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刘家房子的零工市场旁边就是外环线。过了外环线就算是郊区了。 刘昆到那里的时侯，找活的人并不象想象中那么多。他看到了一间活动房，上面挂着“办证处”的牌子，但是门在锁着。刘昆想着那应该就是办那个所谓的劳务证的地方。 他向一个人打听这里的情况。对方告诉他，到这里来雇人的老板大都是在早上六点半之前过来的。所以你想找到活，必须在早上七点半之前赶到这里。过了七点半，基本上就没什么活了。 刘昆又问起关于劳务证的事。 “查证也主要是在早上七点半之前。”那人说道。他问刘昆有证没证，刘昆说没有。那人告诉他，没证的话，早上过来找活一定要小心，要躲着查证的人。如果被他们查到你没证，除了让你办证之外，还会罚你的款，甚至还会动手打人。 刘昆在零工市场一直呆到天黑才离开。这中间只来了一个老板，是开着面包车来的，还没等刘昆跑到跟前，老板已经带着找好的人开车走了。 他去了以前和甘肃女人张翠花住过的那家小旅馆。旅馆门口是一家馒头店。旅馆老板姓张，本地人。 张老板给刘昆安排了一个床位。这是一个七人间，里面有七张床，一个床位一天是五块钱。 房间里灯光昏暗，墙角结着蜘蛛网，墙皮大面积脱落，裸露出红色的墙砖。地上扔着塑料袋和不少烟头。 房间里有一台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机，日本松下的，看那样子历史应该和以前住过的“白毛”开的旅馆里那台小黑白差不多，并且这台电视机也象“白毛”旅馆里那台小黑白一样，天线上顶了个易拉罐以改善信号。 刘昆进屋的时侯，众人正在看电视。看到刘昆进屋，众人扫了他一眼，又把目光集中到电视屏幕上。 刘昆看了一下床上的被子，不太干净，上面象“白毛”旅馆里的被子一样，有那种男人**留下的斑痕。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五块钱的旅馆只能是这样的条件。 实际上比起“白毛”开的旅馆，这里的条件还算好了。最起码这里一人一张床，不是大通铺。 最让刘昆感到满意的是房间里有暖气。这是老板自家安装的土暖气。 刘昆从看守所出来的时侯，身上有十块钱，那是问李志敏要的。坐公交车花了一块，中午吃饭花了两块，刚才又给了老板五块钱的住宿费，现在口袋里还有二块。 他花一块五买了六个馒头，又花五毛钱买了一根大葱。就着大葱，刘昆吃了四个馒头。他想倒点开水喝，可是自己没有杯子，只得到水龙头那里喝了几口凉水。 第二天早上刘昆醒来以后拉亮了灯。他看了一眼墙上挂的钟表，刚刚六点钟。他要起床了。 穿好衣服以后，刘昆把昨天晚上留下的那两个馒头吃了。 走出旅馆，天还没有亮。 本来以为自己起的够早，可是到了零工市场，他发现那里已经有不少人了。男的女的都有，站在马路边上，翘首期待着。很多人眼睛盯着马路上行驶的车辆。一旦哪辆车有向马路边上停靠的迹象，他们便会象一阵风似地窜过去。 一辆卡车在路边停下了。还没等刘昆跑到跟前，卡车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等他跑到人群外围的时侯，卡车车厢里已经站着好几个人了，并且还有人在争先恐后地往车上爬，男的、女的都有。没有人问老板是找什么人，给多少钱。 开车的人从车窗探出脑袋冲着后面车厢里的人喊道：“装二车废铁，四个人就够了，每人四十块钱，要男的，不要女的。” 后面的车厢里此时已经上满了人。 “只要四个男的，多余的都下去。”司机再次喊道。 可是没有人下车，就连那些女的也不愿意下去。 司机无奈只得下了车。他走到后面的车厢跟前，从车厢里站着的人中挑了四个人，然后指着那四个人对其他人说道：“要他们四个就够了，其他的人都下去。” 被挑上的那四个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其他人不情愿地下车。可是有一个人却向司机求告道：“老板，多找一个人吧。人多干的快。” 司机摆摆手说道：“四个人已经足够了。” “查证的来了。”刘昆听到有人说道。 他看到几个膘肥体壮、衣着光鲜的、神情倨傲的人正向这边快步走来。虽然刘昆从未见过他们，但他知道，这几个人就是查证的地痞，从苦力身上榨钱。 刘昆躲到了一边。 “你们几个都有证吗？”那几个人当中的一个手指着车厢里的那四个人大声问道。 那四个人当中，有三个人拿出了那个所谓的“劳务证”，另外一个显然是没有，面露惊恐之色。 “你的呢？”查证的问道。 “没......没有。” “没证？那你下来下来。” 还没等他下来，已经有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爬到车上，并且又几乎是同时向查证的人亮出了自己的劳务证异口同声地说道：“我有证。” 那个没证的人刚从车上下来，一名查证的人走到他跟前挥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cao你妈的，没证你他妈的敢在这里找活。”打人者骂道。 “快拿钱。没证在这里找活罚十块，再加上办证三十块钱，总共是四十。”另外一名查证的人对那个没证的人说。 “我......我......没钱。”那个倒霉蛋捂着被打的半边脸说道。 “没钱？cao你妈的，我让你没钱。”那个打了他耳光的人说着使劲踹了他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他刚要起身，对方赶上去又是一脚。 “大哥，我真的没钱。我今天早上连早餐都没吃。等我挣了钱，一定办证。”那个挨打的人躺在地上对打他的人说道。 “快滚，滚远点。没证别在这里找活。”打人者厉声喝道。 挨打的人从地上爬起来走了。 目睹了这一幕以后，就是再有老板来雇人，刘昆也不敢往前凑了。 那个挂着“办证处”牌子的活动房此时已经开门了，里面坐着一个女的，手里拿着相机，不时有人进去办证。