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鲜花周围总少不了蜂蝶乱舞,漂亮的女人身边总围绕着一群男人。【】在一初中这片小天地里,上至校长王庆喜,下至最憋的老实人外语老师刘长河,所有的男老师无不喜欢围绕着冯莉说笑,只不过她还是个未婚姑娘,言辞上稍加注意,不像跟已婚妇女那样荤素一齐往外端随意乱笑话而已。也有例外的时候,说到高兴处,一不留神秃噜出一句荤话,那么这个犯了大忌的老师立刻便成为众矢之的,其他老师一起懊糟他,直到他脸上挂不住,灰溜溜的离开,即便是校长也不能免除。有一回校长说了一句老土话,这句话是站那儿吸风坐那儿吸土。当时在场的有政教主任刘克让、物理老师肖志祥、化学老师方一平、语文老师冯莉、音乐美术老师连秋霞,秦岭也在。校长刚把这句话说完,刘克让、肖志祥和方一平便像抓住了他的小辫子似的向他发难了,冯莉和连秋霞两人的脸上都现出不自然的神色。大概是因为住隔壁的缘故,连秋霞是冯莉在这所学校中最要好的朋友,她个头不高,胖乎乎的很耐看,脾性也柔和,老师们都习惯于亲昵的喊她小连。 小连扯扯冯莉的衣袖,示意她离开这儿。在这之前,校长早伸着头走回会议室去了。秦岭不明白那句话啥意思,但知道肯定不是好话,不然他们几个也不会因为它而抓住校长不放了,像开他的批斗会似的。他们也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跟校长搁伙计共事儿几十年,在潜意识里并不把他当成校长,而是当成老伙计,何况三个人都不是平庸之辈,或多或少都有些背景。刘克让就是哇口集上的人,跟哇口集大队支书是近门,别说在学校里,就是在街上,那也是蹚着走的主儿。肖志祥是会计肖志强的亲弟弟,方一平跟副校长王仁新是姑舅表。这三个人聚到一块儿,教研室主任刘海坤看见了也得趔趄着身子走。 刘海坤轻易不到一中来,不过最近好像来得勤了点,秦岭初来乍到还以为这是平常,其他老师都把他的这种明显变化看得清楚,纷纷猜测他这是在物色乘龙快婿。他有一个女儿,名叫刘俊美,现年二十二岁了,初中毕业后在家窝闲了一年,便到一中来教书了。秦岭在她家里见过她,那是秦岭和母亲商定去三中后的第二天上午,秦岭头一回来到教研室,碰巧刘海坤出差不在家,他老婆,也就是刘俊美的娘,一个稍显肥胖但风韵犹存的女人——后来秦岭听说她是刘海坤的学生,当时刘海坤在县一高教书,因为跟她发生了师生恋,爱情不分种族、身份、和地位,它的力量无坚不摧,这才不得不离开县一高到这儿来的——代替他很热情的接待了秦岭,还特意吩咐女儿刘俊美为秦岭泡了一杯上等的龙井茶。 刘俊美没有她娘胖,不过秦岭猜测,等她到了她娘这个岁数,有可能比她娘还要胖,她也没有她娘那份二十多岁时的姿色,这一点怕她这辈子都甭想撵上她娘了,她随她爹,单眼皮黑皮肤,个头也不高。她将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杯放在秦岭面前的茶几上时,冲秦岭露出甜甜地微笑,还蓦然红了脸,羞答答的样子被她娘看在了眼里,于是她娘便有了召秦岭为婿的心思,同刘海坤商量,刘海坤认为女儿的终身大事不能草率,虽然也看好秦岭,但终究对他不够放心,故而隔长不短的到学校里来转上一圈,说是没事儿了溜达着玩,其实是为了更进一步的观察了解秦岭。也即是说,老师们的眼光还是毒辣的,用一句俗话讲,他撅撅尾巴,他们就知道他屙啥屎了,但秦岭不知道,并对他的嘘寒问暖充满了感激。 刘海坤又一次来一中溜达散步时,正赶上秦岭和孙艳站在红旗下的台子旁闲聊,秦岭刚问过孙艳校长于前天说的那句话啥意思,孙艳正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瞅见刘海坤走来,便把话题岔开了。刘海坤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大堆闲话,听到刘克峰的办公室里爆发出无所顾忌的大笑,脸色变了一变,借故走了,临走前邀请秦岭空闲时去他家玩。他家就在教研室里,虽然十分近,但秦岭自打接了打铃的活儿,连这几步路都走着艰难了,更不用提跑到榆树店高中去看望弟弟了,每每想到此,都十分难过,心中冲荡着对娘和弟弟的愧疚和歉意。 孙艳见他闷闷不乐,便猜测道:“是不是又想起你弟弟了?”秦岭点头说:“嗯。上个星期他没回家,俺娘叫我这个星期里无论如何也得去看看,给他送点钱,可是到如今我也没去上。”孙艳说:“你明天去吧,我替你打铃。到那儿跟你弟弟慢慢说,别急,更不能发火,他心里也憋屈呀。”秦岭说:“老是让你替我打铃,我都不好意思了。”孙艳说:“那有啥呀,谁叫我是你老师呢,老师帮学生,天经地义的,你就甭跟我客气了。”秦岭说:“孙老师你对我真好!”孙艳听了这话,竟然绯红了脸颊。按说她已不是为一两句动心的话就脸红的年龄了,她三十岁了,早结了婚,儿子也上了小学一年级,何况秦岭所表达的只是对她的诚心谢意,并不是为讨她欢心而哄骗的鬼话,然而她真的红了脸,其中的原因,或许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人的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怪,这么不可思议。 刚巧刘克峰走出房门吐痰,他注意到与秦岭对面而立的孙艳脸红得像红富士苹果,便开玩笑说:“秦岭,你可不能打你孙老师的歪主意啊!”面向cao场这溜房子被中间那个状如牌坊的门分为东西两排,牌坊门是中轴线的南端点,走出牌坊门便是空荡的cao场。东面那排房子的最西端这间房子,便是刘克峰的办公室,这里是闲来无事的老师们的聚集地,他们时常聚拢在他的办公室里穷乐呵——老师们的穷乐呵是出了名的,他们吸的是劣质烟,冒股烟就行,穿的是粗布衣,遮住羞丑就行,吃的是粗茶淡饭,不饿肚皮就行,他们从没有雄心壮志,也没有什么追求,胆小如鼠安于现状,只要能窄棱着身能过就行,凭着良心干活,干完活后便聚在一起寻找乐呵,有时候也会忧国忧民,针弊一下时政,发一通无关疼痒的牢sao,完了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长长的叹息——由此可见他的人缘是极好的,当然这与他那哇口集大队支书的大公子的身份不无关系。 他的家庭十分富有,他本人也不是个吝啬鬼,他很大方,又热情,乐于帮助别人,还很会揣摩别人的心思,知道别人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他的个头不到五尺,却满肚子心眼儿,好赖点子都层出不穷,黑白两道通吃。他是这所学校唯一的体育老师,担负着全校八个班级的体育课,也是政教主任刘克让最有力的臂膀。他早过了法定的结婚年龄,他弟弟都结罢婚有了小孩,可他却仍是单身,不过他已有了追求的目标,他正想尽办法不遗余力的追求冯莉,不放过任何讨好冯莉的机会,哪怕冯莉想找一根头发拨棱拨棱发痒的耳朵,他也会从小连的头上扥下一根发丝来捧到冯莉面前。在别人眼里,冯莉能够嫁给他,也算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尽管他的外相有些差强人意,可是他的家庭富有,他的才华卓尔不群,他就是误入猪群的汗血宝马(自称贱民的卫恒才语)。 也有老师出于巴结他的心理,像住在校大门北面那三间房子里、负责看守大门、开代销店赚钱、教授生物的寡妇曹芬,很是上心的在冯莉面前说他的好话,只要冯莉去店里买东西,或者坐在店门口晒太阳聊天,她一准的三句话之后就开始大谈特谈他多么多么的好,把他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好像他娶了冯莉还吃亏了呢。有时小连实在看不下去她那副嘴脸,搁背地里讥讽她说:“看他那么好,咋不把她闺女嫁给他呀!”她确有一个闺女,随她的姓,叫曹建菊,十七岁了,在本校读初三,出落得亭亭玉立,是个百里挑一的漂亮姑娘。曹建菊有个哥哥,叫曹建军,如今不上学了,一心经营这个小店,是个做生意的材料。 力劝冯莉嫁给他的还有秦雅琴,好在她因小产请假了,冯莉的右耳根子清净了一些。尽管这么多人希望冯莉嫁给他,他也给予了她最安全的保护及最深厚的爱意,但冯莉始终不为所动,却也不得罪他,不刺伤他,他邀请她打乒乓球,她乐意奉陪,他当着众人的面跟她开亦真亦假的玩笑,譬如让她给他倒杯茶,她给他留足面子,就是坚守着与他的关系的底线,跟他保持着良好的同事关系,不允许情感朝着他所渴望的方向发展一丝一毫。这个冯莉也真够奇怪的,既然不愿嫁给他,干脆让他死心多好呢,可她偏不,偏要他瞅着光明奔跑,估计他会像夸父那样,没追赶上太阳,反倒累死在半道上了,除非有一天她从他的生命里销声匿迹。这不是没有可能。据猜测,她从临县跑到这儿,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这儿当成跳板,等到时机成熟,跳回到临县踏上仕途,好多人的官都是这么当上的,这叫做“曲线当官”。还有一种传言,说她本是一村姑,有一回端一大盆衣裳去柳河洗,被从河堤上驰过的某领导看上了,于是就从临县飞到这儿,当然身份和地位都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由村姑摇身变为国家干部,教师可是干部哩! 不管怎么说,她从临县跑到柳河县哇口乡第一初级中学教书,其本身就是一团迷,而人们又都具有很强的好奇心,对她有诸多猜测和流言在所难免,她本人是乎乎清的,她也不在乎这些,话又说回来,她在乎也没用,她还没有封堵住悠悠之口那么大权力。对关于她的猜测和流言,他也是乎乎清的,但他根本不把它们放在心上,他看重的是她那勾魂摄魄的美色,做梦都想跟她同榻而眠,有时候想得焦急万状,就找个替代品发泄一下。他通过自身的影响力,最终让至少是一中的老师们闭上了嘴巴。如今在学校里,很难听到关于她怎么就跑这儿来了的片言只语,孙艳跟秦岭讲的时候,把门窗都关闭了,小心加谨慎的低声耳语来着。 在孙艳的印象中,秦岭是一个柔弱无奇的小男孩,学习成绩永居下游,坐在班级里的第二排中间,笨头呆脑的不吭声,若不是他爹在那儿站着,倒数第一排应该有他的一个位置。她没想到短短五年光阴,他居然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个头猛蹿到一米八,细腰乍背,活脱脱一个衣裳架子,乍一见到他,都不敢认了,搁心里怀疑他就是那个秦岭吗;嘴巴也会说了,有时说出来的话,还很让人回味;脑子也活络了,谁能料到他能主动揽下打铃的苦差呢,虽然很多老师为此而讥笑他有点二,但谁又不认为这是他的高明呢,大智若愚就是用来形容他的吧; 他一大早就起来锻炼身体,打扫庭院,从不懒散懈怠,看似很简单,可是有几个人能像他这样坚持呢,他不是他们所说的一时的心血来潮,他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认认真真踏踏实实的做呀,不是做给别人看,而是做给自己的心看;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有一颗善良的心,从不歧视任何人,也没有争名夺利的**,无欲则刚,所作所为完全凭着一颗良心;这样一个胸怀博大阳光英俊的青年,应该拥有最美好的幸福,可是他能够获得这份幸福吗;看得出,他喜欢冯莉,哪个男子不喜欢美丽的女子呢,他喜欢她也是很正常的,不喜欢她才叫不正常,可是她不喜欢他呀,不喜欢也就不喜欢了,跟他说清楚,他会理解的,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不会像刘克峰那样死缠烂打的,他不是那种明知不可能却硬要强求的人,更不会像传言那样拿他meimei当枪使,他是那么的疼爱meimei,怎么可能指使她去跟她说那种话呢,肯定是小姑娘看出了哥哥的心意,不愿眼瞅着哥哥在对她的相思中煎熬,这才莽莽撞撞的跟她说了那句话,她那么一说,你也就那么一听好了,不愿给她当大嫂就不当,何必要这样呢,做她的大嫂也不亏了你! 这里不是亏与不亏的问题,而是爱与不爱的问题。冯莉不爱秦岭,在她的世界里,他就是一个刚来上班的小同事,或许接触的时间再长一些,他会成为她时常拿来逗乐解闷的小弟弟,但绝不可能成为她恋爱的对象,她的骨子里没有一星半点这方面的苗头。她是挺喜欢他的忠厚善良,也相当赏识他的勤奋坚强,但这些都跟爱情丝毫不相干。爱情是身不由己的怦然心动,是不计后果的头晕目眩。她自认为已经过了这种年龄,对任何人都不会再有十七八岁时的那种不可理喻的盲目冲动。她觉得她已经彻底完全的坠落在了冷漠的现实的红尘中,考虑问题周全细密,处理事情圆滑得体,与人交往世故通达。她怀揣四象精深秘籍,游刃于世俗之间,手托八面玲珑宝塔,巧妙地与人周旋。 然而她也有生气犯闷的时候。人一天有三迷,不定迷在哪个点儿上。她听秦怡说出那句话,愕然之后,顷刻间心思百转,以尽可能婉转低沉的语气及温和严肃的态度,将秦怡规劝批评了一回。原想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岂料秦怡竟是个执着的姑娘,说得难听点就是死心眼,挽到死橛子上了,非但不知悔改,还更加的胆大妄为起来,不请自来,进到屋里张口就请求她给她当大嫂。虽然她再次原谅了这个小姑娘的鲁莽,但却禁不住的着恼,向孙艳牢sao,抱怨她不该硬把她塞进她的班级里,并烦躁地说如果她再这样,就不让她呆在一(1)班了。 当时小连也在场,她转脸就把听到的话添枝加叶的到处乱讲,还妄加猜测说必定是秦岭指使秦怡这么干的,没有他的授意,想她一个小姑娘还不敢如此大胆,接着再把秦岭损了一番,将他说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rou——痴心妄想。她是个爱说爱笑的人,通俗的讲就是有口无心,不过这一回她是有了心的,她说罢笑罢评论罢,便静等着看秦岭的笑话,看他是怎样难堪得在校园里抬不起头。然而让她想不到的是,她还没来得及得偿心愿,却看到了一幕使人痛惜的悲剧。 那是冬至节后的第二天,平安夜的前夕,天空中飘舞着洁白的雪花,在第一节晚自习将要下课的时候,连秋霞去上厕所,正遇见三四个女生将秦怡围堵在厕所里羞辱打骂她,一时间又震惊又愤怒,将几个胆大妄为的女生喝退,一面怜悯的为秦怡擦拭眼泪,给她整理被抓扯乱了的头发和衣服,一面极尽柔和的劝说安慰她,并把她送回到体育器材室,交给了正在心无旁骛的练字的秦岭。 秦岭岂能容忍可爱的meimei受到如此惨无人难道的凌辱,心头的怒火能将整个地球化为灰烬。他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决计以牙还牙,非将那几个女生一个一个的揪出来不可,像她们羞辱meimei那样羞辱她们,以她们之道,还治她们之身。任何一个理智健全的人都不会放任他如此蛮干的。连秋霞拼命拦住他,劝他通过正确的途径解决这件事,毕竟这儿是学校,是一个讲文明有纪律的地方,不是荒草湖泊荒凉之地。秦怡死抱住大哥的胳膊不放手,哭得泪如雨下悲声不止,当然她不是出于理智,而是出于恐慌害怕,她担心大哥果真把她们打了,解气倒是很解气,只是如此一来大哥可就有大麻烦了,说不定还会被开除回家呢。 校长王庆喜听到哭乱声,赶过来看咋回事。听连秋霞讲说完,气愤得一拍大腿,先骂了一声粗话,而后安抚秦岭,承诺一定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又可怜了一回秦怡,去将在校的校领导请到会议室,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拿出一套较为稳妥的解决方案来。次日早cao后,在cao场召开了一个临时全校学生大会,把那几个闹事的女生点名批评了一通,责令她们必须在上午十点之前把各自的家长请到学校向秦岭和秦怡赔情道歉,并于早自习放学前将她们的布告张贴出来,让她们留校察看,以观后效,给她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几个女生都是哇口集上的人,她们的父亲或母亲也都按照学校划定的期限来到了学校,有的还带来的水果,向秦岭说了很多好话,请他原谅他们的孩子的年幼无知。校长王庆喜和政教主任刘克让也在旁边说劝秦岭,也把她们的父亲或母亲训了一顿,让他们回到家后好好的管教他们的子女。事已至此,秦岭只得原谅了她们,正像刘克让说的,这件事充其量也就是学生间的打架斗殴,虽然情节恶劣影响极坏,但还没构成刑事犯罪,再说她们的年龄都还小,十五六岁的女孩子,都是未成年人,假设她们当真把秦怡打残了什么地方,法律也会对她们从轻发落的。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秦岭心头的怒火一时间很难消散,他将 满腹恼怒都倾泻在了冯莉身上,因为那几个女生说是听到了秦怡说的那句话才气不愤找她晦气的。他看见冯莉就眼红,将meimei和秦芳都转到了一(3)班。 这件事对秦怡造成的伤害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消褪,惊恐的阴霾始终笼罩着她,几乎夜夜都在噩梦中惊醒。她精神萎靡食欲不振,心绪恹恹都懒得梳洗了,头发凌乱面黄肌瘦,一张脸失去了光泽,就剩一双无神的大眼了。秦岭忧心如焚,焦虑万分,带着她跑到乡卫生院,又跑到县人民医院,看过十多个县乡知名大夫,也做了血、尿、心、恼等检查,都没有检查出疾病,于是就有医生判断说她是受到的刺激太大,心理承受不住,患上了精神分裂症,通俗的说法是精神病。他的话没说完,秦岭就压抑不住愤怒,冲他吼道:“你才是精神病!”他实在忍受不住他信口雌黄,说他可爱的meimei是精神病,她才十四岁呀,怎么可能得精神病呢!然而冷静下来想一想,再看看meimei的情形——目光呆滞反应迟钝,原先的百灵鸟如今成了哑巴——那医生似乎不是胡言乱语满口胡吣。 事到如今,秦岭不敢再隐瞒meimei的病症不给娘知道了,他一心想着把meimei的病瞧好,等meimei恢复到来时的活泼快乐,再把meimei带回到娘的面前,每当赵金凤问起秦怡为啥又没回来,他不是编谎话说学习紧张,就是借口下雪了路不好走,哄骗过赵金凤,在家里停留一分半秒,匆忙赶回到学校。在他不在秦怡身边的时候,都由秦芳陪着她照顾她。秦芳也是个很懂事的姑娘,在秦岭不敢让秦怡走进秦家湾的这段日子里,她也自始至终没有回过家,并让秦岭给她爹娘带话,不让他们来学校打扰她潜心学习,否则就不认他俩当爹娘了。两口子见女儿如此用功学习,自然满心欢喜,仿佛看到大学的大门已向女儿隆隆开启了,就等女儿抬脚走进去呀,感觉脸面就像天上的太阳一样光彩,说出来的话都透露着压抑不住的自豪,可是也想念女儿啊,有时真想不顾女儿的拦阻吓唬,跑到学校打搅一会儿她的学习。好在离放假不远了,女儿就要回家来度寒假过年了。 在期末考试前夕,秦岭提前给自己放了寒假,一颗心如放在鏊子上煎一般,带着meimei回到家,跪在娘面前痛哭流涕。赵金凤见到宝贝女儿这般光景,心疼得搂抱住女儿泪流不止,却又说不出责怪儿子的话,他都跪下了,痛心疾首的样子让人可怜,还能怎样呢,何况他也不想他meimei这样啊,咳,怪都怪老天爷不开眼,让女儿这般命苦,受如此磨难啊! 很显然,这个年,赵金凤和秦岭过得该有多么的糟心,母子俩谁都高兴不起来。不过秦岭记得临离校时孙艳对他的叮咛,无论心情多么的糟糕,无论日月多么的艰难,都要在亲人面前表现出愉快高兴的样子,因为他是老大,他是一家人的主心骨,他肩负着带领亲人闯过厄运的使命,面对厄运,决不能底下高昂的头颅,要微笑着面对它,要让它知道,它是暂时的,它终将被美好的生活化为灰烬。他必须用他的坚强、勇气、热情去鼓舞感染亲人,要让亲人看到日月的灿烂美好,要让亲人用一颗不屈不挠的心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过年就是要热闹,要喜庆,尽管这热闹这喜庆有些让人心碎。秦岭买来绿不绿紫不紫的纸张,将练习了近两个月的毛笔字拿出来,写上对子及春、福、满园春光、出门见喜、骡马成群等吉利祥和的字词,让meimei和弟弟张贴在合适的地方。每写一个字,他都要歪头问站在一旁观看的meimei好不好,若是meimei说不好,就重写。秦怡穿着崭新的漂亮衣裳,像春风里翩翩起舞的蝴蝶。她的精神状态很不错,这让关爱她的亲人都十分高兴。然而当她想起冯莉那犀利的眼眸、阴沉的面孔、冷硬的话语时,就又回到了惊恐呆滞的状态。这个时候,赵金凤、秦岭和秦海都围着她转,给她讲笑话,为她读故事,竭尽所能的哄她开心。 一家人就这样度过了新年,转眼便到了开学的日子,此时秦怡的状况虽大有好转,但赵金凤和秦岭都觉得她还不适宜去学校上学,母子俩商量后,决定让她在家休养,即便身体康复了,也不打算让她返回学校,只等暑假开学,让她从一年级重新上。于是秦怡休学在家,秦岭只带着秦芳返回一中。在此之前,秦海先一步离开家去榆树店高中了,但他到校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到老姜那儿喝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