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上当受骗

    去年冬天，一个工地上的老板到这里来雇人。他包的是打混凝土的活。他开出的工资是三十五块钱一天，十天一结帐。这样的活在夏收和秋收的黄金时节肯定是无人问津的。可是当时早已过了那样的黄金时节，到劳务市场上来雇人的老板比现在还少。很多人在冬日的寒风中瑟缩着脑袋，望眼欲穿地等着老板来雇人。

    刘昆、小马，还有天津人老韩，东北人“黄毛”，还有另外几个人，都想去，可是他们觉得十天一结帐的结帐方式周期太长，希望能够一天一结帐。可是这一点老板却不答应。不过老板后来看到如果坚持十天一结帐的话，实在难以雇到人，于是做出了一点让步，把十天一结帐改为三天一结帐，并声称这是最后的底线，不能再退让了。

    于是众人跟着老板去了。在去往工地的路上，老板接了一个电话。虽然众人听不到电话那头的人说的什么，可是老板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从老板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的话中，他们听出，有人打了二十万到老板的帐户。这一点让众人觉得老板还算有点实力。虽然有实力的老板也有可能恶意欠薪，可是有实力总比没实力让人放心。

    打混凝土是苦活。每天很早就起床干活，晚上要干到天黑才收工。吃的是馒头和水煮圆白菜，一天三餐都是如此。住的地方呢，地上的灰尘很厚，一跺脚就会腾起尘烟。地上还扔着不少垃圾。没有床，众人就在地上铺了木板睡觉。被子呢，是老板新买的，是那种最便宜的货色，用不了多长时间里面代替棉花的填充物就会碎成一块一块的。这样的被子根本无法抵挡冬天夜晚的寒气。众人每天晚上都是穿着衣服睡觉的。可是即便这样，他们每天晚上都会在半夜被冻醒，接着就是以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到天亮。

    吃不好，睡不好，而活又那么累。——这样的活是难以干长的。众人一致决定，干满三天结了帐就走人。

    可是干满三天以后，老板却不提结帐的事。众人一起去找他要钱，他说第二天给。

    第二天吃过早饭以后，众人又去问老板要钱，可是老板却说钱要再等两天才能给众人结了。他让众人不要担心，并且信誓旦旦地向众人保证，钱一定会给他们的。

    刘昆他们都是老江湖了。他们害怕老板用这种拖延的办法把他们套住，让他们越陷越深，乖乖就范。因此他们不依不饶，围着老板，坚持要老板履行诺言，把三天的工资先给结了。这时，老板的一个老乡给老板解了围。他说地下室有个地方有点问题，让老板下去一趟。老板跟随那人去地下室，众人尾随其后。地下室好多地方没有灯光，众人对里面的情况又不熟，结果三转两转，看不到老板了。

    众人在地下室搜寻了很久，可是没有找到老板。当时和他们一起给这老板干活的，还有另外几个人。他们到这儿来的时侯，那几个人已经在这里干了一段时间了。其中有一个湖北人，——众人都叫他湖北佬——，他让众人不要担心，说老板不会不给钱的。

    可是湖北佬的话难以让众人相信。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有过给老板干活拿不到钱的经历。而这一次，他们感觉是上当受骗了。

    他们去找项目部，希望项目部的人能够出面让老板现身给他们把工资结了。可是项目部的人说他们管不了。

    这时，有人提议去找老板的弟弟，让他打电话给老板。

    老板的弟弟在地下室干活。当他看到刘昆他们向他走过去时，他可能猜到了他们要干什么，撒腿就跑。众人追过去，可是对地下室的情况不熟，让他跑掉了。

    老板的老爸也在工地上干活。众人又去找他老爸。

    他老爸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在工地上干瓦工。看到众人把他围住，他惊恐不安，浑身哆嗦。

    他们都知道老板在附近租的有房子，猜测老板可能躲在那里。因此要求他老爸带他们到那里去。

    众人押着老板的老爸到了老板租的房子那里。可是房门紧锁。

    他们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刘昆提议就在这里等着。他认为老板的老爸在他们手上，老板一定会过来解决问题的。与其去找老板，不如让老板来找他们。

    刘昆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赞同。他们押着老板的老爸等着老板过来。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有人来解决问题了。但不是老板，而是老板上面的老板。众人称他为大老板。工地上的活往往要经过层层转包，每一层都有每一层的老板。

    大老板是带着五、六个人乘一辆面包车过来的。他带的那几个人个个身高体壮，一脸凶相，一看就知道不是干活的人。

    大老板说老板的老爸是他手下的工人，众人不应该把他的工人带到这儿来，耽误他的工程。

    众人说他儿子欠他们工资。

    “那你们找他儿子要呀。”大老板这样说道。

    大老板把老板的老爸解救走了。

    众人去一家小卖部打电话报警。警察来了以后，了解完情况，建议他们去找劳动局。警察说这种事归劳动局管。

    众人对于靠劳动局给他们要工资明显没有信心。这时侯天已经黑了。为了要工钱，众人从早上折腾到晚上，足足折腾了一天。他们决定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