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狂神
入夜时分，月明星稀，山色黑暗。 倏来凉风拂面，丝丝冰冷，丘赵权清醒当下，浑身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里就是猎兽山吗？” 颤抖话音入耳，冷酷面容随之有了变化。问君行停步回身，漠然说道“君为何要跟吾来此，可知君与吾非是一路人。” 冷风习习，瑟瑟，呆立的人无言静默。只知那时酒劲上头，誓言同患难，共甘苦，这才随同上了猎兽山。 “君若知晓危险，现在离开还有机会。” 兴许轻视言语早已是习以为常，然而当触碰那冷漠目光瞬间，丘赵权心中竟有无名怒火燃起，躁热了血液。 “既然开口了，管他什么猎兽山，即便送死，我也与你同行。” “呵，君可是喝多了。”问君行不屑一笑，向前步开，踏出冷冽寒风阵阵，告诫道“君执意如此，那就小心身后吧。” “什么！” 猛然神经紧绷，丘赵权缓缓回头看去，却见黑暗中，森绿光芒闪动，獠牙银亮。 “嗷！” 突来低吼嘶哑，惊了夜色安然。 “啊！” 恐惧当下，丘赵权不作多想，回头拔腿就跑。岂料同一时刻，暗中猛兽四脚翻飞，张牙舞爪扑来。巨大身躯跃起，遮掩了清冷月色，笼罩下黑暗成影，吞噬生人。 “这是什么怪物啊！” 回望凶兽狰狞血口大张，丘赵权登时吓得双腿发软，险些便要跪倒在地。 危急之际，却听少年笑语，临风冷色。 “哈，来得刚好！” 赫然，天际战云翻涌，滚滚天雷。一道紫色电芒劈下，撕裂了夜幕漆黑，落入密林之中，正中那奔袭的猛兽。 只听得呜咽几声，随见青烟飘起，袅袅。 硕大身躯就这般直直地倒了下去，魂命归西。 突来变故，丘赵权一时愣了，紧盯着那焦黑的身躯，瞠目结舌。 “冰家少爷，这是你干的？” “不是。” 目光斜视瘫坐在地的少年，问君行冷漠说了声，便是直接走向了野林黑暗处。 。。。 南域路途，一处茶摊无名，三五四方桌，稀稀落落，无人客，冷冷清清。 莫名，风起无端，远方谁人俊逸身形，步履轩昂，淡看风月沧桑。 无聊时，恰遇行人自上，店中小二立刻来了精神，迎面热情招呼道“来了，客官想喝些什么？” “一壶清茶即可。”郑羽尘拂袖坐定，轻慢说道“小哥，此地距离带来洞天还有多远？” “再往前十里路便是带来洞天了，只是客官去哪里做什么？” “寻一个人。” “寻人？”狐疑目光看来，店小二有着几分警惕，试问道“可是去找寻女子？” “不是，”听出话中端倪，郑羽尘浅饮茶水，依旧淡然，好奇道“小哥为何这么问？” “客官有所不知，这些时日常有女子失踪，传闻都是被人抓去了带来洞天。” “哦？” “我看客官不是南域之人，有些事情可能不太了解。”望眼四处，店中小二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带来洞天中住着吃人的妖怪，每年都需要村民献出活人祭拜，否则就会给村里带来厄运。” 郑羽尘笑了声，饶有兴趣道“吃人的妖怪，这倒是有趣。” “客官还不信了，我可没骗你半句。”谈至此处，店小二索性将话说开了，继续道“听说带来洞天中的妖怪就是狂魔一族所信奉的狂神。起先确实没人相信，南域狂神是什么人。那可是大名鼎鼎的一方枭雄，便是八大家族见了都得胆颤三分。可事实就是如此讽刺，在献祭之日，狂神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活人给生吃了下去。” 吃人之说听来何等惊悚，郑羽尘目光微变，若有所思。 “胆敢在此议论狂神，” 倏然阴风袭来，刺骨冰寒，只听踏踏步伐靠近，沉下如死般的寂静。 “找死！” 黑影渐近，生者窒息。 照眼之刻，店小二顿感气血翻涌不止。极度惊骇中，一身精血竟雾化离体，风啸而行，尽纳那方黑影之中。 “恩，吸食生人魂血。” 风有声，飞扬长衣飘逸，郑羽尘目光凛动，再现龙门顶峰之傲气。 “魔脉奇邪之术，夺魂咒。” “哼，死来！” 怒然一声高喝，黑影拔刀奔斩，银刃所向，锋利无匹。然而郑羽尘身影如幻，避让分寸之间，好过轻松自如。 “小子，有点能耐。找了这么久，总算是遇到一个可以凑数的了。” 凶猛攻势落空，行杀者又惊又怒。陡然招式一变，划开大可大阔之势，刀气纵荡旷野。 “夺魂咒虽能吸纳生者灵能为用，可修炼此术者却极易遭受反噬，最后沦为无情的嗜血凶徒。” “呦，知道的还挺多。” “魔脉之流，” 凝眸寒光，傲者不动如山。 “当诛！” 瞬间，浩然霸气纵横，一式震撼，四野惊动。 郑羽尘立身之处，豁然光芒窜出，如是金鳞狂龙傲世，倾荡方圆阴邪煞气，呼啸寰宇苍穹。 “龙气！” “可恶！你是九龙门之人！” 强横威能冲击，黑袍刀者毫无还手余地，当下唯亡，无生。 。。。 孤星月，云影踪，火光升腾，帆布行风。 芭蕉叶，枯木藤，献祭乱舞，何以求生。 “天地不仁，狂神祈福。” 夜墨色中，百人朝奉，一高声，一叩拜，俯首洞天山下。 “天地不仁，狂神祈福。” 声声祭拜中，阴风森冷，卷来漫天死肃之气笼罩八方。黑暗，似在这刻被无名异力牵引，逐渐吞噬了火篝亮光，朝着祭台高处涌动。与此同时，村民百余之众不约埋首屏息，不住惊惶，颤抖。 “呵呵。这女人不错。” 死寂无声中，莫名柔美笑语传来，却见台上献祭女子眼瞳诡变，笑之神秘。 “希望明年，你们也同样不会让我失望。” 缓缓脚步迈开，女子扬手向天，纳转黑暗为衣，飘逸冷风。所到处，众人骤觉冰寒刺骨，气血止歇。恍若许久过去，这令人窒息的沉重感方才散去，重现月淡华光。 再抬首时，眼前夜色凝墨，山村如常寂静。 只是火浊照亮，空荡了祭台一方。 “我那可怜的孙女啊。” 这时老妇哭腔，撕心裂肺，听来应是那献祭少女的亲人。周围村民见状，暗自悲叹，却又无可奈何，纷纷起身离去了。 “阿婆，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不闻不问话者关心，老妇泪流满面，伤心不已。 “让她一个人静静吧。”端看眼前俊逸男子，村民不由疑问道“年轻人，你好像不是本村人吧？” “是啊，方才经过此地，见此情景便来看看。”郑羽尘微笑以应，淡淡说道“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年轻人，你当真是外乡人，连献祭都没见过吗？” “看起来，我来晚了一步。” “来晚了一步？”村民听言错愕，不解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郑羽尘摇头，沉默了片刻，再问道“你们是在祭拜那位狂神吗？” “自然就是狂神大人了。” “早就听闻狂神威名，此回未能一睹风采，倒是可惜了。” “狂神大人怎会是说见就能见到的，到如今，众人也不过见过一次而已。” “哦？” “那是很久以前了，那日村里突然来了一位美丽女子，如神仙一般的女子。不，就是天仙下凡。” 说着，想着，似又见了那时景色，村民眼中不由浮现了一丝痴醉倦恋之态，但很快便被恐惧所取代了。 “那女子很美，但却是长着九条尾巴的妖怪，但凡与其接触之人，无不是暴毙而亡。” “九尾的妖怪。”郑羽尘眉头一皱，大感疑惑道“你是说，长着九尾的女子便是狂神？” “不错。”村民点头，目中惊恐之色难掩，说道“她自称狂神，还威胁我们每年必须为她献祭一名年轻貌美的姑娘。不然的话，就要杀光我们村里所有人。” “所以，你们为了自己活命就可牺牲了别人的性命。”郑羽尘嘴角一丝笑意扬起，说不清是可伶还是可恨。随后转面看向老妇，说道“阿婆，你孙女我会将她救回。” “年轻人你要做什么！”闻言惊动，村民连忙开口喝道“万一惹怒了狂神大人你知道后果吗？你自己不要性命没关系，可别连累了我们！” “哈，性命？用他人性命换来的苟延残喘，就是为了继续你们那无力的卑微吗？” 夜风清凉，何处行路险，瑟瑟飘落影，黄叶覆地，遮掩行人迹。 人生在世，究竟是谁活着，是谁死了，又是谁，可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