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祭也！
血色高台上，白发白须的老人面色淡然，丝毫不在意已然入城的虎杖将监一行，亦不在意己方军士快要死伤殆尽。 他前数日唤来的支援，也就是一小队明军应该也要死尽了。 但这更好，正如他所料。 那群乱臣贼子！都到这种时候了，还在妄想奉那旧逆的子嗣为帝！ 老人狠狠一拳砸在栏杆上，旋即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过了今晚，吾王永生！贼逆将绝！” 日头西落，天地昏暗，虎杖将监一方在守军的坚持下只剩下十人，但明朝来客一方，也只余下四五个白鸾麾下的武人。 李恪站在屋檐下的阴影中，如同与阴影融为一体。 此处已然距高楼极近，但他已经找不到可以继续靠近的路了。 等待，他在等待，绕路过来的他一路上袭杀了四个屋顶守备的足轻，比一路杀进来的虎杖将监一行人更快几分。 代价是背上无法痊愈的三处刺伤，和只剩下两次的回复。 现在，只要等混乱的开始。 ——分割线—— 混乱开始了，四面忽的燃起了火光。 那是白鸾的设计，提前摆好的火油和几张精巧的透镜，配合今日无云的落日，便织就一张将所有人包含其中的大网。 落日的余晖撒入血色高台的顶层，将白袍的老人染成血色。 阴影里，几道身影笔直站立。 “白鸾大人，这……”腰插朴刀，此人是金亥，他满脸迟疑，问道：“这场火并不是计划里的啊，莫非还有第三方……” “没有什么第三方。”白鸾打断他的话。 “什……什么？”金亥退后半步。 “还没看明白吗？蠢货。”罗狼从阴影中走出。 “这次，本就没有人可以离开，这次的任务……是血祭，所有人，都是祭品。”他说道。 “为什么……朝廷里的大人明明说……”金亥已是面色惨白，却又霎的停下话语，额上滴滴冷汗划落。 “说什么？迎回建文帝的子嗣以清君侧？从龙之功，真就那么好拿？”白发的老人嗓音忽的高昂，他怒吼道：“唯有吾皇！千秋万代！你们这群叛逆说什么吾皇非人得位不正，都是屁话！” 他已是双目猩红。 “何必呢，你我都知道今上是……白鸾流着的血就决定了他的立场。”罗狼看着金亥，他缓缓道：“虽然我看不起那群穿飞鱼服的糠脏玩意，但你以为今上能把朝堂上那些家伙牢牢握死，会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更何况，你我都知道，白鸾效忠的可不是如今的神宗，而是那个直到现在依旧活着的……【燕王】。” “你怎敢直呼吾王！”白鸾朝无名怒吼着。 “可你……”金亥无力地背靠墙壁，已说不出话。 “对，我也答应了他们。”罗狼再次打断他，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嘲讽：“我的目的可不是为了什么地位，我只想找到那个人……那个在壬辰倭乱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的家伙……赤备军的先锋，那身血色的甲胄，我可记忆犹新啊。” 罗狼扭头看向台下，他笑了：“那位【甲山猛虎】的统领是个劲敌，但不是我心里的【生死之敌】，不过作为正餐前的锻炼，我就先去了，喂，你们几个，要不要试试挡下那些骑兵，我想要一场肆意的、没有人打扰的战斗啊。” 风午，那面容阴柔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了罗狼背后，他抱住罗狼的腰身，道：“罗狼大人，请尽情享受吧，我会为您挡下他们的，不过……请记住您的承诺啊。” “哈哈哈哈！放心好了。”罗狼大笑道：“你会是我在此地战斗里最后的点心，我可不相信自己会死。” 松开手臂，绕至罗狼面前，风午满足地笑了：“我相信您，到时候，请尽情的……杀了我吧。” “说起来啊，我很好奇。”罗狼盯住风午的瞳，粗糙手指在细长眉梢上抹过，他问：“你为什么，执着于要我杀了你呢？明明在以往的任务中，你怎么都不愿死。” “就当这是个秘密吧。” 话语落下，风午亦遁入阴影中不见。 罗狼漫步走下旋梯，去追求他的【死斗】。 余下数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金亥有所动作，他拔出朴刀，面色阴冷的看向白鸾：“只要杀了你，我再救回建文太子回大明……我可不想活在妖物的统治下！” 其余几人也是这想法，他们纷纷拔出武器，环绕向白鸾。 “哈哈……哈哈哈！”白鸾扭过头，背后一只巨鸟展翼伸颈，向天嘶鸣，一挥袖之下，竟有丈高白色气浪冲出，他怒吼着：“我白孟禽一生清白，那**佞欲杀我时可不见太子救我，反倒是你们口中的【妖物】，用他的心头血把我从阴冥拖了回来！” “迁都北平是为了什么，你们完全不懂吗！你们这**佞，和那些个不肖的家伙，都在干什么！我一定要将吾皇唤醒，阻我者……死！” 已是日暮，火光却将此地映的如同白昼。 升仙台上白浪肆意流淌，烟尘伴着碎木飞散，几道人影被重击打飞，撞断梁柱自楼顶坠下，口中鲜血狂喷。 四周木柱笼罩之内，死去的人，尸体们慢慢变得干瘪，鲜血自发溢出体外，慢慢聚入土地，消散不见。 不知名的某处，少年被重重锁链锁死在巨柱上，四面血液聚成河流，顺锁链流来又消失，似乎是被少年吸收殆尽。 随着血液的消失，少年的头发末梢染上了赤色，在逐渐伸长。 “不……不要，你不能出来！”他痛苦地呻吟出声，身体不安的扭动着、挣扎着，想要逃出这囚牢。 他的眼皮剧烈颤动，眼睛却似乎被禁锢着，始终无法睁开。 三尺书凭何人说，首尾不顾荒唐多。 且说这升仙台前。 虎杖将监看着挡在眼前的男人，并未说话。 罗狼与其对视，面上喜怒不显。 两人周围仿佛空气都被凝固，杀意在互相笼罩、碰撞。 策马前冲，长纛眨眼已至罗狼眼前！ 刀光闪，人影交错！ 没有刺中！虎杖将监瞳仁缩成一线，沉肘拧腕，长纛尾向后重击，恰与刀锋相逢，炸开一溜火光。 照亮了两双闪烁的眼。 点燃了两颗欲分生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