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外面的世界风雨倾城
一阵云雾蒸腾，绵延千万里的山脉腾空而起，载着王永寿所有的记忆和最长久的羁绊消失在空中，曾经熟悉的地方全都消失了，他真的没有理由再呆在这里了，“我用十七年的时间学会了生存，不知道还要多少年才能找到我自己，也不知道用多少年才能找回淼淼，但我不会放弃，如那些年与淼淼约定一般，誓言必践，至死方休。”王永寿最后看了一眼，然后便决然逆向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荒凉的土地逐渐有了些许绿色，也有了稀疏的人烟，远远的可以看见村落，等走近了，才发现村落之中燃起阵阵烟火，从村落之中逃出的人也都面色惶恐，而他们的身后则跟着十数骑骑着独角短腿蜥蜴的黑甲人，肆意的笑着，不时的从后背抽出泛着寒芒的箭矢将奔逃的村民钉在地面，他们看着血液染红了半绿的植被，露出变态快意的狞笑。 就在王永寿心神震荡之时，一只弩箭迎面射来，不及思考，命力便汇聚在眉心，一阵激荡，弩箭便被绞碎，袖剑从袖中滑落，一声冷哼，大司兵的气势一涌而上，那些蜥蜴也不过是一般的战骑，哪能抵抗如此威压，一阵此起彼伏的嘶鸣后边瘫倒在地上，任凭黑甲人怎么驱使也不能再次行动，为首的黑甲人见势不妙，打起一个呼哨，其余的黑甲人收到命令便弃兽后撤，虽然黑甲人的行为恣意残暴，但后撤却攻守有度，但不管怎么样，对于破如大司兵境界的王永寿来说，这些人毕竟是没有命力的凡人，反手之间便能诛杀，就算放他们走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没有再追击，谁知这些人看王永寿不再追击，认为王永寿也有忌惮，一只羽箭冲天而起，远处嘶鸣阵阵烟尘四溅，想必援军很快就到，而且数量不少，同时这些人又给了王永寿一阵箭雨，王永寿是真的怒了，这个世界，真的不知道知恩图报么，那么，杀吧！ 袖剑之上的绿锈退去，露出玉色的剑刃，一个闪烁，便跨越了十数米的距离，一手握剑一手捏指，瞬息之间便破开了黑甲割破了喉咙，同时另一只手也刺穿了另一人的胸膛，看着鲜血喷涌而出，王永寿竟然也有了些许的快意，“杀人者，人恒杀之！”不过短短数息，所有的黑甲人便都倒在了地上，首领倒是有些许顽强，被击碎了喉骨居然还没有毙命，他吐出一点碎骨，含糊的说道：“你居然真的……咳咳……你死定……了……”噗……又是一大口暗红色的血液从口中吐了出来，“百司大人一定会……”他没有能把他的话说完，因为一把袖剑已经深深的插入了他的胸膛之中。 王永寿挟着一个较为瘦小的村民向着远处遁去，他需要一个了解这个世界的人帮他了解这个世界，同时也不能让黑甲人真的找到他，毕竟麻烦再小也是麻烦。 逃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王永寿估摸着黑甲人短时间之内应该是找不到他了，放下了惊魂未定的村民，村民一被放下之后便连连磕头，不停的喊着大人饶命，王永寿将袖剑抵在他的喉头，冷冷的说道：“我问，你答。”男性村民这才停了下来，但身体还是不停的战栗着，“小人知无不言，不敢有些许隐瞒。”“这儿是哪儿，那群人为何要杀你们？”男子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王永寿抖了抖袖剑，男子惶色更甚，连忙说道：“此地为界山，隶属于第一百零八域的百司大人，传闻百司大人是参与过传说中诛邪之战的绝世强者，他最是痛恨我等这种血统不纯的人，所以常常派人猎杀我等以作取乐。”男子伸出双手，露出绝望的神色。仔细看看，男子虽然生有五指，但指间有着一层像蹼的薄膜，在王永寿观察他的时候，男子也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王永寿，王永寿也发现了男子在观察他，他的直觉告诉他必有蹊跷，于是厉声喝道，“你在看什么，没见过我这种人么！” 男子被王永寿一吓，直接跪在了地上，似乎有些看开了，梗着脖子颤巍巍的说道：“大人恕罪！恕小人直言，如果小人看的不错的话，大人似乎是连小人血统都不如的最低等人，但是大人居然如此强大，并且成长到了如今，没有被作为奴隶奴役致死，这实在是一件稀罕事。” 王永寿沉默了很久，他有些难名的愤怒在胸腔之中积聚，自己不止是异类，还是最低贱的人，是只配做奴隶的人么！这世界，真让人恼火！他一脚踏碎了脚底的大石块，男子头一缩。连滚带爬的远离王永寿，捂着被碎石划伤的小腿，静静的看着王永寿，并没有选择逃跑。 过了半晌，王永寿走到男子身边，已经收起了袖剑，“这个世界就允许百司大人这么对你们进行屠戮么？说句不好听的话，纵然把你们作为奴隶使用也比杀戮来的更合算一点。”男子露出怀念和哀伤的神色，语气不再战栗恐惧，似乎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某种超脱恐惧的力量，“四百年前，王还在的时候，除了罪人大家都是平等的，贵族有贵族的奢侈，平民有平民的平淡，纵然有说不清的腌臜，大家还是可以带着污言秽语家长里短的活着的，直到王失去消息的第十年，大家都认为王回不来了，整个域界都乱了起来，原本七百多位域主也只剩下现在的两百多名，而活下来的域主大多数都是武力超凡，赞成强者生存的人，于是杀戮变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这个世界变成了我们看不见一丝光明的世界。”说到最后，男子哽咽了起来，目中闪烁着无限的悲戚。 王永寿对于情感的感受极其的敏感，但大多数的情感在山村村民的冷漠之中被弱化了，只有在面对淼淼的时候他的情感才会丰富起来，但不知为何，王永寿此刻深切的感受到男子的无力与悲戚，他不知道如何安慰男子，只能轻轻拍着男子的后背，等到男子啜泣渐息，王永寿站起身来，“你走吧。”说完王永寿转身便要离开，走了几步之后，发现男子一直跟着他，眼神一冷，虽然王永寿同情他的遭遇，但他绝不允许一个不知根脚的人跟在他的身后，并指成剑就要刺穿男子的胸膛，男子不避不让，身体颤抖但神色不惧充满不甘。 “为什么跟着我？”“我想变强，然后杀了百司大人、”“百司大人有多强？”“传闻是显圣境，为四大命君之首。”王永寿轻笑一声，语气真挚轻蔑："我杀你如碾蝼蚁。“ 司兵，大司兵，乱身，蜕凡，传奇，显圣，亚圣，从圣，尊圣，这是王永寿所了解到的境界划分，自蜕凡起，便与凡人有别，翻江倒海，乘云驾雾无所不能，更何况是显圣境的无上强者，能成为统御百域的命君之首，想必百司在显圣境中也是不世强者，男子想要报仇，自然是白日做梦了。 “我知道。”男子恢复了些许平静，“那你凭什么认为跟着我就可以杀了诛我在反掌之间的百司大人呢。”王永寿笑了起来。“那你为什么胆敢杀死百司大人的亲兵呢！”男子反问道。是啊，为什么呢，王永寿仔细想了想，即使黑甲人的首领出言威胁之时他仍是毫不犹豫的将袖剑送进了他的胸膛，作为一个异类，不就是在被人唾弃厌恶甚至杀戮中生存么，反正不是生就是死，有什么好怕的呢，反正总是要遇到的，反正不过就是拼着命活下来罢了。 “你叫什么名字？”"周昂。”男子躬身说道。“我很喜欢你，你很像淼淼，你得到了这个机会。”他家一块竹简丢给男子，“如果你用一年的时间通过修行这个基本的淬体术达到乱身境的话我会帮你报仇，如果你还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男子握住竹简，“愿为主人赴汤蹈火。”似乎毫不怀疑自己可以在一年的时间达到乱身境，似乎更不怀疑王永寿可以助他复仇。“走吧，如果可以的话，一年后我会到这儿再找你的。” 看着男子远去的身影，王永寿有些恍惚， 纵然我是个禽兽，就没有生存的权利么？ 谁指证我是禽兽，我就用头发绞死他，我就用眼神瞪死他，我就用牙齿咬死他，我就用骨骼扎死他，我就用膝盖顶死他…… 谁不让我活着，哪怕是像个禽兽一般的活着，那么我就只能不顾一切不择手段的让他死去了。 因为他找死， 因为我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