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孤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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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鹂听见这话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这太像是她少年时期常做的梦了。 她从不敢想这样的事情能落在她身上,闲暇时她也听过酒肆茶馆里说书先生讲的那些个话本子,里面有不少主角都是这样的,叫那些个神仙一般的修者给捡去了,从此以后便不用再与这些柴米油盐打交道。 然而她也知道自己这念头是不切实际的,若是原先还有几分念想,也早随着一日日年岁渐长而消失了,人家说得很分明,若是有那资质好的,一早便被仙长们给发现了。他们宋家祖上也是出过修者的,仿佛还进了个什么大门大派,只是后来渐渐又没落了,成一群再平常不过的市井小民。 裴忱看着宋鹂不可置信的神情,不由得有些感慨。 他如今仍不能算什么,然而今日这里便是没有镜君,他也是能出手的,若是在内腑未被重铸之前,则万万不能。 要让这天地间再无不平之事,他便得先成这天下最强之人。 镜君看宋鹂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也不催促,只道;“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面吃完了我便走。” 宋鹂这才回过神来,她连连点头道:“我愿意学!” 镜君便在自己的乾坤袋里翻找了一番,最后摸出一本书来放在桌上。 “学多学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她神情是淡淡的,显然不觉得这算是什么了不得的恩惠,但她所做也会仅止于此,这姑娘的根骨尚可,搁在小门小派里或许还能被当成个宝贝,在她看来却也不过尔尔,虽说修行是个极为漫长的过程,并不拘泥于几年时光的早晚,但这姑娘就算是修行也修不到顶尖境界去,垂垂老矣成就个炼气的境界也没什么意思。 裴忱却把那书给按住了。 他能猜出镜君是怎么想的,这些个高门大派里出身的,其实都是一样的想法,若是十年前裴忱看见这样一幕,说不得也会管,管起来的方式却与如今的镜君定然是一样的,左不过拿本寻常的功法留下来给人。 但是如今他已经知道若是仅留本书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大人。”他不大乐意这么称呼镜君,然而眼下的身份便是镜君护卫,便也只得这么叫一声,免得叫旁人窥出什么端倪来。“此事有些不妥。” “我收徒有什么不妥?”镜君眸光一转。“你总不会是觉着中原人拿来吃女人那一套很有道理罢。” 裴忱叫她这一眼盯得冷汗直冒,苦笑道:“当然不是,只这修行总是需要时日的,若仅仅留下一本书,这姑娘就算天赋再好,几日之内也依旧是rou体凡胎,我看她这位族叔很有些泼皮无赖的意思,今日咱们走了,明日他拿出宗族法度压在姑娘身上,一条绳子捆了人去拜堂成亲也不是没有可能。” 镜君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从前在饮冰族中,自然不知道凡人这些个龌龊事儿,后来入了大光明宫,也不过几年功夫就成了高高在上的宫主,再者说西域本就没有这么些个规矩,她对中原那一套也不过是略有耳闻罢了,今日听裴忱这样条分缕析地说出来,才知道其中利害。 “那就把他杀了吧。” 镜君提杀人,也不过是如同提起杀一只兔子那样轻描淡写。裴忱也觉得这人十分可恶,若是真被杀了倒也没什么,却还是得拦。 “这不成,咱们杀了人一走了之,回头被一纸诉状告上官府的还是这母女两个。” 镜君很少为这样的事情烦心,听到这里已然有些不耐烦,她看屋内都是些凡人,倒也没怎么避讳裴忱的身份,只道:“那你拿个章程出来,若也想不通,算算也好。” 裴忱一时间固然是拿不出什么好法子来的,镜君此行是要复仇,就算她肯带上两个拖累——这还须得是她们两个肯抛家舍业地跟上来——也得想一想日后究竟能不能护住这两个人。所以镜君那极不耐烦的一句算算也好,便提醒了他。 “不知可否冒昧问一句姑娘生辰八字?”他转向宋鹂,脸上的表情倒是控制得还算不错,心下却有些五味杂陈,觉着自己说这话简直像是一个江湖骗子。 宋鹂也怔怔地看着裴忱,不知这个脸上罩着一块铁面具的家伙怎么忽而摇身一变就成了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但先前裴忱那一番话却是句句在理,都是为着她着想的,都说修者是连多看一眼凡人也觉得多余的存在,不知这一个为什么会如此细致入微,但既然如此,总也不会是坏人。 她声如蚊呐地将自己生辰八字报与裴忱。 算一个凡人的未来,虽也有些泄露天机的意思,可还是比算其他人要简单许多。裴忱听了之后心中默算一阵,神情却渐渐凝重起来。 他的脸藏在面具下头,旁人是看不出所以然的,但镜君却觉出裴忱有些不对劲,抬眼问道:“怎么?” 裴忱率先布了结界,不叫旁人能听见他所说的话,才慎之又慎道:“天意难测,我虽说学得还算不错,算凡人也没有失手的道理,可凡事也无绝对——” “用不着铺垫这么多。”镜君截断了他的话。“你总不会要告诉我,我会死于她手就是了。” “那倒是的确不会。”裴忱皱着眉头。“然而这姑娘的确是个罕见的命相,她不该留在凡世。也不知是不是她前世乃什么大人物,命里煞气十足,凡人说谁妨夫大抵是为那男人命短找个借口,可这姑娘却是实打实地能碍着旁人,她年岁尚小,这是只死了一个未婚夫,等再留几年,或许这一族便都没了。” 他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出下头的话,他自己算出来也不肯相信,觉得一个凡人左右不了那样的事情,可是算出来的却很分明,他若不信,便只能说是自己算错了。 裴忱也不觉得自己会算错。 “说。”镜君语气十分平静。“说过之后,信不信是我的事情。” “大光明宫的兴衰系于她身。”裴忱声音有些干涩。“若是她成了您的弟子,前路我尚看不清楚,若她留在此地,将来某一日,大光明宫会沦丧于昆仑之手。” 他不愿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这像是在提醒镜君,大光明宫与昆仑之间的仇怨。偏偏他又是一定要去昆仑的,镜君若是听了这话想起昆仑的可恶之处来,还不知会对他如何。
镜君轻轻笑了起来。 “你肯说这话,我便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了。” 她饱含深意地看一眼裴忱。“你放心,只要你向我保证来日不会为昆仑而踏上我圣山一步,我自然不会拿你怎么样。” “我去昆仑只为机缘。”裴忱苦笑。“况且昆仑和大光明宫之间,或许还有些旁的可能在,只我如今还看不清楚。” 镜君若有所思地看着宋鹂,裴忱却忽然听见阿尔曼问道:“若是她死了呢?” 说这话的时候,阿尔曼并没什么杀气。 但裴忱相信他下一刻便能拔刀,倘若自己说宋鹂死了此局自解的话。 “很可惜。”裴忱叹了口气。“留在此地的意思是,她没有入大光明宫。” “你们两个不必再说了。”镜君摆了摆手,神色倒是不显得多么为难。“我不会随便杀一个凡人的,就算你说有一天我会死于她手,我也不信。天命本就不是什么确定的东西,我不在乎。” 她站起身来,遥遥伸手对着还被禁锢在原地的男人一招。 男人便不由自主地漂浮了起来。 镜君扭头对宋鹂道:“三日后,我还会来找你,你须得跟我走。” 宋鹂没听见他们几人先前的对话,但看着镜君沉肃的脸色,还是点了点头,旋即又很担心地瞧了那妇人一眼,道:“那我娘——” “你娘不会有事的。”镜君笑了起来。“三日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成了谁的弟子,正道名门拉不下脸来对付一个凡人,而旁人,则要想一想能不能承受住我的怒火。” 宋鹂怔怔地看着镜君,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以后须得管我叫师父。”镜君走了出去,并未回答她。 那倒霉的男人也跟着一起飘了出去,裴忱忙追上去,问道:“您要把他带去什么地方?” “去明镜司的总司。”镜君冷冷道,她的眼里忽然有了杀气,只裴忱知道那杀气绝不会是对着这样一个鄙陋的小人物而生。 “我要在明镜司前杀了这人,引出我要引出来的人——若他不出来,我叫他颜面尽失。” 一个凡人的死,或许不能让寻常修者动容。但镜君知道,那人是如此爱惜自己的羽毛,不能让其有一丝一毫的伤损,她只要让明镜司上下都听见了那样一番话,便不愁那人不出来与自己对敌。 明镜高悬,好一个明镜高悬。 她今日却定要将那镜子给打个粉碎,叫人看看明镜之下是怎样的一副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