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虞晚雪在等萧煜解释,但那双冰蓝的眸子始终平淡如水,她心中的失望越来越大,渐渐松了力。 也罢,她也是失心疯了,自己没有立场谴责萧煜,该跳脚的合该是那条臭蛇才对。也不知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分明关系密切,却谁也不挑破那层窗户纸。这男人仿佛心也瞎了,对此浑然不觉,而那妖女也是莫名其妙,明明护食的紧,又死也不肯言明心意。 虞晚雪作为一个旁观者,觉得最近从闲书上学来的一个词能非常贴切地形容这别扭的俩人。 叫做“傲娇”。 不过发明这个词的作者谢璞该笔下的傲娇角色,几乎没有什么美满结局,都让女二号趁机上位抢先将人吃干抹净……“傲娇必输定律”在这位神秘作者的追捧者中广为流传。 萧煜整了整衣领,坦然道:“虞捕头应当是与在下有些误会。” 虞晚雪冷眼以对。 “漱金雀一族的古老法门,在下无法参透,便想着求助某些前辈。天下翼鸟同属神凰座下,兴许他们有办法。”萧煜微笑道,“这不,在下已锁定了另一枚的位置,它就在南边边境上。待再过几日,在下和幽盈便可启程去将它寻回。” 虞晚雪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斜眼瞅着他:“本捕头倒不知道,这明裳姑娘竟有如此大的本事……” “明裳姑娘?”萧煜疑惑地凝眉。 “?”虞晚雪同样疑惑地看着他,这家伙连人家的闺房都进了,却连这房间的主人是谁都不知道? 默默看着这场闹剧的秦良玉觉得不能再让雪哥和这位公子继续加深误会了,他走上前拱手道:“这位……萧公子,鄙人秦良玉,幸会。” 萧煜的耳朵动了动,似乎才注意到虞晚雪身后还跟着另一个男子,拱手回礼:“阁下客气了,唤在下萧煜即可。” 秦良玉在这个距离内,才发觉此人的双目是瞎的。 不过这双蓝色的眼睛可真好看,仿佛是纯净幽深的湖水,可惜没有明光潋滟,着实遗憾了。 “阁下可是秦相国府上……那位怀玉而生的三公子?” 就在秦良玉晃神的时候,他听到萧煜这般问道。 秦良玉看了看一旁冷眼抱胸的虞晚雪,似乎明白了什么。两位相国家晚辈之间的婚事并非隐秘,莫不是这萧公子…… “正是。”秦良玉答道。 “那……君靖柔,这个名字,你听说过么?” 秦良玉本以为他在意的是雪哥和自己的关系,岂料这萧公子的问题莫名其妙,而且在自己承认身份后,将称呼从“阁下”直接变成了“你”。 还有,君靖柔又是何人? 明明萧煜是在含笑发问,秦良玉却觉得他前一刻的温文尔雅皆是假象。 伴生玉佩轻微地闪了闪,秦良玉忽然有一种预感,若他回答错误,后果可能会非常严重,甚至威胁到身家性命。 气氛凝滞的瞬间,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探出了一颗小脑袋。 “我家姑娘请你们进来说话。”那个小丫头如是说。 秦良玉愣住,萧煜袖中攥紧的手松了下去。 不耐烦已久的虞晚雪率先踢开门就走了进去,气势汹汹要开始她对狐狸精的冷嘲热讽,然后她就发现这屋里除了端坐的明裳和她的侍女,还有第三人。 虞晚雪看着那个靠在妆台上浅笑的美妇,一时怔住了。那女子的容貌便是与明裳相比也是平分秋色,额前秀发垂落,堪堪掩住了左眼,却是不减风姿,反倒平添了不少神秘。再瞧瞧那身段,啧啧啧,缥色云锦包裹之下,水润的蜜桃都不及那果实诱人。 虞晚雪更加恼怒,她竟不知萧煜这么会玩。 “介绍一下。”萧煜站在虞晚雪身边,说道,“这位便是兰香馆的主人,青南前辈。” 虞晚雪和秦良玉都大吃一惊,这风姿傲人的美妇,竟是那位暗中得罪了多位权贵的高人? 虞晚雪更是迅速反应过来,顿时想通了个大概,说道:“兰香馆的背后,是镇妖司?” 萧煜摇头:“不,是上阳观。” 难怪,有上阳观撑腰,在北辽便是皇族都不能轻易拿捏兰香馆,区区世家,还不配她们屈膝讨好。 帝师可真会玩。 不过这话虞晚雪只敢在心里想想,说出来可能会被那位神通广大的帝师感应到。 “所,所以……”虞晚雪不敢抬头去看萧煜。既然他都称这位名为青南的女子为“前辈”了,那破解血金戒奥秘的高人应当便是她,这么一想,明裳的身份即便存疑,也不会是敌人。 她有错,竟误解了萧煜,还给人按到了墙上差点动手。虞晚雪只觉得异常尴尬,脚趾都要将鞋底抠破了。 “所以在下的确是为了正事,虞捕头可满意了?”萧煜似是没察觉到她的羞耻,在她心口补上了一刀。 “唔,唔……嗯。”虞晚雪的应答细若蚊吟。 秦良玉震惊地看着红脸低头的虞晚雪,这还是那个叉腰跋扈的雪哥吗?若说方才他还有一丝不确信,现在却是笃定,雪哥到底还是遇上了命中之人。 不过是克星还是那啥,暂时不好判断。 秦良玉欣慰地露出了姨母笑,但紧接着明裳清冷的嗓音宛如一盆凉水,将他泼回了现实。 “秦公子今日,是来炫耀的?” 明裳的目光自秦良玉进门起便一直落在他身上,刺得他不敢直视,此刻露出笑容,落在明裳眼中可不是什么好事。 先前房门外的动静她怕是听得一清二楚,自然明白了佩剑女子便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子虞晚雪。明裳又不清楚几人间的纠葛,在她看来可不就是他带着人招摇上门来了? “我并非有意……”秦良玉连忙解释,然而明裳不给他机会。 “一身清风,岂敢误佳人。秦公子亲口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明裳盯着秦良玉的眼睛,然后将目光落在他的玉佩上,凝视了许久后,最终别过头。 “秦公子既无意,又何必连番出现在妾身的视线里?” “妾身眼下过的很好,这曲子,也会一直弹下去,不劳秦公子费心了。”
“听闻虞捕头光风霁月,妾身今日一见,自惭形秽。秦公子已得良配,该将心思放在婚事上才对。” 虞晚雪正笑嘻嘻地眨眼看着好戏,忽然就感觉手臂被扯了扯。 “干什么?我要看他怎么回答呢!”虞晚雪小声斥责要将她拉出房间的萧煜。 “……”萧煜一言不发,说实话,他真不明白虞晚雪明明办案的时候心思敏感,洞察秋毫,怎么在人情世故一道上,像个傻子? 萧煜怎么听,都发现明裳不爽的对象都不是秦良玉,而是虞晚雪才对,她怎的就没一点自知之明呢? 青南自始至终都在含笑旁观,此刻终于起身,凑到明裳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款款走出房间。 虞晚雪眼前一花,待她再度眨眼时,她和萧煜已经不知怎么就来到了过道上,明裳房门紧闭,连同那毫无存在感的小丫头都一脸懵逼地站在外面。 秦良玉被关在了里面。 好手段! 虞晚雪看着前方眉眼温柔的青南,心中肃然起敬,至于阿玉,谁管他死活? 明裳总不能把他吃了吧? 面对这种难得一见的神秘高手,她梅山剑神岂有放过的道理?若她师父在此,必然是要问剑的。作为天涯剑阁大师姐,虞晚雪骄傲地挺起胸膛,玉璃剑发出清亮的嗡鸣。 她当然是要…… “晚辈虞晚雪,见过青南前辈。” 青南忍俊不禁,看着抱拳行礼的女捕头,笑着点了点头。 “小姑娘不错。” 然后她看向面无表情的萧煜,叹道:“年轻人啊,何必活得这般累?” “红尘万丈,不止仇恨一种颜色。” 萧煜低头作揖:“谢前辈教诲。然,在下不敢苟同,总会有些事放不下,有些道堪不破,有些人……忘不了。恕在下唐突,前辈也未曾走出自己的梦,不是么?” 青南眸光像是跨越了万年的光阴,沧桑而悲伤,她轻轻点头:“不错。” 随后转身走远,背影娉婷,端的是一个风情万种。 虞晚雪听得云里雾里,还在回味对方给她的传音:小家伙一意孤行,将来必有一劫,还请姑娘和幽盈届时多多照看他。 啥玩意儿?高人说话都是这般虚无缥缈吗? 什么仇恨,什么劫难,倒是给她说清楚啊。这坏心眼的瞎子哪天栽坑里,不说别的,她这么好心一人,花圈肯定送上一个。 虞晚雪挠着头皮:“脑袋有点痒。” “虞捕头要长脑子了?” “唰”,玉璃剑的剑锋泛着寒光,再往下一丝就要切开萧煜脆弱的脖颈。 “咳,在下一直想问一个问题。” “说。” “这么晚了,虞捕头到底是来兰香馆做什么的?” 虞晚雪愣住。 对啊,她来这儿最开始是要干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