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报复的吻？
“安叔今天到了。他有往事瞒着我。所以我来问问将军，安叔所说你和我爹爹有宿怨是何回事，我爹爹为人正直不阿，严于律己、善待旁人。虽然有时些许严厉但终归是一个好人，你曾是我爹爹的养子，而且将军你威信十足、治军有方、严于律己。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哈哈哈...”他先是惊了一下然后是冷笑，眼眶却渐渐鲜红了。他是一位五官华丽英俊潇洒如二郎神将一样的天人。眼眶鲜红也如此韵味可人，让瞳雨一下子着了迷。 “我打听到你七年前生过一场病，病得不轻还失忆了？难道逃避责任的幌子都这么新奇了么？”他有些咬牙切齿，这张仇视她的脸让她瞬间清醒。 “你说我逃避责任？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需要负责？”她厉声问到。 “既然如此，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他说。 “什么？”她没反应过来。 “九年前，一个宫中女官柿儿的养子进了太傅府。女官柿儿是食司院的点心师傅，也是点心组的官长。两岁的阿影不知道是哪位宫女的私生子，被扔在食司院花园桥头，最善良忠厚的柿儿领养了阿影。扔阿影的母亲也许是善良的。”他哽咽了，很奇怪的是他的悲伤竟然能穿透瞳雨的心，虽不能做到彻底的感同身受，但是瞳雨却被他的悲伤一下子击中了。 “她也许知道阿影跟了柿儿不愁点心吃，被食司院的人收养意味着不愁伙食。”他冷笑了，她的内心生发出密密麻麻的细针，与她的心纠缠在一起，她知道自己对将军生发了同情，她心疼了。 “柿儿一边做着点心，一边照顾着阿影，她总能把食司院新鲜营养的食物带回家，因为她太爱自己的儿子了，所以掌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阿影六岁的时候，柿儿在圣上寿诞之时斗胆送了几天几夜精心熬制的汤药和各种手工点心，只为阿影能读书，圣上准了。阿影做了皇子们的伴读。虽然有时受人捉弄，但为了不辜负母亲的厚望，仍忍辱负重地坚持学习。虽然太傅看不起阿影的怯懦，皇子们捉弄阿影给他化女妆，阿影只会默默来到学堂附近的池塘边弯腰洗干净，不敢怒言。经过的太傅在岸边不屑一顾地骂他‘奴狗之姿、不堪重用’。阿影从此讨厌迂腐腐朽的文人太傅，决定弃文从武。可谁的命运听从自己的内心呢？圣上竟然给无儿的太傅硬塞一个养子，只因为阿影功课最好，就选了阿影。柿儿竟然也觉得有个太傅给阿影当养父是莫大的尊荣，遵旨和影搬到了太傅府。这是悲剧的开端。” “十二岁的时候，阿影遇到了太傅府嫡女微雨。微雨的名字来自于她母亲生她的时候天上下着小雨。后来一个道士说微雨是龙女转世，龙女的眼睛落泪能给万物带来润养和生机。于是改名瞳雨。送走那位道士的时候，他悄悄告诉阿影和瞳雨，我们是天造的一对，阿影没有信，瞳雨信了。两年后，阿花和成虎在石山后亲热，被瞳雨发现，阿花说既然早晚要成亲所以亲热在所难免，瞳雨被教坏了，散学后，她见四下无人在书堂里亲了我，被人瞧见。她爱慕我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太傅耳朵里，瞳雨不顾长辈反对恋情送给我一定情信物，华凤朝阳，这是她母亲的遗物。我并不知道其贵重程度，不小心被蒙面贼人偷了去。直到三年前，我才查那个贼人正是太傅府的已退管家罗显。七年前，我被太傅以盗窃罪惩处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为了拆开瞳雨和我，也为了报复我将遗物丢失，将不小心丢失遗物的我告为‘盗窃犯”，公报私仇、借机报复、陷害设计罔顾律法托人把我发配边疆，谁都知道，那时时局不稳、山匪横行、押官敷衍交差、草菅人命，如若靠脚力走去边疆驻军处为军奴，十个犯人只能活一个。无疑是要将十四岁的单薄少年往死里推。” 听到这里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后来才知道柿儿三番五次求情把太傅惹恼了，也被赶出府。柿儿赶上我并跟着我，受了很多罪、替我挨了不少押官的打。最后生病受伤被人丢进狼林，也许留着我还有用，把年少的我打晕，后来我把其中一个押官杀了。遇到了一个好官，他认为盗窃罪有疑，派人把我护送到都护府记名，然后充军。名薄上少画一个红圈，狄阿影改为狄蔚影，因为以清白之身从军才能一路走到如今。” 他忽然有些波澜，他说:“我被冤枉偷了玉佩的时候，只要你说一句是你送的，我就可以洗清冤屈，我被拖出府的时候，大喊你的名字，一个时辰内你都没有回应，我只得被官府拿走。柿儿在你的房前久久跪地呼唤，你就在房间里，你都不来看一眼，曾经风风火敢作敢当的疯兔竟然如老鼠一般躲在房间里三天三夜，后来紧急见了柿儿一面，当着柿儿的面一言不发地写了一封诀别信。当天趁月色留给我一封诀别信就离开了。你写诀别诗的时候，你可没失忆，所以说，不要用这么拙劣的借口掩饰你的害人罪。” 他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信纸大手一挥扔在地上，瞳雨被震惊得已经目瞪口呆。她失去的竟然是这般残酷的记忆。她不想要去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将军终于隐忍到不能抑制的泪水是那么真实，他眼睛里的含满了泪水，就像涨满了秋水后，珍珠终于一颗颗滚落。她蹲下身子来去捡纸张，看到纸张上的字让她不禁心悸至微微发颤，这那上面一笔一画都是她的字迹。 “此前种种，皆已过往。不问不念，不思因则无果，方能坦然前行。真意诀别，望君勿念。”字里行间都是诀别，在他最需要她的证词的时候，瞳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狠心毒辣、见死不救、不见而诀别。 “柿儿被你们害死了！被你们父女害死了！她的尸体被分豺狼分尸了，只留下了她的碎衣裳布头、血泊、朽骨，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他激动地说着，瞪着凶狠的眼睛，猛地扑过去，她被重重地推倒在地，她被他紧紧掐住脖子的时候，虽然命悬一线、无法呼吸，但她却失了神。 “我真的见死不救？我真的狠辣果绝？父亲真的陷害无辜吗？我不相信！”她艰难地吐着这几个字，他把她压在地上。她仰面而躺、呼吸凝重。她的泪水止不住淌了下来，这两道泪痕如利刃一般刺疼了狄将军，他微微松了松她的脖颈。 “如果我失忆是为了本能地忘记这些事情，那定是痛苦而不堪回首的，你因为我如此痛苦的话，兴许，杀了我是你的解脱。”她万念俱灰地说着这些，没有一丝生机。 她说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断线般的泪珠子滴在她的脸庞，凉凉的，冷冷的、咸咸的、湿湿的，似乎是一颗颗巨大的泪珠。听说美男的眼泪珠子都很大，她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男子哭起来确实如雪白的仙莲一般动人心魄。 他跪在地，掐住她脖子的手突然松开了，然后他瘫坐在地上，内心波动才慢慢平复。 她撑起来自己的身体，他的下巴与她的额头近在咫尺。他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那是只有他才有的男子仙气，深埋在她的潜意识里，瞳雨一下子慌张了，在威猛高大的他面前她似乎很小一只，她躲闪着，却被他一下子拉入厚实的胸口。 她一边挣扎一边说:“等我查明找到对证，如若真如你所说那样，虽然过了翻案期，我定赔偿你。” “哼，说得好听，你回去肯定又如当初一般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而且，人命一条你拿什么还？”他狠狠地勾起起她的下巴，非常严厉地问她。 “如若真背了一条人命，我任凭将军差遣。”她一字一顿地一本正经地回答。他盯着她回答，打量着她一字一顿时说话的样子，记起她曾经惊为天人的笑颜，虽然她现在不爱笑了，可是如今瞳雨仙子有着的恬静和稳重也深深吸引着狄蔚影。 “当初我是伴读书童，你父亲看不上我！你先招惹的我！他不惜抛弃正直也要拆散你我，我不会让他和任何人拆散你我。不论我做什么，都是你先招惹的我，所以，别怪我。”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又紧了紧躯干里的她，女人的体温沁入他的心扉，他对着拥入怀里的美人的香唇情不自禁地亲起来。 她的挣扎是如此无力，就像一只小鸡进入了一只大野猫的怀里，他的唇舌进攻了她，这种亲密无间让她心悸而慌乱，而她的甜美将他点燃，他越来越深地把她嵌入怀里，让她无法忍受和呼吸，她极力地要拉扯他的头发，却被他一把桎梏住。 “将军。我是和你有着种种过往的女人，请您尊重我。”她抽抽搭搭地说着。 信上写了“此前种种，皆已过往。” 他停住了，伸出手帮她轻轻地拭去泪痕。 “你不能这样，你毁了我，我会杀了你。”她认真地说。如此信誓旦旦仿佛是真话。 “刀给你。你随时都可以捅我一刀。” 从窄腰间轻易地取下出鞘的佩刀，他往她的手里塞了一把他刚刚从腰间取下的刀。 “动手吧！”他坚定地说。 她惊讶他如此爽快，但她真的对他于心不忍，刀尖对着他，却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她着急了，因为她无论如何都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告诉自己“他就是你的恋人，你曾经唯一的恋人，你不可以杀了他。”她的眼眶也鲜红了。 “怎么？不动手？”他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然后一只手臂一把将她捞了起来。搂过她的细腰的时候，她感觉到一些些不适，站起来后她推开了狄蔚影。 “你看看现在的我，可还配得上你？嗯”他低下头来凑到她低垂的美目前，“我不过是太傅府赶出来的狼狈家奴，年少饱受艰苦、至亲遭我拖累、死于歹毒之人手下，孤儿从军无依无靠受尽凌辱，很多年以前我就知道了一个道理，要选对人站对队，靠着慧眼识英雄我得到了未来的大将军器重，因严于律己我赢得了尊重，我自己摸爬滚打干出一片天地，军里谁都敬我、仰慕我、信我，别说是大将军，就算有一天当上一方霸主，都是有很大可能。我和你曾有过一段情，你抬起头来，你看看现在的我，难道配不上你？” 他特别想知道答案。她不回答，因为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大了。他只得弯腰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温热的额头。 她低头不语，眼角默默地流下来一行泪。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她的信念就倒塌了，因为父亲在她心目中是趋于完美的人，她自己也接受不了自己的过去，如若见死不救、薄情寡义、助纣为虐是她，她无论如何也自处不来。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他的故事，他说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她就越不堪承受。 “你的‘不问不念，不思因则无果，方能坦然前行。’真是伤人。我是前行了，让我前行的是恨，我无法坦然。思你、念你、期望后会有期，只要没有军中事物，饮一杯水、看一朵云都会想起柿儿和你。一个是养我的至亲，一个是伤我的至爱。” 她听到故事里最凄惨的受害者柿儿的时候，是动了最深的恻隐之心和深深的心疼，本来低垂的眼眸忽然抬了起来，瑰宝一样的眼睛含着雾，无助可怜可爱的眼睛里下着雨，瞳雨与他的眼神相相撞，他那孩童般受伤的眼神和真实撕心裂肺的痛过深深地戳到她，她抬起了身躯，他俩默契地互相将对方搂抱在怀里，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就像他就是自己的亲人，因为哭泣花光了她的精力，她在他宽厚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她的脖子上还有他的咬痕，可才一会的功夫，他俩就像几辈子的恋人一样真挚相拥，是那么自然而然的事情，竟然自然到她没有觉得有一丝不妥。 “将军，七皇子到。” 百花纹门里，一对璧人正近在咫尺席地而坐，七殿下和守卫站在门那头。守卫背对着一双璧人大声通报客人来到，而殿下已经面对着前面一对恋人浓情蜜意、亲密拥抱的影子气得牙齿作响、双手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