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是亲人的关系
葱葱从厨房里取来面条和抚神汤，正欢欢喜喜地给姑娘送去，经过走廊时，见对面的七皇子已经先行一步进了姑娘的房间。 她思索了一下，识趣地走开了。 李致逸现在完全没了皇子的气质，完全像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参领，一身军服、胡子拉碴，比他之前一身奢服好看得多。 三年前元宵节灯会，她远远观察过这位湖边赏月的未来夫君，正如传闻所说一样，即使在月色不明的晚上，还是能看到他的明朗阳光，他待人接物有礼有度，有几分可爱。 七皇子稍有一些腼腆，他装作自然地说:“这是明天您要穿上的婚服，婚服的样子是你府上来信要的样式。” 旁边的男仆放下婚服，然后识趣地带上门离开，留他们独处一室。 他很害羞，不知道如何开始话题，只得给她倒茶。他眼睛不知道看哪里。她安静地坐着，没有说话，是文静美的样子。传闻所说疯兔一般的女子如今变得有些沉稳了。 “其实我有自己喜欢的样式，可我们都得由父母做主，身不由己。”她冷不防地冒出这句话，让他懵了。听说她比较难伺候，没想到真如此。 她双目炯炯地对视他，认真地说:“还请殿下拒了先圣指婚并昭告天下。” 他被火烧了一般跳了起来，气鼓鼓地急问:“你这是为何？难道我这样配不上你，或者你不喜欢？如若你不喜欢，我们先结婚然后一直相处度日，日久生情、缘深自然有分，你会改变主意的！” “殿下！”她的声音很大，像一个大巴掌打在他脸上。“这档婚事明显我高攀殿下。我对殿下没有厌恶，更无喜爱。如若开始没有好感，我不会冒险成婚，因为我不会将就、顺水乘舟。我知道殿下是值得我尊重的男子，并不会强迫我。”她虽然有些激动，但仍然说得很清楚。 他冷笑了一声。转过身去，“就因为你认为我是正人君子，所以你不惜辛劳来此让我拒婚，也为了太傅府不背上抗旨的罪名，你考虑了那么多，怎么就不考虑考虑我的失落呢？”他又转过身来，将一张大手的手指头抬起来，在她的脸上蹭了蹭。她淡然地承受他的轻抚，完全没有半分退缩，也没有一丝羞怯。 “在我少年的时候，先祖就命人在我的房间里挂了你的画像，我那时就觉得自己没得选了。弱冠礼后他们强迫我娶你，我从军间接拒婚，等我经历了世事苦难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你却敢反抗父母之命、先祖之媒。你很勇敢，也是我喜欢的样子，更高估了我。如果我一定要强迫你呢？”他放下手来，很平静地说。眼里有着一道很凌厉的光。 他不是小奶狗，有时也是一只小狼。 “如果你强迫我，那我对你最基本的尊重都不会有。殿下，是要一具行尸走rou还是我的尊重？你权利这么大，当然由您选。” 他的眼里闪着苦涩的光。 “为什么？仅仅是对我没有感觉？” “说起来殿下也许不相信，在我梦里，有一个不露脸的男子一直陪着我，我不知道他是谁，我想知道他是谁。”她一本正经地说。 殿下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我答应你。明天不会有婚礼了。”他突然提高声音，“但是，二十一天，你在随军院度过二十一天，二十一天之后有军中要事，我要暂时离开。我们像普通好友一起度过，我不会碰你，如果你再对我没有感情，时间一到，你就可以走了。如果你觉得梦中的人不过是幻影，我七殿下才是真实的，我们就在军营举办婚礼。” “可是？”她有些慌乱、不能接受。 “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他淡定而坚定地说。余怒未消而坚定隐忍，让人不敢再置疑。 她思索了了一下，“我答应，就二十一天。” “瞳雨，你的眼睛真的像会下雨一样，很美。比画上好看。我是一个容易顺水乘舟的人，我比你更容易接受命运，何况你是我喜欢的样子。我认定你了，你做好准备。”他认真而平稳地说。 他很认真、很一本正经。她知道他被洗脑今生一定是她周瞳雨，父辈的洗脑很成功，就算他挣扎过，如今好像喜欢她，可这份喜欢掺杂的关系太多，她却不喜欢，也没有那么多精力一一辨认探究。 第二天，婚礼没有举行，食堂放的饭菜特别丰富，原来向酒家和农夫定的酒rou茶点鸡鸭没法退掉，就用来改善军队的伙食。 时虎又愁又喜，愁的七皇子殿下闷闷不乐，喜的是鱼rou鸡鸭点心没少。 本来军营里也管饭，鸡鸭鱼rou都送到了随军院的放饭口，随军院饭口挤满了排队的军士和兵。 就像过年一样热闹。 不仅有吃有喝还有八卦，七皇子没和大晴郡主成婚自然成了最热的话题。 都统崔玉、时虎、王栎端上满满当当的丰盛饭菜，在长桌上津津有味地吃着。 排队的军士比较多，殿下早通知饭口军人都来此吃饭，所以食物没有出现紧缺。 “听人说郡主也在厨房忙着煮饭，为下一波人备饭，可真没有架子。她和殿下这么般配，都亲民且郎才女貌，咋就说不结就不结婚啦？”时虎边大嚼鸡腿，一边和其他都统大聊八卦。 “皇亲的事少打听。”崔玉一向一本正经。 “殿下如今还是参领，咱们是都统，关心关心属下也不算违军规，是吧？”王栎一向油嘴滑舌。 “将军作为人家哥也没说啥。将军其实很紧要这位meimei，你们在后面议论，你们一个个小心被将军打板子。”崔玉警告。 “你哪里看出紧要的？养父赶走少年影，因为是孤儿，孤苦无依吃尽苦头，不恨上那家人算记忆不好，怎还紧要？”时虎一边吃一边自然地脱口而出。 崔玉没有说话。崔玉知道将军其实疼惜郡主，在郡主快到的前几天早早备好了抚神汤的药材，其实郡主扛不住舟车劳顿，等她到了，能及时喝上沁人心脾、安抚心神的补汤，是将军影八年前就记住的她的习惯。那一天晚上，军士都喝了抚神汤，苦得大家都吐槽这款新汤。 他们都不知道，将军影只为舟车劳顿的郡主一饮而尽然后美美地睡一个好觉。 将军旁敲侧击地向崔玉打听她是否适应安好，崔玉知道，将军对大晴郡主并不是普通的养兄对meimei的感情，而是男女之情，而且这情意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喜欢她，却避着她。经过随军院，他会停留一下，眼神是只有情郎才拥有的望眼，然后又急匆匆离开。在意她，却不让她知道，一人晕车，全军喝药汤。她派人来军营提出约见，阿安说:“太傅府郡主以meimei的身份邀请影将军于中秋佳节当日午后好点楼共聚。”他回复时不仅口出恶言并赶走她派的人。 “好点好茶”的伙计阿安来随军院的客厅。 “郡主，点心给将军送去，将军没有收下。”少年阿安说。 “他可说何时有空？”瞳雨自然地问起。 “这？他说……”少年满脸为难，犹犹豫豫不敢直言。 “你只需原话照说就行。”她觉察到了少年阿安的为难，他说了什么你只说一模一样的原话。不怕，我不会为难你。” “将军说‘你回去答复郡主，本将军让她严加恪守妇道，不要向军中除了李参领(七皇子李致逸)以外的男子送什么茶点。如若郡主不明军规，军律之妇篇拿回去研读一下。’他原话就是这样，很严厉。” 年轻伙计递上《军律.妇篇》。 葱葱听了直想打人。“这是什么将军，如此无礼！姑娘念他曾是养兄想要重拾亲人之情谊，他怎可轻贱郡主！” “罢了。我是以meimei的身份邀他，他不视我为亲人，既然有违军纪，我不再联络他就是了。”雨瞳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