁可立失笑道:“你这说来说去,还不是大员吗?”

    沈重望向南方笑道:“《尚书》称夷岛,《汉书》称东鱼是,《三国志》称夷洲,《隋书》称琉球,周婴的《远游篇》称台员,员乃福建方言的湾字,既是始于祖宗之民,便是我大明之地,从此便叫台湾。”未完待续。

    ps:有求就应,真心感谢,厚着脸皮,继续索要。顺便说一下,看到观海潮这卷书名,想来都以为是要远赴海外吧,实际上按照大纲,却是为离去打下基础,所以叫做观海潮。从下一章开始,便是新的一卷,才是真正开始踏足四海,请大家继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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