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钱家兄弟
佐敦道，北海街19号。 在昔日邵氏片场最蓬勃的时期，这里每天清晨，起码都会聚集上百号武行，排着队等着坐班车去清水湾的邵氏影城开工。 久而久之，这里也就成了许多武师武行们汇合碰头的地点。 但随着嘉禾与新艺城的接连崛起，邵氏也日渐式微，北海街19号这，也便逐渐的凋零落寞下来，如今平日聚集在这里的武行们，也就只剩下了还在为邵氏工作的人。 波仔将车停在路边，看着等候班车的三十多号人，转头看向张扬。 “喂，扬仔，我们到啦。” 张扬却没讲话，只是顺着车窗，目光依次从那三十多号武师的脸上挨个扫过。 见张扬并未吭声，波仔只得自顾自的继续道：“我是真的想不明，你为什么非要跑这来挑演员，先不讲这些人都是做替身武行，有没有本事演戏，单凭人家是邵氏的员工，又怎么会冒着被上头开除的风险来跟咱们合作啊，人家虽然赚的少，但也是铁饭碗来的。” “找到了。” 就在波仔自顾自的说闲话时，张扬忽然眼前一亮，随后推门下车。 波仔见状，也只能无奈的将车熄火，匆匆的跟上张扬。 如今的张扬，可不再是当初的寂寂无名之辈了。 尤其是是在武行圈内，先前《黑拳》引起的轰动反响，再加上前些天在港岛体育馆内掀起的那场轰动，在场这些武师们虽不是人尽皆知，但很快也有人认出了张扬的身份。 眼见着张扬朝他们走来，有胆大好事的，不知是为了毛遂自荐，还是想挑事寻热度，纷纷起身，想挤到前面来，可好不容挤上前，还未等脚下站稳，就被张扬抬手轻轻推开，捂着自己的胸口，惊愕于张扬惊人的力量。 而挤开了人群的张扬，此时也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目标。 望着面前的模样极为近似的两兄弟，张扬笑着开口。 “钱晓豪是不是？有没有空，同我聊聊天？” 看着张扬，钱晓豪皱着眉，胳膊轻轻扬起挡住身旁的弟弟，反问道：“聊咩啊？” “拍电影的事，你会感兴趣的。” 说完，张扬直接抬手指了指街道对面的一家茶餐厅。 “我们就在这里谈，不会耽误你多久。” 既然是在熟悉的地方，钱晓豪的戒备心，多少也松懈了些许。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道：“我只有十五分钟时间哦。” “够用，走吧。” 张扬说完，主动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钱晓豪见状也不好再拒绝，只得领着自己的弟弟，跟着张扬来到街对面的茶餐厅内。 等两人走进茶餐厅内后，有好事的武师想跟上去，偷听两人说什么，可随着张扬而来的波仔，却大步迈出，直接挡在了茶餐厅的门前，微微扯起衣袖，露出胳膊上的纹身，瞪了这些人一眼。 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子不善的江湖气，武师们立马将好奇心重新压回到心底，不再吭声。 餐餐厅内，进了门后，张扬冲柜台里的服务员打了个响指。 “一支冻柠水，你们俩想饮什么直接讲就好，我请客。” “两支白水就好。” 或许是出于性格里的谨慎，钱晓豪并未接受张扬释放出的善意，反倒是神色严肃的坐到了张扬对面，板着脸道：“你究竟想谈咩啊？直接讲啦。” 张扬双手交叠，放在了桌上，没提自己的事，反倒先充钱晓豪道：“听人讲，你现在是张家班的人啊，怎么样，一年有几部戏可以开工啊？” 张扬这里提到的张家班，是大导演张澈旗下的班底。 六七十年代，邵氏影业如日中天时，张澈的在港影的地位，绝对是说一不二。 可如今随着邵氏的整体衰落，内部还有刘家班这个更为抢手的班底在，张澈乃至张家班的日子，自然也过的是一天不如一天。 就像如今的钱晓豪，两年前的80年时，他还能在邵氏的电影里，做当家主演，可如今随着张澈的失势，他也只能消失在荧幕上，被邵氏频繁的抽调，去支援TVB的电视剧片场。 这种处境对如今的钱晓豪来说，虽然温饱有保障，可未来，却是一片灰暗。 而张扬虽然不了解其中细情，但仅凭脑海中对邵氏衰落的记忆，以及钱晓豪在邵氏时久久都未能走红的处境，隐隐猜测出个一二来。 被人戳到心底痛处的感觉，自然是不那么让人舒服，钱晓豪有些不满道：“你到底想讲咩啊？如果没事，我还要赶班车来的，家乐，走。” 钱晓豪刚想拽弟弟离开，张扬却忽然从怀中掏出了三万块，拍在了桌上。 比起信用卡和支票上的数字，厚厚一摞钞票摆在面前的冲击力，自然不言而喻。 而邵氏是按月发工资，薪水在业内同水平中也不算高。 如今张扬直接将三万块拍在桌面上，自然让他忍不住停下了动作。 “咩意思啊你？” “你是演员，武师，我找你还能为咩事啊，当然是拍戏喽。” “邵氏不允许演员私自接片的。” 三万块现金虽然诱人，但显然还远远不足以让钱晓豪丧失理智。 但张扬接下来话，却让他不由得怦然心动。 “三万块，只是订金来的，我的新片，想请你演男二号，片酬十万块，你不用急着回绝我，我还没有讲完，我知道伱私自拍片就等于离开邵氏，所以这部片拍完以后，我有两条路给你选，一条是你继续跟着我做，我保证有戏给你拍，另一条，我可以推荐你去洪家班。” 足足十万块的片酬，虽然丰厚，但不足以让钱晓豪放弃邵氏这条大船，甚至张扬有戏拍的保证在他这，也不过就是句场面上的虚话，唯独最后这句，彻底让钱晓豪怦然心动。 如今，全港的武行都知道，在这行里做的最好，也最赚钱的，就是洪进宝的洪家班。 甚至洪家班这三個字，说是武行业内的金字招牌，也丝毫都不为过。 见钱晓豪虽然心动，却仍在纠结和犹豫中徘徊，张扬进一步加强了自己的攻势。 他看着一旁还满脸青涩的钱家乐，轻声道：“你弟弟跟着你，应该也是想做武师吧？邵氏有没有签他啊？要是没签的话，我可以让他先来我这里训练，而且以后同你一样，我都可以让他自己选，是留在我这边，还是去洪家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