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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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兴扬一时沉默。 这狐妖不是个嗜杀的人,可是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回去鞭尸。 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狐妖把他们引进了屋子,给他们两个倒上了水。玄灵看上去还有些狐疑,但是梁兴扬却很平静地笑了笑道:“忙活了一晚上还真有些渴了,多谢。” 说完他就一饮而尽,似乎全然不担心这里面会不会被下毒。这让狐妖的神色多少缓和了一点,她在一旁坐下来,低低地咳嗽了两声。 这么一咳嗽梁兴扬便多看了她两眼,他总觉得这狐妖有些古怪,不是说态度或是别的什么,而是她的道行和展示出来的力量似乎不大匹配。 先前在路上一直没能好好看看,现在狐妖坐下来了,便显出了罗裙下微微隆起的小腹。 梁兴扬还是盯着,这有些不大礼貌,可是狐妖看上去并不在意。她转过脸来看见梁兴扬的神情,冷冷一笑道:“是啊,你猜得不错。” “既然腹中还有个孩子,何以急于这一时报仇?若我所料不错的话,你原本应当是想葬身在天雷之下吧。”梁兴扬也不见得有多恼怒,只是不解。要是狐妖带着个生下来的孩子冲进去杀人赴死或许他还会有些愤怒,可是眼下这不过是个没成型的胎儿,魂魄未曾来到世上便投胎去又不会记得些什么,遑论痛苦。 狐妖见梁兴扬的语气并无恼意神色倒也微微缓和,她道:“我以为你会说些什么。” “孩子还没出世,我说些什么?”梁兴扬淡淡笑道。“只我是个俗人,既然是俗人便免不了要好奇,你是否介意说一说,是什么叫你如此急着报仇?” “晚了我怕这些人便高升了去。”狐妖咬着牙森森地笑。“走脱了一个也不行,他们都有份儿。至于这孩子,若是没了我的庇护生下来也不过是被两族都视为异类的存在,何苦受那样的罪?不如和我一同走了干净。” 这番话却唬得梁兴扬眉头微微一跳,他又上下打量了狐妖两眼,道:“这孩子的父亲是人族?” “是啊。”狐妖脸上浮现出了一点温柔的神色,连带着语气都温柔下来。“可惜是已经看不见这孩子出世了。” 梁兴扬有心劝慰两句,不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狐妖抚着自己肚子有些出神地笑道:“我知道你想劝我,但我不过是为了报仇才去杀人,只是不怕死,而不是想寻死。” 有了这话梁兴扬眉头略松了些,而玄灵在一旁听得无聊,总算给自己找了个插话的当儿。她对着狐妖笑一笑道:“你是要为你男人报仇么?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叫你宁可拼了天雷噬身魂飞魄散也一定要报?” 梁兴扬低声道:“不可无理。” “无妨。”狐妖摇了摇头,看着梁兴扬却像是有些鄙夷。“我从前听说过你,怎么,在人世间行走得久了也沾上些虚伪习气?分明是想知道,却要拦着她不许问。” 这话说得仿佛有些不知好歹,但对妖族来说的确也是这么个理儿。梁兴扬苦笑道:“姑娘教训得是。” 说完他便觉得有些不妥,这狐妖已经是嫁为人妇不知什么时候便要生产了,却不好再叫什么姑娘,只是转念一想这也是人族的规矩,他的确是身在其中久了,愈发的像是一个人。很多时候这算是好事,可是这些繁文缛节上头却不必如此。 狐妖嗤笑了一声,道:“我看你和人真是十足十的像,却不知道为什么叫人族满天下地追杀,竟比杀那些个大妖还要积极些。” 梁兴扬心底冷笑而面上不过是一点温和笑意。他知道其中原因,可说出来谁也不会信。 那些大妖杀人再多终究进不得幽州城去,幽州城里那些道士可以照旧做国师的做国师吃皇粮的吃皇粮,人族妖族一日对峙他们就一日超然,总归自己是活得会很滋润,而旁人如何却不在他们的考量范围之内。 他梁兴扬对于妖族诚然是个威胁,对于那些道士而言却更是肘腋之患,如果他想做的事情有朝一日真能成行,本也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道士们却要不欢喜了,故而处处追杀,至于普通人族,不过是听了那些道士的话觉得他不过是个虚伪的妖怪,他不在乎这个,那些人也奈何不得他。 狐妖见到梁兴扬这幅表情便知道他是不愿意说,哼了一声道:“你不愿说就不说,不必编什么瞎话来。至于称呼这东西,我是狐族涂山氏的,叫做涂山月。” 梁兴扬一时间却有些怔怔,这涂山氏他当然听说过,狐族在妖族是大族,而涂山氏在狐族又是翘楚,两下相加涂山氏在妖族之中地位实在是超然,不知道涂山月为何会深入人族腹地,一心想要修仙?她分明是可以有更快活的日子来过,即便是不想与人族为难也不必在此地,倒像是自己在为难自己一般。 涂山月看出他心思来,微微笑了起来。大仇得报之后她倒是时常会笑,当真是一笑千娇百媚,叫人晓得世人传言狐族美貌从不是虚言,而以梁兴扬猜测,这涂山月大概又是其中翘楚,是以那魅香虽不比九尾狐,却也厉害得很。 “你是不是中过九尾狐的魅香?”梁兴扬正想着魅香,却听涂山月忽然问道。这把梁兴扬唬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心中所想不知不觉就叫涂山月给听了去。 涂山月见他神情更笑得前仰后合,道:“我不过是看你昨夜像是中过招自个又清醒过来才有这一问,不是会读你的心。” 梁兴扬道:“不是九尾狐,是只差一线便到九尾,我遇见时尚只有八尾。” 涂山月点一点头,道:“我从前是听说过你杀过我族人,竟能斩杀八尾狐,难怪有信心替我引渡天雷,可你就不怕有什么闪失?你杀妖而救人,为何救我这么一个杀人的妖怪?” “因为我觉得你不该死。”梁兴扬坦然道。“若你愿意的话,我的确很好奇你这仇恨从何而来,请为我解惑。”
涂山月单手托腮,眼风扫过来是无边的风流妩媚。不过梁兴扬并不为所动,倒是玄灵在一边脸上有些发红,也不知是羞是气。只她也清楚,涂山月既然肯为亡人报仇不惜己身,那他们一定是鹣鲽情深,涂山月绝不至于对梁兴扬动什么心思,眼下不过开个玩笑。 只是她为何要管这狐狸看上梁兴扬没有?玄灵猛地摇头,倒是把梁兴扬看了个莫名其妙。 玄灵不管他怎么看,只自己咬牙想道,若是狐妖真肯跟着梁兴扬,她倒是能有机会走了,可奇怪的是上一回梁兴扬分明是要放了自己去,她却反倒不肯走了,难道说是梁兴扬暗中又给她下了什么咒,叫她不知不觉死心塌地? 她这点微末的气度,在梁兴扬和涂山月眼里就是把什么都写在了脸上。只梁兴扬弄不懂她那些心思,涂山月却很明白,便听见涂山月幽幽叹息一声,道:“小猫妖,你倒是很幸运,至少不至于与所爱之人殊途难逢。” 玄灵正在恍神,听见这话下意识道:“难道生死不算殊途?” 满屋一时寂静,玄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说了什么,当下便有些恼怒想要冲出屋子去,却叫梁兴扬按住了。 “我只当是没听见。”梁兴扬面容沉静。“死了那样多的人,只怕城里的道士做样子也一定要四下寻找,你在他们眼里无所遁形,还是不要出去为好。” 他顿了顿,又叹息道:“生死当然算殊途,可不是最难受的那一种,因为生者知道自己不必等,结局已经在那里了。最殊途是分明活着此生却不能相见,或是分明知道她或许活了,又兜兜转转找不到什么人,看一切都似是而非。” 头一句是说玄灵,中间一句是试探涂山月,末尾却是他自己一声叹息。 他是觉得涂山月的态度有些古怪,若是她当真痛失了爱人,报仇之后不该是这幅模样,可她的仇恨也不像是假的,一切便更显得扑朔迷离。 难道说真是狐妖狡诈,把他也给骗了过去?梁兴扬对着自己的判断一向还算是有些自信,眼下却也吃不准了,故而说出这样的话来,想要听听涂山月的反应。 涂山月看了梁兴扬一眼,道:“你倒是很聪明,他的确不能算是死了,可我宁愿他是死了。” 说话间她便有些出神,语气听来也像是神游天外。 梁兴扬则是很有耐心地听着。 “你们都知道缉妖司最忌讳的便是手下人同妖族勾结,一旦发现立斩无赦,可真被杀的不过是缉妖司里最普通的那些人,从世家出身的那些个,一个个都背负着什么家族的期望,再不济也是用了许多真金白银培养出来的,若是他们行差踏错那一定是妖怪的不是,又怎么能一刀杀了了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