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偶遇肖功厚
这一路有惊无险。 倪玥一路上，几乎没有停下歇息。只在中午吃了一小半鸭rou，一个焖鸭蛋，就继续上路了。 直走到日头西斜，倪玥来到一处植被密集的小树林。 枝头鸟儿叽叽喳喳，林边小溪哗啦哗啦，周围还不时有小兽窜过的身影，看起来幽静而安全。 倪玥点点头，准备今天就在这片小树林里过夜。 刚把背包放在脚边，林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倪玥一激灵，一把将背包捡起，低喝一声“谁在哪儿？!” 脚步声停顿了一下，马上向着倪玥奔来。 倪玥拿出匕首和铁木针，警惕的看着来人。 从林中，跑出一个小男孩，身上背着和倪玥同款的小背包，整个人骨瘦如柴，干巴极了。 因为过瘦，显得有点尖嘴猴腮。眼睛很小，还微微的眯着。 “太好了！十几天了！我终于找到活人了！” 小男孩看到倪玥，高兴的手舞足蹈。 倪玥上下打量一下这个小男孩，看他好像没有什么恶意， 将匕首收了起来，掌中依旧悄悄地扣着一枚铁木针。 隐卫考核，并不限制考核者们相互厮杀，甚至隐隐的鼓励这种竟争。 就宛如养蛊一般，让孩子们相互搏斗。 最终只选取最强悍的蛊虫来利用，剩下的，则弃之如蔽履。 “你也是，参加隐卫考核的？ “对对对，我已经在林子里迷路十多天了… 只遇到了一具，其他考核者的尸体，再没能碰到活人。 终于遇到你了，太好了！ 不用再迷路了，我都快疯了，鸣鸣呜……” 小男孩说着说着，忍不住低头呜咽起来。 倪玥呲呲牙花子，问道： “可是，回魂林虽然猛兽毒虫多，出林的路并不复杂呀， 你朝着东一直走，不是就可以出去了吗？” “我…… 我的迷路症有点严重，从小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只有太阳刚升起来的时候，可以朝着太阳的方向，向东走一会。 太阳一升高，我就完全辨不清方向了。” 小男孩的脸上，浮现出羞臊之色，捏了捏衣角。 倪玥扶额。 “好吧，那…你是想和我一起走？” 小男孩连忙点头如捣蒜。 “对对对，拜托你了，带我一起出林吧！ 人多力量大，而且我的武功还可以，能帮上你很多忙的。”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我叫肖功厚，8岁。” “什么？小公猴？” 倪玥掏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会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不是小公猴！是肖功厚！建功立业的功，厚德载物的厚！” 肖功厚有点生气，立刻纠正道。 倪玥忍不住啧啧称奇： “你居然有名也有姓？还会这么多成语，你是不是上过学？” 隐卫里的孩子，绝大多数都是买来的，也有一些是父母双亡的孤儿。 因为贫穷和年龄小，很多孩子都只有小名，没有大名，这个小公猴有点特别呀。 肖功厚低下头，抿了抿嘴。 “因为…我是罪臣之后。 流放的过程中，我生了重病，押送的人以为我死了，就把我扔在了半路。 被路过的，组织里的人看中了，带了回来。” 倪玥点点头，看到肖功厚情绪低落，没有再继续追问。 “好吧，如果你不伤害我，那我可以带着你一起走。” 倪玥看看四周，问道： “我准备今晚在这片林子里休息，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呢，这片林子，我在里面转了好多天了，没啥猛兽，还算安全的。” 看到倪玥准备生火，肖功厚犹豫了好一会，问道： “你吃晚饭了没？我这里有吃剩的半只野鸡，还有馒头，你要吃吗？” 一边说，一边去掏自己的布背包。 忽然，肖功厚脸色一僵，紧接着大惊失色。 他将背包转过来，焦急的翻找，却发现背包里的东西几乎全没了。 背包的底部，不知什么时候，被树枝刮了个大ロ子。 吃的、用的几乎全丢光了，只剩下侧边小ロ袋里的匕首、止血药和地图还在。 肖功厚浑身颤抖了几下，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东西全丢了，怎么办呀！呜啊啊啊啊…” 哭声震天，林中的鸟雀，都被惊的呼啦啦飞起一片。 “小公猴，你，你别哭了！” 倪玥看着，眼泪鼻涕一起流的肖功厚，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是给自己找了个新的负担吗，本来吃的东西就不宽裕…唉… 默默叹ロ气，倪玥掏出剩下的一个熟野鸭蛋，故作大方的塞进肖功厚手里。 “别哭了，快吃吧。 现在天太黑了，东西没了，咱们明天再找就是了。” 看着手中的野鸭蛋，肖功厚努力止住哭泣，他害怕倪玥嫌弃他，不带着他一起走。 抹了一把眼泪，吸了一下鼻涕，快流到嘴唇边的清鼻涕嗖的一下回归鼻孔。 倪玥感觉胃里有点翻腾，默默扭过头。 肖功厚剥开野鸭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倪玥看着，心疼的直抽气。 我的香香的野鸭蛋呀，你一路走好。 “谢谢你。我，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肖功厚吃完了野鸭蛋，情绪平复了一些，一边抽泣，一边问。 在组织里，一边练武一边当苦役的几年，很多孩子都忙得脚不沾地。 而且每次选拔，都是从组织里培养的几百个孩子中去挑选。 所以很多孩子互相从未见过面，也相互不认识。 “哦，我嘛…我叫苦丫。” 倪玥犹豫了一下。 “那你几岁了呀？” “额，我比你大一点，你叫我苦丫姐就行了。” 其实苦丫今年才7岁，比肖功厚小一岁。 但是倪玥，可不想叫一个爱哭的迷路小孩哥哥，摸了摸鼻子，故意含糊的说道。 “哦，那好吧。谢谢你了，苦丫jiejie。”肖功厚捏捏衣角，有点羞涩。 看着消瘦的小男孩，倪玥心里不是滋味。 在现代，这个年龄的孩子，正在学校里上课，在父母怀中撤娇。 可是组织里的孩子，却已经时刻面临着生死的挑战，受尽了难以想象的苦楚。 倪玥将背包里，剩下的小半只鸭子rou拿了出来，递给肖功厚。 “给，你先拿着。我去生火，你热一下了吃。” 肖功厚惊讶的张大嘴巴，手足无措。 “不不不，我吃一个鸭蛋就够了，这个、这个吃的太珍贵了，我不能要。” 肖功厚看了看倪玥明显瘪下去一截的背包，使劲摇头。 “没事，你放心吃吧。我这里还有鸭蛋和馒头。” 倪玥拿出剩下的8个野鸭蛋，用泥巴包好扔进灰堆里，准备全部烤熟。 今晚吃2个当晚餐，剩下的当两人明天的伙食好了。 肖功厚感动不已。 食材难觅，有时甚至关系着考核者的生命。 他坐在火堆边，将鸭rou热了一下，很坚定的将一半鸭rou递给倪玥。 “咱们一人一半，你要是不吃，我也不吃了！” 倪玥看着小屁孩笑笑，接过鸭rou，又热了一个杂粮馒头，给了肖功厚一半。 两个人就着热馒头，有滋有味的吃完了鸭rou。 倪玥拍拍手上的灰，转头问肖功厚。 “你那会，说你迷路的时候，遇到了其他考核者的尸体？” “嗯。” 肖功厚点点头，神色黯然。 “是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男孩，胸口中了好几刀，东西全被抢走了。 死后，脖颈上还被割了好多刀，杀人的下手太狠了。” “你怎么知道，是死后补得刀？”倪玥奇道。 “我父亲是法司部的验尸官，家里有祖传的验尸书籍， 我学会认字后，偷偷看过一些。” 肖功厚用手里的木棍，捅了捅火堆。 “我能看出来，脖颈上的伤口，是人死之后才造成的，血液几乎没有喷溅。” 他痛苦的抓了抓头顶的乱发， “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我吓坏了，吓得好几天不敢睡觉。 我没想到，其他那些考核者，他们真的会杀人！ 大家都这么苦，为什么一定要自相残杀呢？” 倪玥心想，他们确实会杀人，却不仅仅是为了生存。 他们，还会利用卑劣的手段，去除掉有威胁的竞争者。 苦丫不就是这么死的吗？ “别想了，咱们一路上小心些，尽量避开那些人。” 拍拍肖功厚单薄的肩膀，倪玥向他伸出手。 “小猴，我看你的地图是不是还在？ 我的地图被水泡湿，看不清楚了，你的给我看一下吧” 肖功厚连忙掏出地图，递给倪玥。 他微带幽怨的，看着倪玥纠正道。 “地图我也用不上，就送给你吧。 但是，苦丫姐，你能不能别叫我猴呀猴的，我是有名字的，我叫肖功厚。” “好的，小公猴。” “是肖功厚！” “知道啦，小公猴！别叫了。让我专心的看地图好吗？” 倪玥不耐烦的摆摆手。 “…算了，你还不如叫我小猴呢，还稍微顺耳点。” 肖功厚泄气的说道。 “好的，小猴！” 倪玥飞快的答道。 肖功厚闻言，无语的看了看倪玥。 他气鼓鼓的转身，用手里的木棍，戳着面前的火堆。 “哎，小猴，你看。” 倪玥拿着地图，指给肖功厚看。 “咱们明天，从山岭的这个方向走，相对路会比较平缓一些。” 倪玥想了想： “但这条路并不是最捷径，走起来会稍微费时一些。 我觉得，走这条路的人应该会比较少，咱们能避开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你觉得呢？” 肖功厚闻言，信服的点点头。 他犹疑一会，握了握拳，看着倪玥温和的侧颜，艰难的说道： “苦丫姐，我，我必须要当上隐卫。 因为只有当上了隐卫，才有出去的机会。 我得学到本事，出去为我父亲申冤！ 我父亲，他是被人冤枉的，他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官！ 我还要找到我哥哥。 我哥哥被流放到北地去了，我要去找他。” 肖功厚的声音，越发低落。 最后难过的低下头，眼泪流在肮脏的小脸上，冲出两条痕迹。 “好，我和你的想法一样，我也必须当上隐卫。 别难过了，咱们一起努力。” 如果当不上隐卫，就几乎一辈子都无法离开组织了。 出不去，整天待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浑浑噩噩一生，又有何重生的必要呢。 倪玥伸出手，摸了摸肖功厚脑袋上乱糟糟的毛发，以作安慰。 结果摸到了一手油。 倪玥缩回手，偷偷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 她将薄毯叠成长方形，铺在地上。 “我不准备睡觉，我要打坐，你呢？” “我也要打坐！”肖功厚忙道。 “好的，那咱两一人一边，一起打坐吧！” “苦丫姐，你专心打坐。 我一边运功，一边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如果有危险，我就叫你。” 倪玥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也没完全放松警惕，很快进入了练功状态。 看到倪玥信任自己，肖功厚裂开嘴笑了笑。 他小心的坐在薄毯另外一边，也开始专心的修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