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道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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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天冷哼了一声。“你真以为这里是地底?” “方才坠了那许久,况且这样一座通天彻地的神像在此处,不是地底又是何处?”裴忱看着那像是能接入天穹的神像,有些瞠目结舌。 “你的眼睛可能会欺骗你,你的感知当然也会。”征天嗤笑。“你往前一步,便知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裴忱将信将疑,上前一步。他垂下眼才发觉这里乃是白玉铺地,地上甚至描画好了脚印,像是在把人向前引,要一直将人引到神像前面去跪拜一般。 当然,裴忱并不打算跪,他只是有微微的犹豫,不知踏上其他地方会不会触发机关。昔年裴氏有那样多的门生故旧,里面也有做过盗宝者这营生的,幼时总拿着自家经历当成故事来说与他们姐弟听,裴忱听得不大多,但总记得里面最惊险的还要数那些机关。 这镜冢既然是神为自己选下的墓xue,自然也不会是一番风平浪静。 征天见他的目光似有些犹豫,语气倒是相当的随意。“无妨,你愿意走哪里都是一样的,既然不愿拜,便挑个能入眼的地方走一走。” 裴忱闻言,便真的没有走那刻画了脚印的地方。 他走得很慢,所以立时发现了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那一步走出,前面却不是实地,他脚下陡然一空,几乎便要跌落下去! 裴忱收住脚步,惊疑不定地看着前方。前面依旧是那高耸的神像,从几根帛带上自然是看不出什么宁静祥和的,但裴忱却觉得四周真有了一种宁和的氛围,叫他的嘴角也不自觉带了一点笑,眼皮也跟着沉沉的坠了几分。 一道冰冷的力量直冲他的天灵,裴忱打了个激灵,猛然睁开了眼睛。 征天收回手去,他的声音更缥缈了几分,但语气还是那样的倨傲。“你若是再不自己经心些,我怕是要同你一起埋在此处等着后人来寻了。” 裴忱有些担忧地望着征天。 “你的力量是不是要用尽了?” 征天的嘴角微微一翘。 “用尽倒是说不上,只是需要点时间来休养。护着你过了这里,后面倒也是一片坦途了。”他顿了顿,最终还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小子,可不要太想我啊。” 裴忱还是第一次听见征天这样明确的说他将要沉睡下去。 他不自觉地有些伤感,平素里对着征天从不肯明说的那些秘辛总有些气闷,间或又嫌弃这作为剑灵憋闷了许久的家伙太过聒噪,然而想到要是有一段时间听不到这些,除了惶惑之外竟也有些不舍。 “那你便别睡太久。”裴忱尽可能平静地答道。“我该怎么把你唤醒?” “世间大煞之地,但那太危险,你若是不到炼气之境,便难逃一死。”征天这一次却不曾卖关子,他的语气还带了些欣慰的意思。“你居然会想着把我唤醒——现在不是怕我的时候了?” 裴忱低低笑了一声。 “我只是发觉这世间比你可怕的事情还有许多,相较之下,你到还算是和蔼可亲。” “那么,跳下去罢。”征天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 裴忱敏锐地捕捉到了征天这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你说跳下去?” “这里不是万丈深渊,难道你还没有猜到什么?” 裴忱沉默了一瞬。 “是有人颠倒了此地的力量,于是我方才不是在下坠,而是在上升,那这神像便也不过会是个幻影了?” “是个很精妙的幻术。”征天说着精妙,语气却不像是有多敬佩。“世人喜欢对神顶礼膜拜,然在燧古洪荒,那样的膜拜不过是的负累,那时候的不受天地规则所束缚,不需要所谓的信仰之力便可行走于世间,他们建立这样的神像,也不过是为了将麻烦统统引入深渊。” 这是个很严重的控诉。裴忱觉得自己身上微微发冷,他站在那神像面前,最终还是抬起了头。 他运足目力,居然在一片云雾之中窥见了那座神像的面貌。 那是个慈悲而宁和的面貌,眉眼低垂,俯视这世间的一切。 “你是说......所谓神明济世,不过是被迫为之?” “是,与魔渡众生并无分别。”征天的声音冷然。他恐怕是世间最有资格评判这一切的存在,因为他身上兼备了神与魔的特质,又有一颗更像人类的心。“威压众生,而天道又在其上,所以也需挣扎,灭世还是救世本就不是他们要关心的事情,他们需要的是追随者,是借追随者去对抗天道。” “就像修者见凡人,也不过蝼蚁。”裴忱不由得苦笑。 征天却在摇头。 他的时间显见已经不大多了,几乎每一息过去都变得更为单薄,然而他还是站在此地,与裴忱很认真地探讨这个问题,似乎这问题要比旁的一切都更重要,征天的神色是那样的认真,叫裴忱在悲愤之余,也觉着肃然。 “你记住,修者终究还是人,而人,其实是天道之下的漏洞。所谓——” 征天语气郑重,说出来的却是裴忱再熟悉不过的一句话。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 这句话是裴氏每个弟子入道之前都要听上一遍的,意指事无绝对,便是再如何精妙的推演之法,也不能将变数全然囊括,同样,再凶险的卦象也还会有一线生机,裴氏以此训诫子弟,对着卦象自要有一份平常心在,不可见吉而疏忽大意,也不必在凶兆之前捶胸顿足。 此刻听来,裴忱却似有另一层明悟。 征天这样骄傲的人,是不屑于去讲求吉凶泰否的,他说这话,便是更有深意。 裴忱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他的语气不由得有些激动。 “你是说,只有人才可以对抗天道,在这一点上也不能匹敌!人不成神不入魔,才能对抗!” “小子,你倒还是有几分聪明在的。”征天赞许地点头,然而还没等裴忱再有什么反应,他便忽然在裴忱后背上一推。
这一推带着裴忱所不能抵抗的力量,他不曾想到征天会这样突兀地对自己出手,他们两个人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所以裴忱更多的是提防着征天从内部将自己摧毁,倒没想到会有这样干脆利落的一巴掌。 所以他坠落下去的时候依旧有一点愣怔,甚至在怀疑那到底是征天还是旁的什么趁虚而入的邪魔,但紧跟着裴忱便瞥见了一点流光跟着没入了他的胸口,他只觉胸口微微一凉,跟着便没了旁的感觉。 他倒也随着放下心来,这便是征天,再无旁人冒充。 这场坠落似乎依旧是无止境的,裴忱不知道自己还要这样下坠多少次,他在空中的时候颇为苦中作乐地想着,若今后还要这样无休止地坠落下去的话,倒不如从上古典籍中寻一寻法子,能为自己安上一对儿翅膀也好,在能御空而行之前,便不至于如此狼狈。 裴忱落地的时候,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凶险。似乎是有种柔和的力量将自己平平托举在了空中,随后才放到了地上,想不到这里头还有对闯入者这样友好的机制,裴忱一面腹诽一面四下张望了一番,才发觉事情不似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这里远远还没到镜冢之外,裴忱能感受到一种不祥的力量在暗中涌动,魔虽已经消亡,此地却还残存着旁的布置,说不得便还有女萝那样的存在。 身后忽然有脚步声传来,裴忱连忙扭过头去,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付长安看上去十分狼狈,他倒像是猝不及防被扔下来的一般,浑身上下都是尘土血迹,如同与人刚刚搏斗过了一番。然而这依旧不能让裴忱心下有多少松懈,付长安乃是一个炼神境的强者,且九幽上下,他最忌惮痛恨的除了洛尘寰便是眼前之人,当年是付长安带人灭裴氏上下,不久前又是他将徐秋生一剑穿心断送性命。 然而可笑的是,他如今要考虑的不是怎样复仇,而是怎样在此人手下博的一线生机。 “八窍。”付长安低低冷笑一声。“小子,进境倒是很快,若不是运气不够好在今日便与我撞见,只怕来日还真是个麻烦。” 那语气是轻慢冷漠的,丝毫不把裴忱放在眼里,裴忱却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叫付长安警惕起来的,尤其是现在他已经失去了征天的护佑。 裴忱握紧了剑柄。 现在他手中的剑只是纯粹的一把剑,再没有征天协助下那样毁天灭地的力量,不过付长安看着那把剑,眼底还是闪过一丝忌惮的意味。 他甚至后退了一步,摆出个更适合出手的姿势来。 因为他曾在这剑下吃了大亏,也知道这剑能挫败的不仅仅是自己。 这剑更是令那位他无法摆脱的神明屡次铩翎的存在。 裴忱注意到了付长安变化的神色,他想他知道为什么征天在推自己下来之前要说那样的话了。 这还远远不是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