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千万人吾往矣

    对于林雨寒而言，叶英是他师尊，然而真正将藏剑山庄剑术一招一式传授给他的，却是叶梦馨。

    昔日寒泉重瀑下，叶梦馨在他被千斤寒泉压迫得十分狼狈之时，时常自顾自的挥剑运转，在湖畔盘练习剑法。

    林雨寒知道，虽然叶梦馨嘴上从来不说什么传授剑招之类，但这一招一式，却都是演练给他看的，毕竟以她那时的武功修为，已经根本不需要通过练习剑法来提升自己对于剑招的熟练程度了。

    那时的林雨寒，心中对于叶梦馨，一直都是把她当作大师姐来看待，所涉及的，也多为尊师重道之情。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林雨寒与叶梦馨一同面对过不少江湖风雨之后，这一份情谊，才在悄无声息中，一点点改变。

    只是叶梦馨很清楚，林雨寒与叶霜序的关系，无论是作为正阳宫的大师姐，还是作为叶霜序的jiejie，她都不得不压制住心中的一些东西。

    然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便是叶梦馨这般冷静，孤傲如雪梅之人，也都有那么一些任性的时候。

    林雨寒此生都不会忘记在南疆自贡城时，那一晚的夜色迷离，那一晚的长街同行。

    直到那时，林雨寒才发现自己心中或多或少，已经有了叶梦馨的一处地方，只是叶梦馨却也只任性过这一回，从那之后，她又从新做回了正阳宫那个清冷若雪的大师姐，与林雨寒之间，更是渐渐有了疏远。

    虽然不知是她有意还是无意，但是林雨寒也知道，这种事情，莫不过有缘无份罢了，于叶梦馨身上的那一份情，他也就此深埋在心中，不再提出。

    然而深埋于心，却不代表遗忘，林雨寒原本以为或许此生都不会把这份情勾出，只是当他听见叶梦馨被狼牙军围困于城中的消息之时，脑海中却是仿若一道惊雷炸响。

    那一瞬间，他有了此生从未有过的疯狂，他甚至心生出一种将此地所有人狼牙军都斩尽杀绝的念头，只可惜，以他目前的实力，似乎还做不到这一点，否则的话，他或许会重现当年慕幽一剑斩一城的故事。

    不过即便如此，林雨寒还是以一种近乎疯狂般的以身为剑，硬生生的从狼牙大军中撕开一条通路，使得他冲进了洛阳城内。

    要知道，自从林雨寒踏入道境之后，对于自己所施展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会极力去控制自己体内剑气的消耗，使得自己散发的每一道剑芒，都能够取得应有的效果。

    只不过此刻，这些念头早已经消散在林雨寒的脑海中，唯一剩下的就是杀尽一切敢于阻拦他脚步之人，直到他把叶梦馨平安带出洛阳城。

    于是整个洛阳城内就出现了一个震撼的画面，无数的狼牙军围着一个少年，寒锋闪耀间，却没有人任何一个人敢于上前，因为每一个接近这少年周身十尺内的人，都会瞬间被撕裂成碎片，仿佛有无数把刀刃，在这少年身旁旋转一般。

    如此诡异的一幕，使得这些以凶残嗜战著称的狼牙军竟然开始心生畏惧，他们甚至试过用重弩去射击林雨寒，然而在看见无论是重弩还是射出重弩之人都会在下一瞬被撕为碎片之后，就在没有人敢轻易进攻了。

    其实这到不是说林雨寒真的以什么剑芒之类的环绕自己，只是他出剑的速度太快，这些普通的狼牙士兵已经无法看见罢了。

    所以至始至终，他在这些狼牙军眼中，都仿佛从未出过手，这其实也是林雨寒的一种借势，尽管他此刻心中有些疯狂，但是他也知道，若真的与这些狼牙军正面交锋的话，就算是他们躺着让他杀，都得把他累死。

    因此他才特地营造出了自己身体十尺内有无形的剑气的情形，他要的就是这些狼牙军心生畏惧！

    所谓疯狂，可不是那种不要命的去同敌人拼命。

    随着林雨寒不断深入洛阳城，他的身边包围的狼牙军也是越来越多，偶尔有一些不怕死的狼牙军冲上前来，都会被他以迅雷之势斩杀，因为他知道，若让这些狼牙军看出端倪的话，那么自己接下来要想前进就会变得更加困难。

    一路下来，死在林雨寒手中的狼牙军没有上万也有数千，此刻他一身明黄衣衫早已经被染得血红，使得他看上去就仿佛从地狱中而来的修罗一般，一身杀气更是不断的积累起来，渐渐在他身上形成了一股无形的迫力，就连他所散发的剑气，此刻竟然都是带着异样的血红，骇人至极。

    眼看这些狼牙军越来越畏惧自己，林雨寒索性也就放开自己心中的杀意，他要让这些狼牙军知道，现在无论任何人，胆敢阻拦自己，便是死！

    就在此时，林雨寒忽然间察觉到在自己前方不远处，有不少强悍的气息的存在，其中有两道，更是让他的心神都位置一震，因为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这两股气息的强大，带给了他一股致命的威胁。

    其中一道，似乎还有些熟悉感，林雨寒目光一转，便知道，这定是那苏隐，只是另一道气息，他却是从未见过，要知道，苏隐已经是极境高手，能与他一样有着如此可怕的气息的人，也必定是极境高手无疑！

    这两道气息的出现，使得林雨寒脑海中的疯狂都因为太过于震撼而有些冷静了下来，他至今不知道苏隐于自己，到底是敌是友，然而若是同时面对两名极境高手的话，或许今日连他都无法走出这洛阳城！

    而且，这些强悍的气息中，此刻有数道正在迅速逼近，显然是知道了他的存在，前来将他斩杀的。

    只是当有一股熟悉而微弱，微弱到仿佛随时都可能消散的气息出现在林雨寒的感知之中时，林雨寒心中原本有些消散的疯狂却是再次爆发了出来。

    这一次，是彻底的爆发！

    在察觉到这股气息的微弱之时，林雨寒只知道，自己心中最后的理智与冷静，已然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只有一股从未有过的疯狂。

    随着这股疯狂出现的同时，林雨寒只觉得自己仿佛瞬间被血海所淹没，所看所感，尽是一片血红，与此同时，林雨寒体内的天命之气，更是瞬间有了前所未有的变化，一直沉寂在他体内的天命之气。

    在这一刻，化作道道血红色的气流，瞬间占据了他体内的全部经脉，就连体内的空冥剑气都被压缩回了丹田之内。

    与此同时，林雨寒身上猛然爆发出一股惊天的血光，其束发的玉冠，更是因为承受不住这一股血光，轰然间炸裂开来，使得他一头长发，瞬间四散开来，更是在这血光之中，无风自动。

    不知何时，整个洛阳城的天空，都变得一片血红，在战火黑烟的烧灼下，宛如地狱。

    “杀！”

    不待这些狼牙军任何反应，林雨寒忽然仰天一声狂啸，手中的星凝剑毫不犹豫的抬手向前前方一剑斩下，顿时一道血色剑芒瞬间释放而出，沿着洛阳城的长街，轰然间呼啸而过。

    其所过之处，所有的狼牙军竟然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化为一堆模糊的血rou，散落在地上，唯有其身上的盔甲兵器，却是没有任何损坏，仿佛这些狼牙军是被从内部融化一般，诡异至极。

    一时间昔日繁华的洛阳城长街上，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彰显着林雨寒此刻的究竟是多么的可怕！

    林雨寒抬头，双目中竟然同样是一片血色，没有了昔日的理智与冷静。

    一步踏出，却是踩着没过半脚的血河，逆流而上。

    与此同时，在洛阳城中心处的一座楼台之上，苏隐独立于楼台顶端，看着被战火焚毁大半的洛阳城，以及远处那一道冲天的血光，嘴角忽然间勾起一抹少有的笑意。

    “在你体内沉寂多年的天命之气，终于……苏醒了啊！”

    天命苏醒，血河千里，纵千万人马，不惧不退，唯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