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机关齿轮转动的声音在甬道中缓缓传开,沉重的石门在秦天彦身后合上。火烛接连亮起,甬道另一头是一座青铜大门,昏暗的光源下,门下缝隙里溢出的斑斑血迹显得尤为狰狞可怖。 门后不知关着什么,其血腥气浓烈到便是青铜门上贴满的镇邪符箓都难以压制,散逸的血气与陈腐的空气混合,整片空间弥漫着糜烂的腥臭味。 秦天彦贪婪地吸了一口空气,面上露出陶醉之色。然后他来到了青铜门前,迫不及待地将其推开。 阴冷的鬼气扑面而来,门后竟是一间布置奇诡的婚房。房间内摆满了点燃的蜡烛,四周的墙壁以及天花板上都悬挂着鲜红的绸缎,在这诡异的气氛内无风自动。而在房间的正中央,烛光围绕之间,摆着一口精铁打造的黑棺。 打造它的人似乎是害怕它飞空遁走,在黑棺的四角固定了碗口粗细的铁锁,铁锁的另一端嵌入地面,深埋在地下。 棺内安静地躺着一个女子,她穿着破败的嫁衣,似是由于磨损严重,嫁衣呈现红褐色。女子像是睡着了,紧紧闭着双目,原本姣好的容颜透着灰败死气,而她苍白的脖颈上却是爬满了尸青色的瘢痕。更为瘆人的是,她交叠在小腹上的十指乌黑,指甲尖锐似匕,上面还留着干涸了的血迹。 秦天彦走到黑棺跟前,眼中流动着奇异的光,像是在欣赏一幅绝赞的古画。 “真美。” 秦天彦牵起女子异变的手,目光落在她艳红的唇上,笑着俯身吻了下去。 “有点湿。”秦天彦收回舌头,嘴中回味了一番,低头说道。 他抚摸着女子苍白的脸,从怀中掏出一对乌黑的梆子,轻轻敲了下去。 “玉娘,该醒了。” 奇怪的梆子声在房间内飘荡,烛火疯狂摇摆,明暗不定的光线下,棺中女子缓缓睁开了眼。她的眼眶内已不见一丝眼白,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血色,黑色瞳孔中央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梆子转调,她的眼珠动了动,占据眼白的血色褪去,她面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孱弱的生机。她僵硬地转动颈部,秦天彦明朗的笑容落入眼眶,女子瞳孔缩了缩,病态的脸上布满怨恨与恐惧,仿佛此时对着她笑的不是一个佳公子,而是一个罪无可赦的魔鬼。 “呃……嗬……” 女子竭力撑开牙关,却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 秦天彦微笑着俯下身,耳朵贴近她的脸颊:“什么?” 一口猩红的血喷在秦天彦侧脸上,将他半边脸染红。女子看着秦天彦狼狈的模样,嘴角挂着血迹,咧开红唇大声笑了起来。 漆黑的口中空无一物,她的舌头早已不翼而飞。 秦天彦丝毫不恼,甚至优雅地捧起她一缕干枯杂乱的长发,凑在鼻前轻轻嗅了一口。 “玉娘你生起气来都这般可爱。”秦天彦的手指拂过她的额头,将她的发丝理顺,然后一路下滑至脖颈,说道,“夫君可以容忍你的这点小淘气,但是啊……” 脖子被骤然钳紧,名为玉娘的她双眼暴突,张大红唇,发出艰难的呻吟。秦天彦的手掌继续用力,但面上还挂着那副明朗的笑容,说道: “……但是在夫君眼皮底下耍小聪明,便是你的不对了。” “你说,你将人杀了遍走多好,为何非要留下线索呢?” “为夫还是太宽容了,允许你保留自己的意识,便让你觉得,自己有救啦?” 颈骨嘎吱作响,终于支撑不住错位。极致的疼痛让玉娘昏死过去,但这副被恶意改造过的身躯又强迫她醒来,于是她只能带着痛楚,歪着脖子死死盯着秦天彦。 秦天彦松开手,转而轻抚玉娘的身体,叹息道:“本来,虞晚雪再怎么聪明,都是查不到我头上的,可惜了……” “玉娘啊,你犯了错,那么她只能死了……哦,不过在那之前,我会让她变得和你一样的。你看,夫君找人与你作伴,对你可算好?” “事成之后,那国主之位只能是大哥的。我要争过大哥,只能修鬼术了。原本只需要用这些人的死让虞家心生不安,取消这桩婚事。可虞鼎川那老东西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孙女的安危,不过这也没关系,你只要在七天后的晚上,把秦良玉杀了,虞家接回虞晚雪,朝廷上我们两家便还是对手,我也还有机会火中取栗……” “可你故意留下那盖头,将为夫的算盘都打乱了,小小惩戒一下你,不要怪为夫心狠。” 玉娘绝望地闭上了眼。 秦良玉心疼地看着她,颇为怜惜地说道:“你想让我杀了你?不不不,玉娘,你可是为夫最喜欢的作品,夫君怎么舍得毁了你呢?” “你这般成功的鼎炉和工具,没了再去寻一个可就麻烦多了……” 秦天彦脑海中拂过某个今日看到的身影,短暂的失神后,又笑道:“倒也没那么难,只不过得再多花些功夫去拿下她。” 玉娘睁开眼,无比怨毒地盯着这个微笑的恶鬼。 “别担心,很快就会有新的姐妹来陪你了。” 秦天彦突然发疯似的抱住她,眼神癫狂:
“玉娘!玉娘!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吗?” “当初你丈夫欠了赌场一千两,将你抵给我的时候,那个绝望的眼神太让人欲罢不能了!”“那时起我就想,一定要将你身心皆拿下!” “你真的以为陪我三天就能回去,我却忍着没有碰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以为我嫌弃你是别人的妻子,为了替丈夫还债,你说,‘公子,我很干净的’。” “那句话我记到现在,每次想起都心痒难耐!” “其实啊,我秦天彦,最喜欢别人的妻子了!但你却以为我有风度,看你可怜才免去了你丈夫的债务,还放你回去。” “因为我知道,你丈夫不会再要你了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我就可以在你心灰意冷的时候,趁虚而入,只要学一学秦良玉那副温润公子的模样,就能轻易占据你的心房。” “你没体会过爱情的模样,真的以为我就是命中良人,还因为我给你补上的洞房花烛夜,让你穿上曾经的嫁衣体会新婚,而感动不已呢!” “然后你怀孕,每每在我面前露出小鸟依人的甜蜜模样,我都想把你按着狠狠蹂躏!” “最后……最后,嘿嘿,当我剖开你的肚子把那玩意儿拎出来的时候,你那个眼神!真是,真是……啊……美味至极!” 秦天彦狂笑不止,身下的玉娘早已满脸血泪,若她此时能动,一定要死死咬住他的喉咙,直到咬断都不松口! 这个男人才是世上最恐怖最邪恶的魔鬼! “哦对了,有件事我一直都没告诉你……”秦天彦舔着她的脸,忽然说道,“你那个赌狗前夫,其实不是没脸呆在这里而离开,他在你我洞房那夜,就被我命人剁碎喂狗了!” 玉娘痛苦地扭动着断裂的脖子,但是秦天彦却双手捧着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玉娘,我好爱你啊……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诡异的梆子声再度敲响,玉娘脸上的痛苦、绝望、悔恨以及怨毒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麻木与失神。 “嗤啦”,陈旧的红褐色嫁衣被撕开,秦天彦目露兴奋的光芒,缓缓爬进黑棺。 铺满地面的烛火瞬息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