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说罢，一半佛身轰然破碎，碎皮飞入云山的体内，弥补云山的残破身躯。 顿时，云山身上佛光乍现，寺庙内的僧人为之震惊，渡己笑而观之，不言不语。 佛子与云山相视而立，沉默许久。 佛子道：“南泉大师斩的是争执。” 云山笑道：“南泉大师斩的是杂念。” 佛子摇摇头说：“若是两堂各退一步，或有人退有人进，在南泉大师的面子下，此间争执自消。” 云山道：“若是面上和解，私下争斗呢？” 佛子道：“僧人不至于此。” 云山道：“你是僧人吗？你了解僧人吗？” 佛子退后一步，点头道：“斩的是何等杂念？” 云山道：“为了一只小猫而与同道之人发生争执，这不是杂念横生吗？” 佛子道：“那杂念可斩？” 云山道：“未曾。” 佛子道：“为何？” 云山道：“不救猫是斩杂念，可杂念如野草，生生不息，日后必然生长。若是救猫，便是禅悟。” 佛子道：“如何救？” 云山道：“道得即救，道不得即斩却也！” 佛子摇头道：“冲上去，夺走猫儿，或放生或东西两堂同养。” 云山摇头道：“只能放生，猫儿点悟，再无它用，归于尘世，缘法自在。” 两人齐齐摇头，各退两步，行了一礼，齐声道：“我败了。” 渡己走上前，站在两人中间，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说：“两者皆败，下山去吧。” 有僧人不解，“难道不应该是平手吗？” 渡己笑了笑，没有回答，径直走出寺庙。 佛子看着僧人，惭愧道：“我败在不懂人心，受困于慈悲与理想。” 云山打了个哈欠，抱着后脑勺往寺庙外走，说道：“我的心太狠，禅宗不是我该待的地方，无论这地方对我的好处到底有多大。” 出了寺庙的门，云山掐掐手指，往寺庙后面绕去。 后面是片菩提树林，正值无花无果的时候，云山拨开树枝，走入深处。 没走多远，佛子便追了上来，跟在云山身后说道：“不知施主要去何处？” 云山踩折一颗幼苗，绕开面前的菩提树，不耐烦道：“还用问吗？当然是下山了。” 佛子弯腰扶起幼苗，用灵力让其恢复。 “下山为什么不从正门？这条路不太好，有阵法。” 云山靠在树干上喘口气，摘下一片树叶放在嘴中嚼着。 苦涩的树叶带有一丝清香，驱散口中的无味。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况且，你真以为，南华禅寺就没有人想拿我换赏？” 佛子不解道：“小僧未曾见过。” “得嘞，您是高高在上的佛子，世间污秽在你面前出现不得。”云山叹了一口气，吐出被嚼碎成团的树叶，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继续往前走，“你为什么跟着我？” 佛子笑道：“小僧觉得，跟在你身边必有缘法。” “上两个跟着我的人，这会儿都身受重伤，一个半死不活，一个闭关疗伤，跟着我，没好处。” 佛子正色道：“小僧不求好处。” 云山揣摩片刻后说：“跟着我也不是不行，但是不能以僧人的身份显世。叫什么名字？” 佛子笑道：“小僧未曾有过俗家名讳，施主为我取一个吧。” “啧。”云山摇摇头，踢开脚步的干树枝，说道：“小僧和施主这两个词，今后就不要说了。” 佛子酝酿片刻，深吸一口气说：“请道友赐名。” 云山掐了掐手指，得到了两个字。 “今后，你就叫武指吧。” “武指？” “对。” 云山突然停下脚步，双耳微动，眉头一挑，终是叹了一口气说：“罢了，便是如此吧。” 冥冥之中，无数因果具象的丝线从远处蔓延至云山身上，因果混乱成团，凝聚成一条连在云山身上，又分出一条，接在武指身上。 云山叹道：“终是找上门了。” 说罢，云山继续往前走，身上的气息愈发虚幻，转眼间如同不存一般。哪怕武指能看到云山，却不能察觉到云山的存在。 因果的丝线穿过云山的身体射入虚空，好似无边无际，不见尽头。 武指骇然，却并未说什么，只是跟在云山身边，沉默不语。 两人一路走到菩提林尽头，遇见佛门大阵，云山仿若无物，直接走了过去。武指本就是佛门子弟，并不受此阵法所拘束。 穿过菩提林后，是一片荒原，狼与兔子在半人高的草丛里穿梭，似是察觉到云山和武指的非同寻常，本能的往他们远处跑。 武指问：“我们去什么地方？” “莫听城，看看能不能把我的身体和东西取出来。” 对于此事，云山颇感头疼。 冤魂尚且不说，大道级别的战斗痕迹残留在那里，若是稍微弱些，那些残留的战斗气息就足以让人重伤。 武指不解道：“那里的东西，大多成了齑粉，能找到吗？” “当然，我的东西不是凡物。”云山突然想起来什么，问武指道：“你有多少灵石。” 武指面露羞涩，挠了挠光秃秃的头说：“未曾有过灵石，我并不依靠零食修行。” 云山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灵力凝聚指尖，一道光柱从指尖飞出，开了一条道路。 “果然，南宗正统弟子大多穷比，此言不虚。” 由于南宗讲顿门，一言一行皆可悟，所以对灵石的要求极少，灵气所需更少，可一旦顿悟，修为必将大增。 武指说道：“不如我让人送过来些？” “算了算了，我可不想再找麻烦。” 数日后，云山和武指一路不曾停歇，赶到莫听城附近的章枪城，这里的人并不少，甚至有些括噪。 莫听城的大道痕迹是灾难亦是机缘，在安全距离内有可能参悟大道，对以后的修行之路是有好处的。 距离莫听城较近的章枪城自然是个好选择，再往前走一段距离，便能察觉到大道痕迹。 云山拿着从王菀取来的灵石，带着武指缴了入城费，走入章枪城。 章枪城是个标准的修行者城市，凡人几乎不存，修行者遍地都是，买卖的东西全是修行者所需，通用货币也是灵石。 两人找了一家价格尚可的客栈住下，云山站在窗边望着莫听城的方向，对武指说：“我觉得，僧人跟着我不合适，早晚会把你们寺给祸害了。” 武指只是笑道：“你大可不必将我视为僧人，当个普通人便可。” 云山突然转过身，笑容中带着一丝坏，“你确定？” 武指认真道：“确定。”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云山活动活动肩膀，拉来一个椅子，面对窗口坐着，“晚上我们去青楼。” 听到此话，武指心中有些惧怕，又有些兴奋，稳住心神道：“去那里干什么？” “青楼的客人来来往往，有富商，有大能，有天骄，酒后乱性之后，总会说出一些隐秘。而那些服侍的女人们，知道的隐秘最多。” “那她们会说吗？” 云山手指敲着把手说：“不会，不然她们不会活着。” 武指有些失落，“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去？” “让她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说出来，不就行了。” 云山笑了笑，看着窗外那些在护道人庇护下，前往莫听城的边缘。 莫听城极为热闹，在老远都能看见，很多人围着莫听城成了一条弧线，只有寥寥几个黑点突破弧线，往里面走。 黄昏将至，天边日复一日的燃烧着火焰，似要将天燃烬，又于西边的高山后熄灭。 云山站起身，取出在外买的两件黑衫给武指扔过去一件，“换上衣服，我们出去。” “好。” 两人褪下僧衣，穿上一模一样的衣服，云山推开门走出去，武指在后面关上门跟上。 出了客栈，在依旧热闹的街道行走，直奔最热闹的那座楼。 青花楼，在章枪城已有百年，里面的女人和兔爷个个绝色，客人想要任何模样的女人都能在其中找到，里面甚至宗门的天之骄子天之骄女，皇室的皇子女。 只要客人能开出价格，无论想要谁，这青花楼的老板都能找来，送到客人的床上。 青花楼在此已有千年，从未有过落寞之时，却从未有人知道青花楼背后的势力和老板是谁，极为神秘。 云山和武指走上花纹漂亮，由千年翡翠打造的台阶，听着那些美丽少女清脆的欢迎声，穿过铭刻着奇异花纹的门口，走进金碧堂皇的青花楼。 武指涨红了脸，云山面色如常，摸着妩媚的美人道：“一间雅阁，随便来四个陪酒的。” 妩媚美人捂嘴轻笑，说：“不知奴家可否。” “当然可以。”云山抬起手，含笑摸着美人香温玉软的脸蛋，“不过我的口味杂了些，多准备一些吧。” 美人抛了个媚眼，风情万种的嗔怪道：“奴家肯定为客人准备好好的。” “去吧。”云山笑着拍了一把美人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