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黑榜太师
盛世蝼蚁，夏虫不敢语冰。浪淘尽千古英雄，逝者如斯夫。 龙西是荆镇下辖的一个大乡，雁宕山北脉的显胜门洞天坐落于此。沿着一条山间溪流，弯弯转转的向山里走进。 到水源尽头，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拔地而起，两相对峙，上广下敛，中豁为门，落地生根，通天之道。 往显胜门而去的半路山脚上，有一个幽深的拐角处。隐于山雾中的几幢木屋，常被踏青而来的游人所忽略。 显胜门气势雄伟，是雁宕山脉的山门，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如今盘踞此地的正是江湖中三府之一的龙城，背后是王朝兵部太尉府。 半途的那处歇脚处，却不属龙城。王朝委托，总领江湖三府的那位，喜欢这处景色，也就成为了他的私属之地。 木屋正中间一张长桌，桌子的木材是金丝楠木，贵气不张扬，就如此时坐在上首的这个人。 上首这人身穿苍黄色长衫，一块玉佩随意挂在腰间，看上去是一个很简单的中年人。但只要他在，这个空间的主人就非他莫属。 夜深了，此间却还坐满了人。 坐在下首的正是镇上的巡逻武夫幽玄衣，除他之外，在长桌两旁还坐着七个人。 这七个人，有风水酒楼的老板，有打铁铺的铁匠、药店的老板、镇上的杀猪大户、服装店的绣娘、矿工的包工头，茶庄的茶人，都是镇上的原住民。也是荆镇上另七个姓氏家族的当家人。 长桌上放着两份明晃晃的黄色手谕，圣谕二字张扬着挤压空间的霸气，让那个不管在哪都会成为当之无愧主人的人，也要逊色三分。 “这两份手谕，一份是江湖律令，一份是大赦天下。你们觉得先颁布哪份内容为妥？”上首之人的话音在众人心里响起。 是的，不是从耳边响起，而是直接从心里响起，穿透人心，他讲的话就像是天地真理，不容任何地反驳。 “龙城的狗腿子搞什么鬼，竟然把大家都叫到这里来。”随着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一个瘸着腿的身影走了进来。 而当他进来刹那，才看到穿着苍黄衫的人，如被踩到的青蛙，瞬间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邬兄来了，大家都在等你。” “太师北师落。”邬生深吸一口气，叫出了苍黄衫人的身份。 擒龙手邬生在江湖黑榜前列第十，只是排在末位，代表的是黑榜上最差的修为。 修真境合道级，已是江湖一个门派的顶梁柱。但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个身份只是个喽啰。纵然是同在一个榜单，也不需要多看一眼。 就如对太师北师落，这是一个在江湖上有魔力的名字。江湖第一高手，只有40多岁的年纪，却让江湖武者感觉其在江湖称雄，已 无比的久远。 近百年来，能被称为师的，只有百年前的南师，但其师之名，来自于武林。 而在江湖，太师北师落却是第一个被尊称为师之人。他的身份也不是纯粹的江湖人物。 江湖既然被王朝视为试练场，天下布武，养蛊决出最强者，自然要有一个绝顶人物压场。 北师落正是代表王朝全权处理江湖事务的人物，在遇到特殊事件时，可以统领代表太尉府的龙城、廷尉府之六扇门、司农府的通宝钱庄。而且其只需向王朝第一人，天都峰上的那位负责。 据说，他还曾是天都峰上那一位的半个老师。所以，太师之名，实至名归。 至于其武道修为已臻至何种境界，江湖中无人知道。黑榜前十的门槛是真如境，邬生因有特殊原因，才以修真境合道级挤在第十。所以，不排除有武林道榜上的命轮境隐于江湖黑榜中。 “既然人到齐了，我有三件事要说，先说两份手谕。”说着，北师落喝了口茶，只有他的面前有茶，亲手在此种下的毛峰。 “江湖律令不用说，大家都明白含义。当一个地方的灵珠交纳不足50%时，按王朝连坐法，该区域可成为江湖域。对荆镇而言，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现在外来者人数正好匹配。杀之，即可入江湖。” “至于另一份手谕，则是要大赦天下。因从明天开始，红尘王朝改制为红尘帝国，因而大赦天下，不管是什么罪行在当日都可豁免。” “如果明日先颁布大赦手谕，则荆镇的灵珠事件就此揭过，对所有人没有任何的影响。” “而颁布江湖律令，荆镇成江湖，大赦手谕则无任何用处。诸位以为，如何选择？” 没有一个人出声，此时镇上的各家家主都早已明白，灵珠事件就是一个阳谋。 让大家按时上交灵珠，每家每户选一个人，服下聚灵散，用十年寿命换一颗灵珠。没有几家愿意，甚而是没有一家愿意。 十年时间足以改变人心。而人心一旦觉醒，是不可能再成为默不做声，逆来顺受的猪狗。 “事关我荆镇全镇人的性命，太师为何不问南族长。”虽然被北师落的无形气势所慑，但毕竟同为黑榜高手，邬生还是出声问道。 “南族长是一代人杰，他自然有自己的布局，他一直以来都想把所有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扛。他觉得只有这样，才对得起他这个南姓。却不知道，在座的诸位都不想让南姓之人再背付更多的责任，所以此事由诸位决定即可。” 南天南和北师落年纪相仿，在他们的时代，二人曾是一时瑜亮的人杰。只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南天南在十年前突然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人。 “荆镇有幸成为大争之世的开局，虽是我等不幸，也是我等之幸。只是镇上的孩子如何处理？”开口的是酒楼老板，从上晚离开岭上院子之时，在他身上好像已经苏醒了什么。此时面对北师落，竟也有一股能抗衡的气势。 “归元需成年后，所以16岁以下的孩子，共计5000人，会由太尉府护送，庇护在王都。” “庇护，这是作为人质吧。”邬生讽刺道，“荆镇是千年武镇，我只是明面上的夜人，一个不足挂齿的守夜人。但荆镇的底蕴是不可侵犯的。经此近乎灭族之事，王都把这5000孩子是作为人质之用吧。” “武镇底蕴确实深不见底，但对于王都而言，并不是什么不可触碰的禁忌，无须作为人质。”北师落不以为意的道，“荆镇的底蕴是从荆镇出走的那些人。现在世人只知百年前的南师是出自于荆镇，却不知当世有多少人杰，其实都是出自荆镇。” 看着坐在末座一脸沉默的幽玄衣，“第二件事，就是你接下来的身份？” “荆镇入江湖，是所有执棋者的共识。我自然不会逆势而为，至于今后和王都的关系，那是我自己的选择。” “如此甚好，你之所求，到时自可拿去。” 直面北师落仍能不卑不亢的人，绝对不会是无名之辈，但邬生实在想不出来，江湖中有幽玄衣这号人，除非他来自于武林。 “好，现在第三件事，万年的仙斛兰韵我要拿走一半。”北师落继续以不可逆转的语气说出第三件事。 “天亮之时，就是江湖律令颁布之时。待杀戮盛宴结束后，再行颁布大赦天下。荆镇的血要最热，才能烧掉封印，玄衣以然否？” 幽玄衣一言不发转身走出，在其走出木屋后，从阴暗中走出了七个身影跟着身后，七杀令，江湖中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群此时跟在幽玄衣身后。 而镇上的各家家主，则是神色各异。有的眼里只有麻木，麻木深处是燃烧的怒火。他们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既然如此，那就让全镇族人的血烧得更烈一些。当人在极怒时，仍能控制住杀气一丝都不外露，纵然在境界上并没有达到高层，但绝对都是可怕至极的人物。 有的只是不知鹿死谁手的嘲弄之色，如酒楼老板。 七氏家主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只是有些人好像还没有如酒楼老板那般苏醒。那些把棋子安插到荆镇的人，估计都要rou包子打狗，一去无回了。荆镇的底蕴，不只是从荆镇走出去的人。镇上这五万庶民中，谁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的藏龙卧虎。 当荆镇成为江湖域之时，就是杀戮开启。 灵珠为引，万年仙斛兰韵，封印，是帝魂封印吗？原来第三个鱼饵竟是帝魂封印。邬生听到封印二字，终于知道开局的最大底牌是什么了。这是真的要变天了。 待所有人都离去后，北师落站了起来，走出木屋，天际泛白，显胜门的两座千丈山峰隐约可见。 山风吹过的雾气分外粘人，但到北师落三尺之外都自动消散。此时，他抬起右手，只见其大拇指上隐现半个光轮。 他是八大天骄崛起时，前十年的时代人杰。只是当他们八人崛起时，往前推50年，真的是让每个时代的人都感受到了无比的压力。 所幸的是在十年前的那个夜晚，让他们有了十年的时间。 此次，最后一座山魂剥离，会给各个境界的人带来突破的机遇。自己已经半步迈入命轮，这次进入命轮境是必然的。 到了命轮境，难道还会被那八个人压的喘不过气来吗？被誉为江湖第一高手的北师落此时竟然没有十足的信心。 他知道幽玄衣的另一个身份，他知道刀君、丹青意十年来一直都在荆镇。他知道逍遥、须弥也应该已在荆镇。他知道，其实这个开局，都是天都峰和玉皇顶那两个人摆下的。 但又如何，身在局中，也能破局而出。南天南用三个人情，想借助他人之手破局。但自己却想争一争。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天都峰姬太乙，这个威压红尘界的名字，曾是自己的弟子。自己如不放手一搏，真是有辱太师之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