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诊治
当着曹皇后、李德才和一干内侍宫女的面，刘珞还不得不装出一副高人的样子，装模作样地闭着眼给赵祯把了个脉。正愁不知该如何开口向曹皇后解释官家病情的时候，王惟一和尚药局的众人也到了。 托刘珞的福，尚药局从尚药御宋同安以下，除了几个在皇城里值守的，剩下的基本全被派去了外城，协助王惟一治疗病患。 御医虽来了不少，但能进寝宫的，也只有王惟一和宋同安两人而已。官家的详细病情本身就是不可对外言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何况还是如此凶恶的情况。若是有人传出风言风语，上至朝堂，下至市井，都得乱套！ 刘珞之所以能知道官家发病的原因，是曹皇后点头，李德才吩咐内侍告诉他的。王惟一和御医们就没那么好命了，除了知道官家忽然患病，其他一概不知。 两人低头进了寝宫，见到刘珞居然已经先一步到了，还是有些吃惊，官家信任喜欢这个少年是他们亲眼所见，竟连圣人也这般高看他一眼吗？ 尤其是宋同安，只觉得自己尚药御的尊严都受到了冒犯… 两人上前只简单看了一眼赵祯金纸般的脸色，心里就冷不丁咯噔一下，非重症不至于此！宋同安作为御医之首，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在作出判断的同时，只恨自己此时不能被人打晕过去！ 御医最怕的是什么？ 最怕皇帝站在阴阳分界线上，需要你拉一把的时候，你却没拉回来！ 御医更怕的是什么？ 更怕皇帝站在阴阳分界线上，需要你拉一把的时候，你却推了一把… 所以历朝历代的皇帝得了重症，御医的做法往往都是求稳，内心的想法却是，不求能把皇帝拉回来，只求最后那一把不是自己推的… 宋同安偷眼瞟着身边的两人，王惟一虽是大宋最顶尖的医者，但人家早已不在尚药局供职，此时来为官家瞧病，即便治不好，也无人能说他什么。至于刘珞，他能算是医者吗？圣人找他来，总不可能是让他背黑锅的。 作为正儿八经吃着朝廷的俸禄，大宋官方御医的领头者，有义务有责任治好皇帝的，只有他宋同安！要是官家真的大行了，在场的人里面，黑锅只有他最合适！ 王惟一和刘珞见宋同安体若筛糠，脸色都快跟赵祯一样了，不用想就知道这人在想什么，此时是靠不住了！ 王惟一只能问刘珞道：“你看过了？” 刘珞只能道：“比二位早来盏茶功夫，略略看了一番。” 王惟一点点头，先向曹皇后告了个罪，再坐到龙床边，开始给赵祯诊脉。 时间不长，王惟一起身走回刘珞身边，问道：“说说你的看法。” “肝气郁结，急火攻心，血气上行，以致血管堵塞，昏迷不醒。”刘珞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王惟一惊讶地看着刘珞，混似忘了场合，不可思议道：“你真的没有学过医？” 刘珞默默摇头，他的人设就是忘了一切的失忆少年，必须时刻提醒自己人设不能塌啊！ 曹皇后见王惟一跑题，心中略有不快，出声问道：“王老先生，官家到底是什么病？” 王惟一这才反应过来，忙道：“老朽给官家把脉的结果，和刘监丞所言几乎无差！” “哦？”曹皇后也颇为诧异，但当务之急是治病，其他好奇心都得往后稍稍，“那么，该如何治？” 王惟一看了眼刘珞，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还当他是尊老，心中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便道：“既然是肝气郁结急火攻心，汤药方面自然是要以疏肝为主，辅之以理气，方能从根本上解决官家之疾。刘监丞不知可还有什么补充？” 开药的事刘珞提都不敢提，更别说补充了，只是提醒道：“就是不知官家的…脑袋里有没有血气瘀滞，若是有，还得想办法疏通才行。” 至于怎么疏通，他也不认为这个时代有什么好的办法，敢给大佬做开颅手术的华佗，坟都不知道在哪… 谁知王惟一却自矜一笑，“这个好办，老夫可用银针替官家疏通瘀滞之处。” 刘珞不解道：“针灸不都是扎筋脉的么，还能化瘀？” 宋同安像看白痴似的看着他，搞不清楚这位到底是高人还是低能，“能扎筋脉，自然也能扎血管，将瘀滞之处的淤血排出不就好了！” 这不就是传说中臭名昭著的放血疗法？刘珞仿佛看到了赵祯一天三顿被扎的跟血葫芦似的模样，可别最后失血过多而那啥啊！不禁问道：“王老爷子，可稳妥吗？” “放心，此法老夫已经用了多年，十拿九稳！” 刘珞看看他，又看看赵祯，心中只能默念，官家，你可千万别是十里面那个一啊！ 见王惟一胸有成竹，寝宫内的气氛顿时便轻松了许多，曹皇后也长出了一口气，等王惟一拟了药方，宋同安也点头认可，就让他们去偏殿休息。 刘珞缓缓走在最后，等王惟一和宋同安出了寝殿，才对曹皇后道：“圣人，臣有一言。” 曹皇后停下脚步，挥挥手让旁边的内侍宫女散去，望着刘珞。 “官家这段时间的饮食和服药，臣会和王老先生拟一份单子，还请圣人在官家服用时安排信得过的人亲自把关，不在单子上的食材和药材，一律勿用！” 曹皇后瞳孔微缩，一股杀气顿时升上面颊，寒声道：“你想说什么？” 刘珞想起前世看过的许多狗血八卦，认真道：“圣人，许多食材和药材本身并无问题，甚至可能是平日难得一见的大补之物，但橘生淮北则为枳，在某些病上面，可能会起到反作用。听闻官家有疾，我想无论是宗室还是朝臣，甚至是外邦，可能都会进献一些奇珍，但切不可胡乱给官家服用！” 曹皇后问道：“你方才为何不当着王惟一他们的面说？” 刘珞答道：“王老先生是纯粹的医者，我不想让他知道太多不堪之事…” 曹皇后没有再理他，而是吩咐李德才道：“官家用膳用药时，本宫和你必须要有一人在场，谁敢私下给官家进任何东西，杖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