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你小子,果然是个搞事情的好材料。”王显醒赞赏的看着云山,突然发现,里面居然没有云山的影子,“你呢?” 云山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云山在虎王城推波助澜,夺取王菀财物让流芳出手刺杀城主和二爷,趁乱掳走王菀,意图夺走王菀驱使伥鬼的能力。” “好小子。” 王显醒惊叹一声,一掌将云山拍飞。云山吐了一口血,从空中落在地上,一路滚落到妖族边境才停下。 虎王城入劫了,可入劫的方式不同。 人族入劫是本身就有各种矛盾,云山只是一个导火索,没了云山,只会少几年,但终究会发生。 而虎王城不用,入劫却不沾劫气。他们以受害者的身份入场,不招惹各大势力,本身又有足够的实力,只要保持现状,完全可以安稳过去。 至于云山没有做过的事情,只要虎王城咬死,那这件事就是做过的。 之后无论人族如何想找虎王城的麻烦,都是欺压虎王城,而不是虎王城去找别人麻烦。 这里面的算计很深,至少比云山深的多得多。 云山擦掉脸上的血,站起身对着王显醒怒吼:“今天的事,我算记下了。只要我活过今日,王菀就必须死在流芳手里!” 一句话,把流芳拉进此事。这是把流芳坑进来,虽然灰道有规矩,出事不关执行势力,只找雇主方,可流芳在虎王城可是有产业啊。 王显醒显的更加愤怒,虎爪凭空出现在云山面前,朝着云山挥下,“小贼,你真以为你是应劫之人,我就不敢杀你了!” 这句话说的很妙,既表面了对王菀的重视,又展示了之前未知对话的谈判失败,和对云山的愤怒。 云山化作一缕白烟,冲出妖族领地外。 刹那间,几道强悍的气息出现,来自神魂的力量强行囚禁白烟。 可很快,就又有别的神魂力量冲开囚禁的力量,想要夺走白烟。 在远处的王显醒看到这一幕,忽然虚弱,脸上被虎爪割破的伤痕裂开。 王显醒恨恨地看了云山一眼,吐出一口血痰,捂着胸口离开。 原还在观望的大能,随着王显醒的离开,全部现身出手,争夺云山。 十几个不知晓身份的大能围上云山,驱使灵气挡住别人,拉扯云山。 一时间,云山感觉身体好似破碎。 大能们当然不可能杀人,他们要的是悬赏,和给背后宗门交代。如果把云山杀死,几个大能的灵力波动就足以让云山的神魂以及身体被撕的粉碎,那时可没办法确认身份。 就这样,局面僵持了下来。 幼童模样的大能突然开口:“各位道友,不如我们事后平分?” 女人说:“我无所谓,只要把几个赵国的皇家功法给我看看就行。” 老者说:“这个人,我们宗门点名要带走,抱歉了。” 剩余几个大能一声不吭,只是看着云山,仿佛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话。 幼童说:“既然谈不拢,那么,就都别要了。” 幼童抬起手,大乘威压压在云山身上,一道天雷凭空出现,劈在云山身上。 无人反应过来,云山就消失在原地,成了焦炭。 幼童冷脸挥袖就要离开,一个满脸凶相的男人拦在他面前,伸出手摊开掌心,“交出来。” “他已经死了,交什么?” “交出来。” 幼童抖抖双臂说:“我说了,没有。” 凶相男人一掌拍下,将幼童拍入地下,踩着幼童露出脑袋说:“交出来。” 幼童恼怒地眯起眼睛,抬起头张开巨嘴,将凶相男人吞入腹中,扭头看向虎视眈眈的众人。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紫袍道士掐掐手指,点赞焦炭上面,“归魂。” 一缕白烟冲出幼童的肚子,钻入焦炭中,露出云山的神魂样貌。 一个极其模糊的虚影。 幼童瘪嘴,收敛起脸上的表情,退后几步,“各凭本事。” 一直闭目养神的老和尚突然开口,“各位施主,这位与我南华禅寺有缘,可否给个面子,那些悬赏,贫僧一份不拿,全由各位分配,如何?” 妖艳女人媚笑道:“既然是南华禅寺的高僧,小女自然没有什么可争的,各位道友,小女先行告辞。” 妖艳女人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进入虚空消失无踪。 剩余的众人忌惮的看着老和尚,体内灵力已经运转到极致。 紫袍道士颔首说:“不知是南华禅寺的意思,还是高僧的意思?” 老和尚又一次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真人莫要折煞贫僧,我担不起高僧之称,只是一个普通比丘罢了。” 紫袍道士说:“贫道对惠能大师禅坐的佛石颇有兴趣,待来日,必定要去观摩,不知高僧可允。” 老和尚微微弯腰说:“若是真人前来,南华禅寺必定夹道欢迎。” “那便好。” 紫袍道人转身离去,一步千里,眨眼间消失无踪。 老和尚扭头面对剩余的众人,背后出现佛祖虚影。佛祖低头看众生,一手握拳,一手沾花,含笑不言。 幼童说:“小子无意动手,这就告辞。” 幼童告辞,众人随即接连告辞。 佛祖悯世,金刚拳守善,拈花指除恶。 为了云山可以动手,但丧命不至于。 众人离开,地上的焦炭化作白烟,又重塑为身体,云山的神魂走入其中,站在老和尚对面。 “不知高僧名讳?” 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含笑道:“渡己。” 云山双手合十,弯腰拜下,“多谢渡己大师救命之恩。” 老和尚道:“我需你入我南华禅寺倾听佛音百年,礼佛百年,之后我便放你走。” “全听大师吩咐。” “施主随我来。” 老和尚背后的佛影对着虚空打上一拳,空间顿时出现一道缝隙,老和尚身上佛光乍现,径直走入其中。 云山低着头跟在后面,不言不语不看不听不动,直至通过漆黑的空间裂痕,进入另一个地方。 佛塔高耸入云,寺庙佛光耀眼,僧人满脸虔诚。 这,便是南华禅寺,曾经六祖慧能传经的地方。 云山随着渡己大师一路前行,穿过林林总总的佛堂,走至禅寺后山的破败寺庙中。
寺庙中有尊高达百丈的木佛,一个香炉,一个蒲扇,以及数百个未曾剃发、穿着僧衣的和尚。 和尚们见渡己大师进来,仿若不知,依旧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 渡己大师说:“他们是恶人,人眼蒙尘,分不清善恶,所以贫僧将他们囚禁于此,待心中恶念消散便可离去。” 云山问:“如何才算恶念消散?” 渡己道:“人眼蒙尘,贫僧分不清,便立下誓言,若是从中出去的人依旧行恶,因果全归于贫僧。” “如何可以出去?” “随时可以出去。” 渡己行至木佛前的蒲扇,上前跪拜,低头诵经。 寺庙内忽然安静,所有僧人都站在原地,倾听渡己大师的诵经,时不时有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云山站在原地,也在倾听。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赞叹释迦牟尼佛,能于五浊恶世,现不可思议大智慧神通之力,调伏刚强众生,知苦乐法……” 地藏本愿经。 渡己诵经不紧不慢,咬字清晰又虚幻,隐约间伴随着佛音。 座上的佛祖看着下面诵经的渡己,脸上的怜悯似乎更深了些。 良久,渡己诵完经,站起身对诸僧人行礼。 一个僧人上前问道:“大师,我想知道,弑父弑母是否有错?” 渡己说:“如何弑父弑母?” 僧人道:“我曾在红尘闯荡时,遇到一个七岁幼童,在饭中下毒,用菜刀砍下他父母的头颅。” 渡己道:“他为何这么做?” 僧人道:“我问孩童,他说那是他的养父母,杀了他的亲生父母后夺走了他,时常虐待他,让他干苦活干重活,他心中有怨恨,直到那日方才爆发。” 渡己道:“你是如何做的?” 僧人道:“我并未做什么,只是任由孩童离开,任由尸体腐烂。直到我到了此地,回顾往事,对这件事不能放下,也不知对错。” 渡己道:“你是对的。” 僧人道:“我想知道,孩童是对是错?” 渡己摇摇头道:“我并不知晓,你是否知晓?” 僧人道:“我或许知晓,我想下山。” 渡己道:“那便下山。” 僧人拜下:“谢大师大恩。” 渡己躲开,说道:“我于你无恩。若是你真的有答案了,请来此地告诉我。” 僧人起身点头,“一定会的。” 僧人转身离开,没人任何停顿。寺庙内无言,静静地看着僧人离开的身影。 渡己站在原地良久,见无人过来询问,也无人想要离开,抬脚离开。 佛台前的一个僧人待渡己离开后,拿起抹布,爬上佛台擦拭木佛上几乎不存的灰尘。 一个僧人大笑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擦拭木佛的僧人头也不回说道:“我是庸人,没那悟性,只有时时勤拂拭,才能勿使惹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