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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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信这就是一个巧合。 剑横秋其实全然没有把梁兴扬放在眼里,不论是一开始听说世上有这么一个特立独行的妖怪时,还是在亲眼见了梁兴扬之后。准确来说其实见到了便更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一个修行了千年的妖怪,本体又是那样孱弱,实在是不值一提。 所以他现在敢于放心大胆地去盯着玄灵出神。 而梁兴扬也真的没有出手。 他对这个师兄当然也是百般的不齿,晓得他会被逐出师门一定自有原因在里头,并不觉得其人有什么值得怜惜的地方,但他也能看出来剑横秋乃是一个痴人,对着这样的痴人与其叫他怀揣着一点妄念,还不如把一切都剖出来与他看。 果然,剑横秋的剑还在手中,却已经渐渐垂了下去。 他低低问道:“你果真不曾见过我?” 玄灵很警惕地挟持着凌无名往后退了两步,离剑横秋更远一些防着他忽而爆起发难。 “我没见过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是了。”剑横秋自嘲地一笑。“转世轮回之后你当然什么都不会记得,且你也不会愿意记得我。” 这男人阴沉的眉眼之中忽然便有一点忐忑的意味,仿佛他又是当年的那个少年人,在漫天的桃花雨里见到了改变自己这一生的仙人。 他问:“你可愿意同我走?” 玄灵没想到剑横秋会有此一问,她转眼去看梁兴扬,却见梁兴扬微微摇头,意识到自己也未曾想到剑横秋会有此一问。 跟着玄灵便有些狡黠地笑了起来。 她脸上的笑容让剑横秋更觉得似是而非,他其实跟在寒宵身边很多年,见过寒宵早年古灵精怪的模样,所以梁兴扬觉得玄灵不像,他却总觉得很像。 玄灵抬了抬自己的胳膊,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腕子来。 她道:“我走不了啦,你师弟一早给我下了咒。” 梁兴扬心想,玄灵果然是一有机会便要给自己下绊子的。 他迎着剑横秋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双目,却只是耸了耸肩。 “是,我是下了咒,可惜这个咒术是没有解法的。” 剑横秋却冷笑了一声,道:“杀了你,自然便也解开了。” 他提着剑,似乎下一刻便又要冲梁兴扬挥剑,却不想玄灵又很紧张地在后面叫嚷道:“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便把他杀了!” 梁兴扬苦笑了一下,道:“把他放开吧,我这位师兄是不会在乎他的棋子的。” “棋子?”玄灵看了凌无名一眼,道:“他们分明是同族,怎么会弃之不顾——” 下一个瞬间剑横秋便用行动回答的玄灵,他的剑毫不犹豫地挥了出去,再没有看一眼玄灵手中的凌无名,那的确是一个已经没什么用的棋子,没能重创梁兴扬,其实他自己对着凌无名都起了一点杀心,如果能有谁代劳的话当然也好,他不是个嗜杀的人,甚至于是懒怠于杀人的。 玄灵的腕子一抖,已经幻化出来的尖锐指甲在凌无名的脖子上划出一条细细的血痕来,她急忙缩回手,像是怕真的杀了凌无名一般。 剑横秋余光里已经看到了这一幕,他发出了一声没什么笑意的笑声。 “师父,你还是那样的心软,我曾经就说过,你的心软总有一天会害死你——” “住口!”原本还算是淡然自若的梁兴扬忽然在一瞬间暴怒起来。 剑横秋一怔,旋即便明白过来。 他的薄唇扭曲出一个讥诮的弧度来。 “原来,她真的是因此而死。” 梁兴扬的剑势变得更快也更凶狠,叫剑横秋抵挡得也更吃力些,可是剑横秋竟然不见半点的惊惶,那双和梁兴扬有些像的眸子里甚至闪着一点兴奋的光芒。 “你现在终于愤怒了?你知道我在晓得我在这世上有这么一个师弟的时候有多么愤怒吗?” 梁兴扬想,他是知道的。 此刻的愤怒像是要将他从内到外的吞噬,他不能容忍这世上有人用这样轻慢的语气去谈论起师父的死,更何况剑横秋的语气仿佛是在说一切都是寒宵咎由自取。 可他心底又有一个角落是冷醒的,告诉他,剑横秋就是想看见他的愤怒,就是想要利用他的愤怒,虽然不知道究竟应当如何去利用。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梁兴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可是那种毒来势汹汹,最初他只是觉得丹田有一点麻痒,旋即麻痒变成了麻木,且极快地席卷了全身上下,叫他半点也动弹不得,眼前是剑横秋几分得意的笑容,梁兴扬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点惶恐的意味。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他究竟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最重要的是,这到底是什么毒? 是尸毒还是别的什么?是方才那一瞬间他从凌无名身上闻到的返魂香之外的味道么? 他的行动已经十分不便,但是思维尚且算得上是活跃,只是那毒来得太凶猛,他还来不及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已经觉得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梁兴扬倒了下去。 玄灵更显得惊慌失措,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家伙显然比梁兴扬要更危险些,说什么也不能叫自己才出狼窝又入虎口,所以也顾不得自己法力低微不是剑横秋一合之将也冲了上去,对着剑横秋横眉立目道:“你究竟要干什么?你们不是师兄弟么?为什么要杀他?” 剑横秋看着玄灵,眼里依旧有种古怪的光,那样的眼光叫玄灵很不舒服,就好像是剑横秋在透过她去看一个已经不在这世上的人,不过一开始梁兴扬看她的时候也时常有这样的眼神,她一直知道自己长得像是梁兴扬的某个故人,今日终于全然确定那所谓的故人便是他的师父。 她不知道剑横秋究竟会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这螳臂当车能起到什么效果,她只是忽然不愿意再叫自己是那个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的小妖怪了,看剑横秋的眼神想必她是不会死,既然不会死那么为什么不勇敢一点呢? 掉头就跑这种事,做一次就足以后悔一辈子了。 良久,剑横秋才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可以留他一命,毕竟我们之间本就没什么深仇大恨。”
他俯身将梁兴扬的衣袖撩了起来,重新露出那一条宝光氤氲的手链。 只是剑横秋想要把它扯下来的时候,却发现那东西像与梁兴扬是一体的,根本扯不动分毫。 剑横秋本身对梁兴扬便没什么耐心,他一抖手,长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啸鸣。 “看来留他一命倒是容易,可是非得拆解下来什么零件不可了。” 玄灵想要去阻止,可是这一次剑横秋是很坚决地将玄灵挥开在了一旁,玄灵摔在房间角落里的时候,忽然意识到梁兴扬虽然总是用那个血符在某些时候叫自己动弹不得,可是他毕竟没这样粗暴地对待过自己。 她眨了眨眼睛,忽然更想要救梁兴扬。 只周身的疼痛叫她一时间动弹不得,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来便见到剑横秋已经高高扬起了自己手中的剑,她的一声不要卡在喉咙里还没来的及吐出来,便看梁兴扬腕子上那条——不能说是不起眼,因为实在太过富丽堂皇,可素日里也总叫玄灵觉得没什么特异之处只是富贵了些的——链子,发出了璀璨夺目的光芒。 梁兴扬忽然睁开了眼。 此刻他眼底是一片无星无月的黑夜,若是细细看过去的话,能看出他眼底有一点幽蓝的火焰在猎猎燃烧。 这一点火焰却让剑横秋一瞬间显得有些惊恐。 剑横秋嘶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梁兴扬没有回应他,其实他也不可能有什么回应。眼下的他更像是全然遵循着自己本能行动的野兽。 他腕子上的宝光还很刺目,可是梁兴扬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剑横秋,这让剑横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恐,此刻的梁兴扬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致命的威胁,就好像是下一瞬梁兴扬就能结果了自己的性命一样。 剑横秋来之前对梁兴扬是百般不屑,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梁兴扬的面前如此狼狈,可是眼下他还是觉得自己能留下一条命来便相当了不起了,他转身几乎是有些仓皇的逃窜,只听得脑后一道劲风。 他调集了全身的力量去抵挡,可还是感觉到胸臆中一阵翻滚,跟着便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剑横秋不敢有丝毫停留,强忍着自己周身的疼痛逃窜进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玄灵又惊恐又觉得解气,可是看着梁兴扬的双眼转过来的时候她忽然又觉得笑不出来的,因为她只觉得自己是被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锁定了。 但是梁兴扬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只是站在原地,睁着那一双没有眼白至于显得有些渗人的眼睛看着玄灵,看了不知道有多久,忽然双眼一翻便昏倒在了地上。 玄灵终于敢动弹了,她冲上去摸了摸梁兴扬的额头,触手一片温热,她先是松了口气,却旋即意识到梁兴扬的体温本显得有些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